這個長髮披肩,有著小小鵝蛋臉的女孩臉色發白,該不會是驚嚇過度吧?
「小妹妹?」她納悶,隨即恍然。
哎呀,她沒有化妝,頭髮也放了下來,還穿著海綿寶寶的黃色T恤和牛仔褲,足蹬銀色露趾三吋高跟涼鞋,活脫脫就是個年輕美女呢。
梁圓圓鬆了一口氣,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還好,謝謝你。」她的聲音沙啞,有些尷尬。
「你的聲音……」金毓堯皺起眉。
她心臟瞬間跳到了嘴邊。他認出來了嗎?
「感冒暍點川貝枇杷膏,對喉嚨有幫助。」他好意地提醒。
「啊?」她望著他,腦袋一陣亂糟糟。
真沒想到他也可以這麼溫柔啊。
金毓堯注視著這個張大小嘴,傻乎乎望著他的女孩,不禁有些失笑。「深夜街頭很危險,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你呢?」她衝口而出,隨即紅了小臉。
嘖,她管人家那麼多。
「我也要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彎下腰拿起方才揍人時,丟在一邊的褐色牛皮公事包。「再見,路上小心。」
「喔,你也路上小心。」她愣愣地望著他修長的身段優雅地走向路邊的一輛黑色BMW。
什麼嘛,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為什麼不問問我,要不要搭他便車呢?」她喃喃自語,莫名沮喪了起來。
不過他剛剛英雄救美的那一幕,還真是有夠酷又夠帥的!
梁圓圓胸口沒來由一陣怦怦然。
「小姐……梁小姐……」KTV的泊車小弟開著她的紅色小奧斯丁,如釋重負地對著她拚命招手。「終於找到你了!剛剛櫃檯通知我先去幫您取車,可是車子開來您已經不見了……」
梁圓圓小臉登時燥熱滾燙了起來。
真要命,她完全忘記自己開車來唱KTV了啦!
第三章
隔天,小貓依舊兩三隻。
梁圓圓在喝完本日第六杯川貝枇杷膏水後,便支著下巴發呆。
就這樣撐到了晚上七點,她不得不再次宣佈關門休息,乾脆回家痛哭流涕。
美月說要去見識見識繁華的花花世界,所以掃完地就溜了,她則是沒精打彩地回到位於內湖的家。
梁圓圓一打開門就看到擺在玄關的開運竹已經枯黃了一大半,當場嚇醒!
「小竹!小竹你怎麼了?」她急忙檢查,「咦?水,有,五彩石,乾淨,那你為什麼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開運竹當然不會回答她,只是兀自垂頭喪氣。
「一定是太陽曬太少了。」她心疼地將開運竹捧到窗邊,打開落地窗讓清涼的風吹進來。
這棟大樓後方就是翠綠的小山坡,一開窗就能夠看到綠樹蔥籠的風景,這也是粱圓圓當初會選擇買在這兒的原因。
她住八樓,室內坪數就有四十坪,三房兩廳佈置得清爽舒服,除了美月住的客房外,剩下的一間規畫成書房,另一間就是她的臥房了。
叔公留下一間位於圓環的小公寓給她,目前她租給別人開麵店,每個月四萬塊的房租剛好拿來認養非洲小朋友用,因為她的命理館生意非常好,所以在短短三年內就把內湖房子的貸款還完。
幸好房貸已經還完了,要不然以她這一個月業績慘不忍睹的狀況來看,還真有落魄到去睡台北車站的可能呢!
「不行,我總覺得最近運勢很差,不想辦法不行了。」
儘管叔公交代過,學道之人排自己的命盤總以不准居多,又容易當局者迷,諸所誤導。但是她總不能去找別人算命吧?要是傳出去,她梁圓居士還能屹立算命街不倒嗎?
梁圓圓點起了一支平氣鎮魂的線香,取出了通書,筆,羅盤,開始排出自己的流年命盤。
不一會兒,慘叫聲起——
「不……」
大小限逢煞,凡事不順。苦悶異常……貪狼陀羅同宮,必因性興奮過度而死……
不准!不准!說什麼都不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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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劫就有破,有結就有解。
第二天一到命理館,梁圓圓馬上列出了一張表,寫出有可能和自己不對盤的冤親債主。
基本上,她生意太好,所以招致某些不肖同業嫉護,以至於引來口舌是非橫禍,這完完全全是有可能的。
例如八卦嬸。
「不可能,她眼紅我也不是一天兩天,要是背後搞得了鬼,她也用不著直接上門來找我嗆聲了。」她咬著吸管吸著水杯裡的川貝枇杷膏水邊沉吟,最後還是把這個可能性劃掉。
再來就是她說的話、排的命盤曾經引起某位客人不快,以至於對方心生怨恨報復……
「一定是他!」她猛然一拍桌子,又驚又怒地站了起來。
金夫人的兒子!
絕對是他搞的鬼,因為他曾經威脅過要砸她的攤,而且他有錢有勢又有在上流社會呼風喚雨的能力。
肯定就是他,故意威嚇她的客人不准再來找她算命,要不然那些企業界人士和富太太怎麼會跑得不見人影?
梁圓圓腦子裡有一小寸理智在提醒她——堂堂大企業老闆怎麼可能那麼閒?故意跟地過不去?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明刀明槍橫掃千軍的大男人,不像會是個背地裡暗箭傷人的小癟三。
而且那一天的他……感覺起來是個有點溫柔的大男人呢。
她不禁瞥向桌上那杯加了冰塊的川貝枇杷膏飲品,嘴裡還甘甘的,心頭甜甜的。
梁圓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禁有些躊躇、猶豫起來。
「居士,梅太太剛剛打電話來,她說她回國了……」那頭的美月電話說完,提心吊膽地看著她。
大攤的來了!
梁圓圓猛然抬頭,面露喜色。「梅太太是預約這個月二十六號來排命盤的對不對?哎呀!她真是太有心了,還專程從美國飛回來找我算命,這樣吧,就請她今天下午過來,我……」
「呃,梅太太是打電話來取消的。」美月縮著脖子,不敢看梁圓圓瞬間轟然爆紅的小臉。
怎麼可能?!
她受到的打擊太大,整個人險些暈死過去。
梅太太是她多年的客人了,無論大到喬遷還是移民,甚至小到養寵物都會先問她的意見,一向是個優質好客戶,而且梅太太還介紹了很多有錢人家太太到她命理館來,像金夫人也是梅太太介紹來的。
她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
鐵、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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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豪宅裡,美麗的古董電話響了起來。
「喂?」金杜玉玫剛好坐在電話旁,立刻優雅地接了起來。「噢,李太太呀……我?我最近很好呀……你要來跟我請安?不用了吧,我年紀大了,容易累,平常很少見客人的……你女兒嬌嬌?是啊,我記得,她不是到日本上新娘學校嗎……哦,學成歸國了,那很好啊……」
金縱橫戴著老花眼鏡,好奇帶詢問地瞥了老婆一眼。
金杜玉玫一手摀住話筒,壓低聲音對丈夫說了一句:「又是來賣女兒的,她家嬌嬌真可憐。」
說到這些上流社會的富家太太,只要家裡有女兒滿了十八歲的,無不挖空心思想盡辦法帶到他們家獻寶,希望能夠得到金毓堯的青睞。
天地良心,他們金家又不是什麼帝王家,幹什麼搞「選妃」這一套?
而且大部分的千金小姐不是乖乖牌到唯命是從,連走幾步路都要請示父母,就是成天只知道刷爹娘的白金卡,買一堆名牌把自己給淹死。
更別提那種嬌生慣養的,奢華糜燸的,呆頭呆腦的,嗑藥轟趴的……隨便哪一個來當她媳婦,金杜玉玫光想就寒毛直豎。
「什麼?算命的說她跟我們家毓堯八字合到不能再合了?!」她差點被電話那端傳來的句子嚇壞了。「是嗎?你找哪位大師算的?」
該不會是她最敬愛的梁圓居士這麼說的吧?千萬不要哇!金杜玉玫暗地猛念阿彌陀佛。
金縱橫聽了半天不得要領,對於女人家的話題也只能舉手投降,繼續看他的報紙。
「哦,原來不是梁圓居士,哎呀,那就不准啦!」金杜玉玫聽完對方說的大師名字,登時吁了口長氣。「……你說什麼?梁圓居士是神棍?!怎麼可能?啥?大家都在傳?你們搞錯了,梁圓居士是修行人,她說的話字字珠璣,准到不能再准了……反正我不管,以後你們不准在我面前說梁圓居士的不是,就這樣了!」
她氣沖沖地掛上電話,「這些八婆、長舌婦,成天吃飽了就亂嚼舌根,一點氣質,一點長進都沒有。」
「有什麼好氣的,倒是你也不用太認真,那些江湖衛士的話聽聽就算了,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金縱橫氣定神閒地開口,「我對我們毓堯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他一定會娶一個才德兼備溫柔體貼的好媳婦回來。」
「老頭子,你懂什麼?你那個兒子壓根就不想結婚。」她哀怨至極。「我看我還是去問問梁圓居士,看看有什麼速成法好了,現在才夏天,什麼時候才等到今年過完呀?我實在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