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正常健康的男人,絕對不可能保持兩年停機狀態,也許那種純粹男歡女愛發洩用的一夜情,對他而言毫不陌生。
或許那名長相美艷的紅髮女人就是他的窩邊草,他的……好炮友呢!
管娃知道自己這麼想是太下流也太扭曲了,可是她就像一頭失去自由的困獸,被關在這棟大房子裡半個月了,既不能出去透透氣,更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久了想不心理變態也難。
她煩躁地在客廳裡來回踱步,這幾天來,就連做餅乾、烤蛋糕、狂轉電視新聞頻道邊罵白宮政客等種種行為,都無法紓解她體內那不斷累積的緊張與焦躁窒息感。
這一切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到底哪年哪月才能脫離監牢般的生活,回到這兩年來一直牢牢掌握在她手裡的人生?
她真是痛恨極了目前這種被動躲藏、軟弱又失控的日子。
管娃腳步倏停。
「我受夠了!」
她已經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現在,該是把人生主控權拿回來的時候了。
她咚咚咚地衝上二樓,登上那通往小閣樓的窄窄階梯,砰砰砰地猛捶著門,「給我出來!」
半晌後,孔唯滿臉謹慎地打開一道門縫,一臉陪笑的問:「呃,夫人有什麼事嗎?」
她高高挑起一眉,「裡面只有你一個?」
「對啊。」孔唯回答得好快,笑容好不燦爛。
「鬼才信!」她哼了一聲。「我不管裡面到底有幾個人,或者屋外還有誰在監視,我有兩件事通知你們,並且請你們轉告你們『長官』——第一,再這樣憋下去我會發瘋,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外面走走。第二,我再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七天後,我要回台灣,誰都別想阻止我。」
她的宣佈像炸彈般轟得孔唯嚇白了臉色。「夫人……」
「我叫管娃,不是什麼狗屁夫人。」她突然露出一個嬌艷燦爛卻令他腳底板發涼的危險笑容。「再讓我聽到誰這麼叫我,我就在他食物裡放瀉藥。」
「呃,是,夫——娃姊。」孔唯識相地改口,背上已汗濕了一片。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在出門前,我會記得先幫你們做好午餐放桌上的。」
「……謝娃姊。」孔唯臉上表情像吞了一整條山苦瓜。
「不用客氣。」她就要轉身下樓。
「那個……出門的事,是不是請你再鄭重考慮一下?」
管娃的回答是重重甩上門!
孔唯閃電般往後縮,幸虧差了那麼零點零零一寸,否則他就得被迫去做顱面重整了。
他摸摸鼻子,回過頭對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史仁投道:「下次換你去開門。」
「休想。」史仁投縮了縮脖子,吐吐舌。
「那現在怎麼辦?娃姊是認真的,我們得立刻向老大報告。」孔唯緊張道。
「叫老大不忙的話,趕緊回來『身體力行』地說服娃姊打消念頭,否則事情就大條了!」史仁投伸手拿起那支專線電話。
要是真讓娃姊發起瘋來,就是天王老子來也沒用。
電話那端的萊斯聽完報告,沉默了片刻。
「她能忍耐到現在才發作,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他語氣裡的寵溺與憐愛之情毫不掩飾,淺笑道。
難怪愛情能導致帝國滅亡,就連老大這樣一條鋼鐵般的熱血漢子,在面對心愛女人時,都會理智盡失。
孔唯和史仁投不禁交換了一個「幸虧不是我」的慶幸眼神。
「老大,那現在怎麼辦?」該請示的還是要請示。
「你們就陪她出去走走吧。」萊斯略一思索,做出指示,「派廠牌不一的車輛做前後隨扈警備,先擬定好安全路線,遇襲時撤退、甩開敵人的計劃,除了主防彈車之外,安排第二輛接手備用的車……還有,她想去的地點先讓人清查現場,確定沒問題後再讓她下車。」
哇塞,這是特勤局用來保護總統和副總統的全套高規格計劃嘛!
「是,遵命。」孔唯滿臉欽敬之色。
「別讓任何人車有機會追蹤到她的行蹤。」
「是!」
但是稍後,當管娃知道孔唯要和她一起出門後,卻是無比激烈地反對了起來——
「誰都不准跟我出門!」她心臟狂跳,幾乎失控大吼。
史塔利和萊德就是貼身保護她,才會成為敵人狙擊的目標。
「很抱歉,娃姊,在這件事情上你沒得選擇。」孔唯很認真嚴肅。
「我是說真的,」她說得咬牙切齒。「誰都不准跟我出去。還有,你們不如乾脆在頭上豎一支『來殺我吧』的霓虹告示牌好了!」
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死在她身邊!
孔唯眼裡浮起溫和憐憫之色,低聲道:「史塔利和萊德的悲劇不會重演的。娃姊,相信我們,這次我們知道面對的是什麼。」
「不,」她喉頭發乾,眼眶灼熱,手撐著餐檯邊緣緩緩坐了下來,「不行……我不要。」
她的性命沒有比任何人值錢,如果她的存在只是威脅到更多人的生命,那麼……管娃不禁哽咽了,那麼她寧願自己兩年前就死在萊斯的槍下。
不,甚至在更早前,要是她在公園遇劫的那一天就死了,那麼史塔利和萊德就不必為她犧牲生命,她也不用面對接下來痛徹心扉的打擊,以及兩年來如影隨形的惡夢和心痛。
「娃姊……」孔唯不忍地看著她,遲疑地開口。
她搖搖頭,鎮定下激動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暗啞地道:「我不出去了。」
「啊?」孔唯一愣。
「耳垢沒挖乾淨啊?」她抬頭瞪了他一眼,「我說我不出門了。」
「好耶!」孔唯又驚又喜,鬆了一口氣。
「好餓。」她倏地站起來,走向大冰箱,拉開門大動作翻找起食材,「我要炸香雞排來吃,配珍珠奶茶……胖死算了。」
娃姊只要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用狂吃來發洩,然後胖了一兩公斤就會嚷嚷著要減肥。
看著兩年來熟悉的戲碼再度上演,孔唯想笑又不敢,只得努力憋著。
第7章(1)
深夜時分,當那個高大的身影鬼魅般無聲出現在月光掩映的落地窗前時,管娃並沒有半點吃驚。
她就知道他今晚會來。
但是她今晚完全沒有一絲縱橫慾海的心情。
「嗨。」他靜靜地在她床沿坐下,輕聲道:「睡不著?」
「七天後,我要回家。」有些事可以讓步,有些事則不。
靜謐昏暗的室內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管娃仍敏銳地感覺到他僵硬了一瞬。
「一切就快結束了,」半晌後,萊斯聲音低沉的開口,「但就算事件落幕,我也不會讓你走。」
「我們之間也已經結束了。」她說得有些咬牙。
「娃娃,別再跟我賭氣。」他疲倦地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們兩個永遠不可能放開對方。」
「怎麼會?」她想起過去兩年沒有他的時光,雖然很辛苦,但總也活得下去。
「我不要你再離開我。」他直直地凝視她。
她滿心苦澀,卻語氣嘲諷地道:「這種事一回生兩回熟,只要多加練習就可以了。再說,不是已經有人自願成為你婚姻裡的『下一位』了嗎?」
「你果然在吃醋。」萊斯的語氣裡有一絲受寵若驚。
她小臉迅速發燙了起來,不禁暗自慶幸起夜色太黑,室內又沒開燈。
但,這並不表示她承認自己在吃醋。
「我說過了,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紅髮美女、金髮美女、棕髮美女輪番爬上你的床……」她語氣裡的醋味明明就濃得嗆死人。「我們之間早在兩年前你對我開槍的那一剎那,就結束得乾乾淨淨了。」
想起那一幕,她永遠心痛。
所以理智上她雖然勉強接受他的理由和計劃,情感上卻不能。
她心裡永遠有陰影,不知道類似的事件什麼時候又會發生。
就因為他擅自決定什麼對她才是最好的,所以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無論她願不願意,都只得面對與接受嗎?
「娃娃,我向你發誓,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他沉痛的語氣裡透著一股鋼鐵般的堅定。
兩年前,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他只能靠著沉穩與幹練,當機立斷做出最果決的決定——
管娃唯有消失,才能躲開這一切危險!
但是他真的沒想到,在未能清楚明白告知她的情況下,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坦白說,在那一瞬間他不是沒有想過,應該要先警告她,但是危機逼近得太快,他也害怕她在知情之後會拒絕離開。
她是那麼地愛他——對此,他向來深知不疑——以她的性格,又怎麼可能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離開他?
「我才不相信你。」管娃反唇相稽,只想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麼憤慨痛苦。
岑寂僵凝在午夜冰冷的空氣中。
萊斯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坐在床沿的高大身形透著一絲落寞,讓管娃突然有種莫名心慌、亂了手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