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一身狼狽模樣,頭髮亂了,小臉髒了,衣服也被劃裂了,甚至還有幾處沾染著血的傷口,沒有處理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錢小福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急著將自己辛苦休來的仙樂草拿去清洗。
洗完後又取來一隻搗藥的碗,在眾人的詫異下,抓起一把仙樂草便用力搗起來,這樣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搗出一碗汁液。
此刻,她面容十分蒼白,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趕路,縱使是鐵打的人,也體力不支了。
她將盛滿了草汁的小碗遞給守在一邊的蔡總管手中,「用乾淨的布醮著這藥汁,慢慢塗到莊主的紅疹上,塗完後,若無意外,十二個時辰後,那些紅疹便會消失。」一說完,錢小福便直挺挺的摔倒在桌下,整個人就這麼昏死過去。
蔡總管按照錢小福昏迷前的交代,將藥汁塗到莊主的身上,果然,過了一夜,南宮桀身上腫大的膿疹便開始慢慢消腫。
到了第二天,那些可怕的膿疹不但徹底消失,而且一絲印記疤痕也不曾留下。
蔡總管以及眾對於這神奇的療效皆感到不可思議,而南宮桀的高燒也因為膿疹的消失,而慢慢退掉。
就這樣在房裡休養個三五日,原本病懨懨的南宮桀變得神清氣爽,對於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事後,當他聽蔡總管的敘述,才得知府上竟有這麼個奇人,當下便吩咐他將人叫來房裡。
南宮桀優雅的坐在紫檀大椅內,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個長得瘦弱矮小的丫頭,不正是那日在涼亭中看到的那個姑娘嗎?就近打量,他發現她長得滿可愛的。
大大的雙眼,閃著熱誠天真,粉嫩的嘴巴微微噘著,圓潤的雙頰有著淺淺的梨窩,皮膚水嫩光滑,讓人很想捏她幾下。
只是下巴和耳朵上,還殘留著幾處傷口。聽蔡總管說,為了給他尋找治紅疹的草藥,她徙步上山,沒有休息的趕了一天一夜,拼著最後一口氣回到府裡,最後才體力不支的昏倒在地。
想到這裡,南宮桀驁打心底泛起一絲不捨和疼惜,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丫頭,何以如此盡心盡力的為他賣命?
錢小福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癡迷的盯著那再熟悉不過的俊容。
兩人曾牽手共同漫步在花前月下,他文采極好,會把她比喻成月下仙子,而他就是仙子的守護之神。
他曾說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保護自己,可此時此刻,他對她竟如此陌生,雖然他就坐在面前,卻感覺他離她好遙遠。
容顏依舊,但人事全非,現在的他,是她的主子,而她,只是他的個人。
南宮桀驚訝她如此坦蕩卻又執著的眼神。他深知自己的容貌,也習慣了府上新來的丫頭,會時不時用種含羞帶怯的目光偷偷打量他。
可眼前這丫頭,看他的眼神中,沒有崇拜、沒有羞怯,反而帶著幾分心痛和複雜,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指控。
「聽說我的病之所以會好得這麼快,都是你一人的功勞。」
錢小福很快回神,向他投去真誠的一笑,「只是巧合罷了,我也是突然想起咱們鄉下有治這種膿疹的藥方,所以才斗膽一試。」
見她如此謙虛,南宮桀對她的印象不由得再加幾分。「這次你了救我,受了不少罪,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所以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和心願,我會盡全力為你辦到。」
心中雖對她萬分感激,可自幼性格孤冷,喜怒鮮少形於色。
這個世上有太多事情是金錢可以收買的,而他南宮桀,最不缺的便是銀子,如今她救自己一命,奉送千金萬兩,又有何難?
「我……我不要賞賜,只想問你一些問題。」
「噢?」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在今年農曆三月上旬到五朋下旬這段時間,你在哪裡?都做了些什麼?」南宮桀不解。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蹙眉細細思索了片刻,三月到五月……
「我在宜昌忙著打點生意,直到六月才回到永安。」雖然去宜昌的記憶有些模糊,可他不會記錯,一年中,他總要抽出幾個月的時候去宜昌打點一番。
當錢小福聽他親口說出那段時間並非在蘭山村的時候,整顆心隨著他的答案徹底絕望了。原來……原來他果然不想認她。
她笑自己太癡太傻,竟天真的以為只要他看到自己,一定會記起往日的情份,就算不再續情緣,至少也該告訴她,他有什麼苦衷,不得不捨下她。
沒想到在他心裡,錢小福這個名字,從來不曾存在過。
見他回得理直氣壯,一口惡氣衝上她心頭,真的很想狠狠揍他一拳!可是,不值得。像這種忘恩負義、到處留情的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發脾氣揍人。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管他是清離也好,南宮桀也罷,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此一刀兩斷吧。
「我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成了,既然莊主您大病初癒,就該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平日是不准隨便踏進主人房的,所以如果您沒事的話,我告退了。」
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話,也不理會身後南宮桀的低喚,錢小福氣急敗壞的轉身小跑離開。
南宮桀對她的行為大為不解。這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有話想說,她怎麼就跑了呢?
還有,剛剛是不是他看錯了,她眼底那晶瑩濕潤的水意,是淚嗎?
第5章(1)
錢小福一路從南宮桀的房裡走出來,心底將那該死的傢伙從頭到尾罵個半死。
他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他那段時間去了宜昌!如果他那裡去了宜昌,那麼住在蘭山村的清離又是誰?難道是他的魂魄嗎?
「小福姑娘,怎麼走得這麼急?我聽說莊主把你叫去問話,這次你救了莊主,想必莊主定會給你些貴重的賞賜吧。」
攔住她的人正是蔡毅然。自錢小福救了南宮桀之後,他便對這個丫頭另眼相看。
錢小福聽他開口閉口都是莊主,心中十分火大。
可蔡大哥平時待她極為和善,他爹蔡總管對自己也很照顧,就算心裡有氣,也死忍著不好對無辜之人發作。
「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幫到主是前世求來的福氣,哪裡敢要什麼賞賜。蔡大哥,我還要忙著幹活,便不與你多說了。」
匆匆向蔡毅然道別後,錢小福火速回到她所居住的下人房,打開房裡的櫃門,發現自己的隨身物品實在少得可憐,根本不必怎麼整理。
想起南宮桀明明近距離見到了她,可仍不肯認她,看來她再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她決定待時日向蔡總管說清楚後,便死心的回蘭山村,從此再也不踏進永安城半步。既然已經做下決定,就如同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這晚她睡得極為香甜。
翌日清晨,她才剛起床,就聽見蔡總管在門外叫喚,「小福,你起床了嗎?」
錢小福忙穿好衣裳,前去開門。
蔡總管頂著一張慈祥的笑臉道:「小福,你要走好運了,莊主昨晚吩咐下來,讓你今兒清晨起來後就去他的書房,他有事要親自對你講。」
去他房裡?昨天不是見過面了,還能有什麼事?
見錢小福一臉猶豫,蔡總管忍不住催促,「還不快著點!莊主的規矩多,他最討厭等人,若是去晚了,免不了一頓訓斥。」
錢小福聽了,險些氣死。他規矩多?他討厭等人?這些都管她什麼事?反正她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裡,誰管那傢伙高興與否。
可轉念一想,好歹她目前也是府裡的丫頭,就算要離開,至少也該支會一下主人才是,她便隨著蔡總管來到了南宮桀的書房。
門開的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一身白衣的他,顯得冷傲清高,讓人不敢靠近,就怕玷污了他靈境之氣。
書房兩邊高高的文卷架子上,一層一層擺放的都是各類書籍,室內一鼎紫銅香爐,正裊裊冒著沁人的熏香。
而南宮桀正站在紫檀木雕是書桌後,手提狼毫,輕點漆煙墨,在一塊潔白的緝絲上小心的勾畫著。
「莊主,聽說……」
見錢小福敲門進來,他只淡淡睨了她一眼,見她講話,便伸出食指,衝著她搖了搖。
本來她心中滿懷要辭別的說詞,此時見他一臉認真,提筆在絹絲上畫畫,便不敢出聲打擾他。
好奇的她小心翼翼走上前,細細打量絹上的圖案。就見一隻展翅雄鷹在天際翱翔,雖是淡淡幾筆隨意勾勒,卻很有意境。
錢小福是個粗人,哪懂得什麼詩啊畫的。
可親眼看到人家作畫,每一處落筆都極有韻味,她漸漸看得癡了。以前只知他文采好,沒想到畫工也極為精緻。
就在她看得出神,他突然頓下筆尖,淡聲道:「我已經問過蔡總管了,他說你現在在雜物間那邊打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