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無艷受了疼,全身痙攣地猛振了一下。
「無艷,御醫師傅是在幫你治病。」段雲羅著急地將柔荑覆住他臉孔,低聲說道。
司徒無艷一聽見她聲音,呼息這才又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簡陶看了公主一眼,將她的少女之情全都看入眼裡。灰虎將軍近來正想以聯親方式,為公主找門親事,以當成復國根基。這司徒無艷竟在此時醒來,究竟是福是禍啊……
簡陶飛快地在司徒無艷身上,由無名指以至於耳後之少陽三焦脈上全紮了針,但見司徒無艷呼吸漸漸加促了起來,雙唇顫抖著,像是急欲說話一般。
「他快醒了嗎?」段雲羅著急地問道。
「公主,借一步說話。」簡陶說道,暗示公主走到石屋角落。
段雲羅不捨地看著無艷一眼,便隨著師傅走到角落。
司徒無艷之手指再度輕顫了一回。
她為啥不再對他說話了呢?她為啥突然消失不見?司徒無艷掙扎著想推開那壓緊著他的重重黑暗。他眼皮驀震了一下,長長睫毛揚動了一回。
石屋另一端,段雲羅和簡陶並未注意到這事。
「即便他醒來,我等亦不能讓他瞧見島上一切,我必須封他的眼穴。」簡陶正低聲說道。
「不!」段雲羅臉色發白地低呼出聲,拚命地搖頭。「那樣太殘忍。」
「他曾經是左王爺的人,誰都知道左王爺至今仍是現任皇帝的親信,誰知道他會不會將看到的一切傳回京城裡。」
「他不會的。」段雲羅急忙搖頭,急紅了眼眶,只想幫無艷找出一條光明路。
「您如何知道他不會,您甚至只知道他名字。」
御醫師傅之話讓段雲羅臉色更加慘白。
她顫抖著雙唇,心裡既期待著無艷清醒,可她又怎麼捨得讓他一睜開眼,就是無邊黑暗呢……
「他不會逃走的,這島上只有一艘船……」她低聲說道。
「島民原本自在過生活,您要我們費心時時監范著他嗎?況且,他長了那樣一張容貌,真要存心蠱惑人,旁人想來也抗拒不了太久。」簡陶目光冷靜地看了公主一眼。
段雲羅抿緊雙唇,未曾接話。
「若他當真逃脫成功,而讓叛徒循跡而至的話。島民性命存亡,就在您一念之間了。」
段雲羅垂下頭,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怎麼無艷的一切,全都要落到她手裡,由她做出主宰呢?
「這海域處處是弱水……」她還想為無艷說情。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簡陶簡潔地擋住了她的說情。
段雲羅擰著眉,紅了眼眶。
「就依師傅所言吧。橫豎他瞧不見也好,他若瞧見我這容貌,也會失望的。」
「公主飽讀詩書,精通術藝,比容貌更加可取。」
段雲羅淺淺勾起唇角,輕輕搖了頭。師傅們安慰她之話,她是不會當真的.若不是遇見了無艷,她對於自己這副皮相其實早已習慣了啊。
段雲羅緩緩走到榻邊,伸手撫住無艷一對擰皺柳眉。
「這麼疼嗎?」她低語著。
司徒無艷聽到她的聲音,心裡躁恨這才漸漸地平息了一些。
「師傅,他皺著眉呢,您快點過來幫幫他,好嗎?」段雲羅握著司徒無艷手掌,柔聲低語著。
簡陶坐上楊邊,再取出幾支銀針飛快地插滿司徒無艷週身大穴,便連頭頂百會穴都結實地紮了幾針。
他如今是要救司徒無艷,也是要封司徒無艷這對眼睛!
「唔……」司徒無艷痛得呻吟出聲。
段雲羅緊握著他的手,眼淚便滾滾而下。
這是她首次聽到無艷聲音哪!
「忍一下就沒事了。」段雲羅哽咽地看著地板,不忍心望著他痛苦臉孔,淚珠便雨水般地落在他的手掌上。
「公主——」簡陶喚她。
段雲羅驀抬頭,順著師傅手勢望去,無艷正緩緩張開了眼。
那是一對會讓日月無光之明眸,那是一對漆黑如夜之沈眸。只是,這雙眸子像似蒙塵珠玉,少了一層熠亮光澤——
他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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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後——
「無艷,你今兒個走了一個時辰的路,氣息瞧來也不甚喘。看來經過這幾個月之調養,你身子骨真是好了下少呢。」
段雲羅攀扶著司徒無艷手臂,兩人並肩踏於海灘邊。
司徒無艷聽著那柔軟如緇聲音,絕美雙唇漾出淡淡一笑。
他而今除了目不能視之外,身子在簡陶及她的呵護之下,確實已恢復了九成。
說是恢復了九成,卻仍然不及尋常人健壯。
簡陶大夫說,他內臟當年腐壞過劇,能再活個十年、八年,便已經是大幸。
如同他當初吞下毒藥之咽喉,如今雖也能說話,但聲音卻永遠沒法子清亮。
他能吃食物,但除了搗爛之粥品,卻也沒本事嚥下其它食物。他能咀嚼肉,但他胃腸卻沒法子吸收。幾回喝了肉粥,總是痛得在地上滾。是故清醒至今,他沒吞過一口肉。
只是,段雲羅總說茹素是在幫他積福壽,是故總陪著他一同茹素。
司徒無艷一忖即此,神色益發柔和了,他側身握住她扶在他臂膀之溫熱柔荑,不由分說地便將之牢牢地裹在掌間。
他如今什麼也不求了,只盼得有她陪伴在身邊,便覺得能弭去他所有不幸。
「累了嗎?」段雲羅之手被他這般緊覆著,感覺心也隨之擰了起來。
「和你在一起,便不倦。」
司徒無艷傾身望向她的面容,不能視之美目依舊鬧得她飛紅了臉龐。
司徒無艷眼不能視,行為亦隨之放縱了起來。他病痛了那麼多年,少活了別人那麼多時間,他而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根本不想理會任何人想法!
誰都管不著他——除了段雲羅之外。
「再替我把脈,看看我何時雙目能視?」他不死心地追問,說話嗓聲細聽之下,其實嗄啞不若常人。
段雲羅聞言,心虛地別開眼。
「雲兒?」
段雲羅聽他喚人,只得伸手握住他手脈,指尖微一施力,測得脈象好半晌後,她只是低聲沉吟道:「待調好了腎氣,也許再過一陣子便能瞧見吧。」她能說實話嗎?
「你在說謊。」司徒無艷說。
「我……」段雲羅一驚,急忙縮了手,後退了一步,活像他已知曉真相一般。
「你說謊時,聲音總在顫抖。」
「你……啥時發現此事?」她搗著胸口,掌下心兒怦怦狂跳著。
「目不能視,耳朵自然會靈敏些。」
段雲羅聞言,神色又是一黯,絞著衣襟,心陣陣地揪痛了起來。
若是病寬奪了他光明,那也就罷了。偏偏他沒法瞧見,是因著晴明兩穴被師傅給制住了,要她如何與他說分明呢?
「雲兒……」司徒無艷擰起眉,再度朝她伸出手。
段雲羅款步上前,又將小手放回他掌間。
「你別內疚。」
「我並無內疚。」他一說,她更內疚了。
「又狡辯。」
司徒無艷握著她雙肩的手掌瞬間滑落入至她腰間,指間才輕動著,怕癢的她早已笑得偎在他身側瑟縮起身子。
「別鬧……呵……」
段雲羅笑聲如同鶯語滑過花間,似冷泉流遍他受傷心扉。
「我真愛聽你笑。」司徒無艷指尖從她纖纖腰間一路滑過她頸子,撫上她笑成灼熱之粉頰。
段雲羅很快地看了週遭一眼,旋即拉著他的手奔進一處巖洞。
一入巖洞,冷涼濕氣才沁上司徒無艷肌膚,他便撫著她臉頰,吻住了她雙唇。
早已忘了他們是在何時首次四唇交接了,他們之間相愛,自然得像是早已注定一般。
她看了他那麼多年,早有愛慕之心。一個水泉般冽美人物,任誰見了都要失神的。況且是陪伴了他六年的她?況且,他雖目不能視,才智反應卻不在她之下,怎麼叫她不為之傾倒呢!
而司徒無艷對她的聲音如此熟悉,在見不得一物的視線裡,她便是他唯一的光明。他打小沒了娘,從來沒人對他是這般不求目的之好。更遑論,他雖是自小早熟,世理人情懂得多,她言談間之聰慧與見識卻也經常教他折服啊。
在這座島上,沒人比段雲羅更知情司徒無艷之傷痛。
在這座島上,也只有司徒無艷能完全包容段雲羅,接受她的任性。
這般互相欣賞的兩人,自是將彼此當成唯一擁有,一時一刻都捨不得分開。便連她日日讀書時,他都要坐在一旁聆聽的。
灰虎師傅因為知道司徒無艷目不能視,自然對他鬆去了戒心。而司徒無艷有著過耳不忘之好腦袋,舉一反三能力經常讓灰虎師傅咋舌,久了也不免對他多費心些。
只是於醫藥這方領域,無艷因著日日都要咽湯藥,便是怎麼樣也提不起興致,否則應當也能上手幾分吧。
段雲羅心裡想著司徒無艷干百般之好,小手不由自主地便更攬緊了他肩臂,迎接著他一日較一日更加灼人、惑人心神之熱情。
司徒無艷鼻尖繞著女子肌膚香柔,耳間聽著她動情之淺淺呼吸,情動之柔荑撥開她胸前衣襟,放肆地探求著她褻衣底下那片柔軟胸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