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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余宛宛

  無艷怎能將她說得如此好?她沒資格得到他這番讚許。段雲羅心一沉,想給自己一耳光。

  若不是當年朱紫國皇子嫌棄她面貌平凡,僅讓她在朱紫國待了十日,便遣走了她,她早已是別人妻子了!

  她當年為了家國,放棄了他。他而今竟還以攝政王之尊尋她重入廟堂,這其間恩怨又該如何算得清楚。況且,她的么弟早在三年前不治身亡,即便回國,亦無人能承繼大統啊!

  「你如何知情長公主蕙質蘭心、足智多謀?興許那不過只是天下傳聞罷了。」楚狂人說道。

  「因為我曾經與之共同生活過半年,雖然我至今不知其真面目為何。」司徒無艷說道。

  是啊,他從沒見過她真面目。段雲羅撫住自己臉龐,心裡更加慌亂了。

  無艷怕是也如同天下百姓一般,被她婉清聲音給蒙蔽,當她是個天仙佳人啊。

  與他分離的這些年來,她雖是虛長了幾歲,卻仍稱不上美女一詞。況且,她近來忙著採藥曬藥,原就平淡面容又曬黑了不少,怎麼瞧都顯不出麗色。

  五年前,朱紫國皇子雖不及無艷一半美貌,卻也是位有名美男子。彼時才瞧見她真面目,雖未拂袖而去,卻也草草找了個理由,送了好些銀兩,推托已有心愛姑娘,辭退了婚事。她或有聰慧才智,不過天下男子首重者仍為美貌皮相吧。

  段雲羅揪著眉,清淡眸子望著門扉。

  無艷現下雙目能視了,她在他心中又是如此美好,她怎有法子面對他看到她真面目時之失望心情。

  段雲羅轉身就想逃,打算前去吩咐島民千萬別說出她的行蹤。

  「公主,不得了啊!天下發生大事了!」

  段雲羅抬頭一望,笑臉將軍師傅正飛簷走壁朝著她的院落而來。

  「叛軍首領司徒無艷自封為攝政王,還對天下人宣告說要迎你回朝,他現在正在咱們島上啊!那個司徒無艷,是不是當年『那個』司徒無艷啊……」

  完了,段雲羅心一涼,只來得及對師傅做了個噤聲動作,便沒命地朝院落小門狂奔。

  笑臉將軍扮了鬼臉,腳下蹬蹬幾回,也就不見了身影。

  「長公主在這裡?」

  院落外的司徒無艷聽見了方纔那一串呼喊,驚喜交雜地低喊出聲來。

  段雲羅聞言,心更冷了,她腳步倉皇急衝而出,慌亂得像是後頭有叛軍正在追趕她一般。

  只不過,這段雲羅前腳才離開後門,院落外之司徒無艷便在同時推開了院落大門——

  ☆☆☆☆☆☆☆☆☆☆  ☆☆☆☆☆☆☆☆☆☆

  司徒無艷才跨進院落,整個人便失心瘋似地激動著。

  方纔聽見那位老將軍的叫喊,他心裡已肯定了九成。現下再這麼一瞧周邊屋宅,他已是完全確定雲兒果真是身在此處了。

  司徒無艷看著院落中央那座木屋,又回眸凝望著院落側邊石屋,眼眶竟泛紅了。

  沒錯,就是這兒了。

  他幾回風寒出不了汗,總是靠著那座石屋蒸汗、熏藥,才撐活了下來。

  這些年,他還能勉強撐著這具破落身子,也總是依著這個法子啊。

  「雲兒!」司徒無艷朝木屋跨近一步,語氣激動地啞聲難辨。

  驀地,一陣天旋地轉暈眩襲來,司徒無艷一時之問沒法子好好站立。他彎下身來,臉色蒼白,呼息也變得淺薄了。

  司徒無艷揪著衣襟,胸口那陣激盪卻是怎麼也壓下下來,顫抖地只得再掏出養心丸,餵入唇間。幾回沉重呼息之後,心痛才緩了一些,便已迫不及待地放聲大喊

  「雲兒!雲兒……」

  司徒無艷起身走進木屋、石屋尋人,卻是處處撲了空。

  他依稀記得主屋附近有一道小門,他倆總愛從那處小門溜出去玩耍。依著記憶尋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道門。

  他推門而出,前方出現了一座花園。

  花園裡左方植栽著一整排藥草,右側則是百花競放之花圃,花圃裡有著一塊海中浮木!她經常在這兒念誦四書五經給他聽。

  她呢?司徒無艷著急地放目遠眺。

  忽而,遠處一記身著淡青色衣衫女子身影映入他的眼。

  司徒無艷眼兒一亮,不顧一切地往前狂奔了起來。

  「雲兒!」

  段雲羅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他急切地喚著,嚇得臉色發白,卻不敢停住腳步。

  「雲兒!」

  司徒無艷現下身子狀況雖然不佳,但為了追著心裡之人,拚了命也要使出楚狂人教他之輕功。

  此時的他氣息混亂,腳下功夫本該沖不快,但憑著一股心意,由著胸口真氣亂衝,嘴裡雖已猛咳出聲,腳步卻還是瘋了般地恁是疾快。

  「雲兒……咳……咳咳……」

  段雲羅聽著身後那驚心動魄之猛咳聲,眼眶焚燒般地燙著,心裡不捨,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司徒無艷因此更接近她,長手一伸驀地扣住她的手臂。

  段雲羅身子重重一顫,她咬住唇,下顎全縮到胸口,怎麼樣也不願轉身。

  她不敢……不想……不願……讓他瞧見她!

  「雲兒……」司徒無艷放低聲音,纖細手掌卻更使出勁,將她整個人往後一扳,他一怔。

  她亦是一怔。

  司徒無艷睜大著眼,看著眼前膚色微蜜、雙眸漾著水氣,面容平常之女子。

  他沒見過雲兒,一時之間實在也難以將眼前這張臉孔與心裡的雲兒串連在一起。

  段雲羅望著司徒無艷,驚覺他的容顏在加上一對明眸之後,奪人心神的功力更甚了。

  她癡癡望著他焦急眼神,淚水已不請自來地在眼眶打滾著。

  「你是……雲兒?」司徒無艷猶豫地喚了一聲。

  段雲羅指尖深陷掌中,一語不發。

  「雲兒?」司徒無艷更傾低身子,語氣亦隨之顫抖了起來。他鼻尖隱約地聞到一股淡淡藥草味,他的雙手只差一步就要捧住她臉龐——她一定是雲兒,只有雲兒才會渾身都染著藥草氣息啊!

  段雲羅屏住呼息,強迫自己定定地看著司徒無艷透亮黑眸,並且搖頭。

  司徒無艷瞪著她那雙不閃不躲之黑眸,他柳眉微蹙,想自她臉上找出一絲絲線索。

  他確實聽過雲兒自稱其容貌平凡,他當時以為那不過是種謙虛之詞。然則,此時讓他不解之事是——

  若她不是雲兒,她為何要逃?若她真是雲兒,為何要假裝不認得他?

  若她真是雲兒,那天下傳言長公主貌若天仙之語,豈不只是鬧劇一場?眼前女子,最多也只堪稱清秀罷了。

  他不介意雲兒面貌是否醜怪,他介意的是——她是否仍想欺瞞他?

  司徒無艷胸中氣息未定,眸色狂亂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段雲羅被司徒無艷盯得冷汗直冒,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生怕露出什麼端倪。

  「你當真不是雲兒?」他嗄聲問道。

  段雲羅搖頭,不由自主地後退著。

  「她呢?」他逼近一步,直覺這女子與旁人真有所不同。

  尋常人被他這麼一看,哪個不是臉紅心跳、呆若木雞。更遑論女子們只要與他四目交接,便總是要臉紅心跳的。

  段雲羅搖頭,情急之下彎著身,以左手取了塊石在沙地上寫著字。

  司徒無艷蹙著眉,像是要防範她逃走似地擋在她面前。

  我不知道。她寫道。

  「你不能說話?」

  司徒無艷瞪著那方正如孩子般字體,一時難掩臉上失望神色。

  她果然不是雲兒!他荷包裡有著雲兒當年寫給他之字條,他亦曾聽師傅們誇她字體清雅有勁,猶有義之風骨!

  這不是雲兒的字,且雲兒也不是左撇子!

  他一時心急之下,居然差點被她身上藥草味給迷惑了……

  司徒無艷心裡刮過一道痛楚,像是讓人給抬到天上,又突然在雲間踩空,跌到人間一樣。

  他身子搖晃了一回,臉龐漸失血色。

  方纔那陣疾追,已耗盡他全身氣力。此時,他只覺得海風凍得他額際陣陣抽痛。若是再不能快些逼問出端倪,他怕自己即將不支倒地。

  「段雲羅在哪?」他不耐煩地問道。

  我真的不知情。

  段雲羅又低頭寫道,心裡悲愴地直想落淚。

  果然,對於她不是長公主一事,他很快地便接受了。

  怪不得他,畢竟她被天下傳誦成天仙美女,誰都沒法子接受她其實平淡無奇阿。

  「這座島就這麼丁點大,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長公主在哪?!」司徒無艷怒瞪著她,因著身子不適,是以臉色更青、雙唇益發地慘白了起來。

  段雲羅一抬頭,見到的便是他這般怒意橫生的模樣。

  他現下這副冷怒模樣,她其實並不陌生。當然他甫醒來的那段時間裡,他便是用這副神情對待她之外的島民。

  如今,她不過也只是個閒雜人等,總算也得挨他的冷眼了。

  「起來。」司徒無艷漠然地看著她,強忍住胸腹間那股不適。

  段雲羅依言起身,雙肩卻頹得極低,連頭都不敢拾了。

  在這島上沒有綾羅綢緞,她而今不過簡單盤了個髻,原就樸素的面孔除了乾淨之外,也談不上其它。是以她不想看他,不想在他絕色雙眼裡看到平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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