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們兄弟鬩牆,同光皇帝將太子及三皇子召入皇宮,一起關入宗祠反省。
「你以為我怕那個軟弱的老頭?」他露出邪魅冷笑。
「求殿下以大局為重。」宇文浩騰再回首,見繡窗已輕輕掩上,隔絕了他與她的連繫,才死心離去。
翌日,吹了一夜寒風的依莎果真沒逃過風寒侵襲,她昏睡不醒,灼熱的體溫嚇壞了寵女上天的芸媽媽。
「請大夫,快,你們都給我快點!暖爐,小桔去把炭盆燒得旺旺的端過來。」
躺在層層紗帳內的依莎,裹緊棉被呆呆地望著帳頂出神,對帳外的聲響充耳不聞。她身體酸痛,喉嚨裡像是填滿沙子,腦袋像是灌了鉛,又重又痛。
三日過去,哪怕大夫、小桔、芸媽媽、瑩霜都像走馬燈似地圍著她轉,她的風寒仍絲毫沒有起色。
芸媽媽高價求來的保命丸,她嚥下又再吐出來,大夫開的湯藥,味道難聞到她無法入口,嚴重的風寒正狠狠的折磨著她。
生病讓她脆弱起來,有時她甚至在想,也許這也是一條回家的路。
她想念學校、想念學姊、想念江騰的呵護陪伴,更想念那個深深牽動著她的心的男人。可是無論她有多想他,卻見不到他,自從那天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找過她了,他生她的氣了嗎?她也氣他,氣他的不信任、氣他不來看她,可生病又讓她特別想他。
持續的高熱依然不退,不論芸媽媽與大夫如何努力,還是不能阻止她陷入昏迷。
在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熟悉的身影朝她移近,那人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吐出的滾燙氣息被反射回來,她甚至聞到他好聞的氣息。
她汗濕的臉頰被溫暖的大掌撫過,接著將她拉進溫暖的懷裡。
那人緊緊摟著她,用細密溫柔的吻貼上她沾滿冷汗的肌膚,他的吻很溫暖、很溫柔,她從他的吻中感覺到他的心疼不捨。
他的吻輕柔細膩,吻得她彷彿像要飛入雲端,不舒服的感覺逐漸淡去。
她穿在身上的紗質中衣被輕輕褪下,然後是濕透的肚兜。她修長的雙腿、纖柔的玉臂、嬌挺的胸房,一一展現在他的視線裡。
她流著香汗的軀體如碧湖中慵懶的睡蓮,如此誘人,灼熱的吻欣賞眷戀地劃過,其中含著深深的克制。
突地,一股嗆人的氣味滑入她的口中,她的喉頭刺痛,想嘔出來,卻被強悍的吻阻止。他吻得極深,不允許她再將藥吐出來。
被迫嚥下藥丸,她的眼角流出一絲晶瑩珠淚。
確定她服下藥後,他的吻驟然撤離,一股無名的失落在她心間湧起。
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變輕,帶著慾望的啞聲道:「我要離開沁陽,去處理一些要務,妳多保重。想吃什麼就吩咐娑羅去辦,御廚們都留在別館裡。」
離開沁陽的決定,他深思已久。她與江騰的糾葛,徹底毀去他的冷靜,這樣的相互折磨,遲早會磨光兩人的感情,他承受不住這樣的結果。
剛巧南方的洛親王不但穿上了龍袍,還四處招兵買馬,勾結虎國使臣,蠢蠢欲動,眼見兵禍當頭,一直猶豫不決的父皇終於改變決定,放手讓他大刀闊斧地清除那些貴族敗類。父皇已下只命他嚴懲叛黨,穩定政局,永保宇文氏的江山。
聽他說要走,他要丟下她一個人嗎?凌依莎驚慌地揮動雙手,嗚咽出聲。不……別走!
但她握住的,除了層層雲帳外空無一物。強烈的恐懼感直擊她的心臟,她奮力的從混沌中醒來,可除了床邊的炭盆裡還冒著火星外,屋中只有她自己一人。
驟然升起的心痛逼出她眼底更多的淚水,依莎低頭審視自己不著寸縷的身軀,上面深深淺淺的痕跡像是他最後的告別。
他走了……酸楚的情緒逐漸膨脹,她的世界搖晃不停。即使是當初來到海極,她都沒如此絕望過。
「回來,請你回來……」擁住錦被的凌依莎號晦大哭,陷入無邊的痛楚。
進入深冬的那一天,她的心蒙上風雪,沉入寒冬。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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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極皇朝春慶十八年,這年下了一整個冬天的雪,這是海極史上最冷,也是最難熬的一個冬天。
靠著宇文浩騰餵下的那顆藥丸,她總算是撿回一條命,經過一個冬天的修養,元氣也恢服得差不多了。
她貼在窗邊,靜默地看著窗只上晃動的影子,樓外懸著的大紅燈籠映得滿室紅光,窗外不時傳來艷堂裡尋歡作樂的聲音。
又是一個縱情娛樂的夜晚。
「哎唷,累死我了。」一身酒氣的芸媽媽扶著腰,疲憊地走進依莎的房間。
「娘怎麼了?我幫妳揉揉。」她乖巧地起身扶住芸媽媽。
「那些官爺真纏人,非要見月梨夕夏也就罷了,見了還不規矩,要不是有獵鷹跟娑羅的幫忙,真不知該怎麼辦,哎……」
「過兩天叫夕夏瑩霜她們躲一躲。」這些姑娘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或從別處挖角來的好姑娘,怎能容這些淫蟲糟蹋!
「我不去。」嘴角腫起一塊的瑩霜也跟了進來。
「不如關店吧。」
「女兒,妳身子還沒完全康服,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還有娘在呢。」
「依莎,妳就別再彆扭了,三皇子跟太子妳都要了吧。」瑩霜皮皮地笑著。
「妳胡說什麼,皮在癢了?」
「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幫妳出點子嘛,妳不識好人心。」瑩霜輕盈地跳著,被芸媽媽用竹竿子打了出去。
「別聽她亂說,這事急不得。無論怎麼樣娘都會保護妳。妳要是兩個都不想要,娘就把他們通通趕走。」
臉色依舊蒼白荏弱的凌依莎鼻頭酸酸的道:「娘,妳對我最好了!」
「好了不哭,乖,妳知道最近來喝花酒的官員多了,娘從他們那裡聽說邊疆大捷,虎國已寫下降書,不再像上次那樣詐降,所以三皇子應該快回來了。」
兩母女正說話間,忽聞外頭傳來驚叫聲。
「媽媽,不好了,艷堂出事了。」
她們互看一眼,接著相互攙扶著衝出門外。
回春樓大堂內此時一片死寂,氣氛是令人窒息的緊繃。
「芸媽媽,莎小姐。」站在樓梯上的棠英目光渙散,神情空洞。
「丫頭,出什麼事了?」
眾人並未注意到棠英凌亂的衣衫,皆直勾勾的瞪著她手上染血的尖刀。
依莎額冒冷汗,正待叫人關店問個清楚,就見幾個黑臉漢子迅速爬上樓梯,衝入一旁的房間。
「莎小姐,那個……那個……老……叫棠英進屋……要要棠英陪他。」棠英抖著唇,困難地說道。
死死握住的尖刀還滴著血珠,凌依莎連忙奔上樓,一把摟住不停顫抖的棠英。還未及笄就遭到如此對待,令她心痛不已。
「不好,侍郎大人斷氣了。」
房裡傳來的驚呼驚醒眾人,現場頓時亂成一團,有的客人大聲議論,有的客人衝出店門叫嚷著要離開。
未等凌依莎做出反應,沁陽下城的父母官柴倫卻在這大雪天裡帶著人馬而至。
吃過她悶虧的他當然不是來主持公道的,他可是每日每夜盯緊著回春樓。
「妳們也有今天。」他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哪怕凌依莎有三皇子撐腰,這次也難逃過一死。
「柴大人,民女希望你能明辨是非。」凌依莎暗中叫苦不迭。
「明辨是非?哈哈哈,妳太天真了。」睚眥必報的柴倫也不多話,指揮著手下將回春樓上下眾人全都給綁了起來。
「柴倫,你不要胡作非為,假公濟私。」凌依莎猶不死心的道。
「現在有朝廷命官死在妳店裡,妳還有什麼話好說?」
「海極總有王法,大人你要做的應該是查清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趁機報仇、誣陷忠良!」這些做官的為非作歹,肆意橫行,難道除了浩騰無人能管束嗎?
「給那個兇手帶上鐵鏈,別讓她跑了。」柴倫不理會凌依莎的叫嚷,直接命人給棠英上戒具。
凌依莎死盯著手上的鐵鏈,心亂如麻,在她稍稍穩定住心神之後,人已在室外,陣陣寒風伴著雪花吹滿她全身。
她和其它人被推到大風大雪的清冷大街上,回春樓的人大多衣著單薄,柴倫甚至命令捕快用鐵鏈將他們連成一縱隊,像圈著牲口似的。
飄雪的長街上,傳來回春樓艱難的步伐和恐懼的啜泣聲。
凌依莎還在想著要怎麼脫困時,忽然有七八匹駿馬狂奔而來,捲起漫天雪塵。
「前面可是下城府官柴倫?」
柴倫心頭一驚,忙從隊伍之後的暖轎上下來,一見馬上披著絳色官袍的人影,立即跪在地上道:「卑職在此。」
「聽說戶部侍郎何大人暴斃於回春樓?」
「回大人,正是。」對於官階高自己很多的吏部尚書,他表現得無比恭敬。
「你所押的,可是相關人犯?」
「四大人,正是。」
「於丞相有命,朝廷命官橫死青樓,茲事體大,此事當由吏部、刑部及於丞相合議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