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也不懂為何有耗子……啊!該不是那對新來的姊妹偷懶,沒將大娘吩咐的工作確實做好,所以才會引來耗子吧?」丫鬟中,為首的菊兒是最聰明的了,心思一轉,立刻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他人身上。
眼看一群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推托,雷大娘也不強扣罪名,只是揮了下手。「團團、圓圓,出來!」
「是……」
隨著兩道柔細怯懦的應和聲,一雙圓潤的身影,緩緩的從洞門的後頭現了身。那是一對孿生姊妹,姊妹倆身材圓潤、相貌討喜,搭上一身軟嫩香白的肌膚,看起來就像是兩顆一模一樣、可口美味的小籠包,可惜兩姊妹此刻卻哭喪著臉,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也哭得紅通通的。
姊妹倆怯生生的來到雷大娘身後,圓滾滾的大眼睛看東看西,就是不敢看向菊兒一夥人,一雙小手絞來絞去,幾乎都要打結了。
「菊兒說你們偷懶,可有此事?」凜著臉,雷大娘硬聲質問,決定趁著所有人都在,把事情問清楚。
「沒有沒有,大娘,我們不敢偷懶的。」團團嚇得猛搖頭,一雙圓眸隱約又泛淚光。
「您交代的工作,我們確實都有做好。」圓圓也跟著哽咽。
「既然沒有偷懶,那你們說,灶房怎會來了耗子?」
「那是因為——」兩姊妹默契極好,同時開口,也同時閉口,同樣都沒膽將實話托出。
「灶房不乾淨才會有耗子,你們倒是說說,菊兒她們可有將分內工作做好?」「這……」兩姊妹囁嚅著,完全不曉得該不該說實話。
如果說了實話,往後她們兩個肯定會被某些人整得死去活來,可不說實話,就換她們被大娘懲罰,她們到底該怎麼辦,嗚嗚嗚……
兩雙圓眸好不猶豫地在雷大娘和菊兒之間徘徊,眼看最後就要落到菊兒那方,聰明的菊兒卻先發制人的大嚷了起來。
「團團、圓圓,你們可別陷害咱們哪!一人做事一人擔,昨日明明是你們輪值,灶房怎麼會有耗子,你們應該最清楚!」
「啊?」
「是啊,平日你們總在背後抱怨雷大娘分派太多工作,故意不把事做好,怎麼這會兒一有事發生,就兜到我們身上了?」
「不、不是的,我們從來沒抱怨——」
「你可別因為咱們不幫忙,就反過來誣害咱們哪!」
「我、我們才沒——」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沒料到一件事,竟能牽扯出如此多的內幕,雷大娘不禁也大發雷霆了。從沒見過雷大娘如此大怒,姊妹倆著實嚇壞了,一顆顆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汩汩的直往眼眶外滾,哪還記得要解釋?一旁,菊兒一夥人見自己佔上風,下禁得意竊笑,可就在此時,印歡卻忽然自大樹後方現身。兩姊妹一見到她,立刻忘了哭,一雙紅通通的眼兒,就像是看見救星般的發出亮光。
「大娘。」
看著一臉怒容的雷大娘,她微斂柳眉,輕輕欠身,一股隱匿在淡漠中的威儀,讓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卑微的丫鬢,反倒像是個教養有方的大小姐。
沒想到底下的人,將近一半全在柴房到齊了,雷大娘臉色更難看了。
「怎麼連你都偷懶?柴劈完了嗎?」她咄咄逼人地問,不禁也懷疑印歡賦閒在大樹下的原因。
「都備齊了,整整三天分的量。」印歡淡淡回道,眼神波瀾不興。
「三天分?」雷大娘訝異的瞪大了眼,卻也很快的板起臉。「別撒謊!」
「您可以檢查。」
見印歡如此氣定神閒,雷大娘這才緩了臉色。
這個丫鬟是總管忽然收進來的,一收入府後便丟給她訓練,雖然看起來是個聽話的乖丫頭,可問題就出在她那張臉。
美眸皓齒、杏臉桃腮,不笑則已,一笑傾城哪!連身為女人的她,都能在初見面時看傻了眼,更何況這府邸裡的上百個家丁、護衛?為了不惹出風波,她只好將人指派到最隱蔽的柴房,一來不用拋頭露面;二來也是希望藉由粗重的工作,將她訓練得粗壯些,可誰料到,卻偏偏事與願違。這丫頭看似弱不禁風,可事實上,卻能幹得不得了。
她就親眼瞧過,她劈柴的速度有多快,沉重的斧頭握在她手中,就像一把輕巧的菜刀,輕輕一下,那硬柴瞬間就成了兩半,除此之外,她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提著兩桶水,來回奔走在灶房和柴房之間。
這會兒她能保證,她又豈會懷疑?「大娘來柴房,是來找我的?」印歡故作無知,伸手安慰著兩姊妹,一雙眼卻意味深長地凝望著菊兒一行人。
後者,一接觸到她的眼神,一個個臉色皆蒼白了起來,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驚慌失措的用眼神傳遞訊息。
「不,我是來找菊兒她們的。」雷大娘精明,哪裡會漏掉這明顯的小動作,瞬間茅塞頓開。「印歡,這三天,菊兒她們可常往這兒跑?」
「這……」她低頭思忖,卻是搖頭。「工作累,做完後我便到樹下休息,偶爾有人經過,我也沒特別注意,所以並不曉得。」
「是嗎?」雷大娘皺眉,哪裡相信她的話。
這丫頭乖巧,除了提水到灶房,平常就在這兒劈柴、掃地,這附近要有什麼動靜,她最清楚不過,這會兒有所遲疑,恐怕也是和團圓姊妹一樣,有口難言吧?該死,菊兒這群人平常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惹得這些新進的丫頭們,一個個都怕她?看來往後她得盯緊些,免得她們鬧出大事來!「大娘,聽說皇上今晚要留下來用膳,灶房必定會很忙,不如讓我也過去幫忙吧?」印歡忽然改變話題。
「啊!」
此話就像一道驚雷,瞬間劈得雷大娘當下臉色大變,這才想起此事。
事有輕重緩急,這兒的是是非非,哪裡比得上皇上重要?臉色一整,雷大娘連忙發號施令,領著所有人衝向灶房。
就在這一陣兵荒馬亂中,跟在人群後頭的印歡,卻特意放緩了腳步。
行進間,她狀似無意地回頭瞥了桃花樹叢一眼,接著才若有所思的加快腳步離開。
第2章
一群人前腳才走,後腳,一名肩披紫貂毛大衣的男子,立刻嘖嘖有聲的自桃花樹叢後現身。
「好個回眸一笑百媚生!芙蓉臉、桃花腮,秋眸似水、鼻似瑤管,尤其那張小嘴……這樣的天仙絕色竟是一名丫環,可惜啊可惜!」
「皇上好眼力,六丈的距離,都能將人瞧得如此清楚。」隨著一道低醇聲嗓的突然插入,一名男子竟無預警的出現在池塘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座府邸的主人——皇甫皞月。
他意態雍容,氣質精斂,一雙鷹隼般的黑眸玄幽得令人看不透,全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尊貴之氣,渾然天成。
看見來人,皇甫韜立刻驚喜的跑到他身邊。
「皇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久之前。」皇甫嗥月露出淡笑,可目光卻銳利得像把刀。「就在您偷偷摸摸躲在桃花樹叢後,像個小賊偷聽他人是非時。」
原本還笑嘻嘻的皇甫韜,頓時困窘臉紅。
「我、我哪有偷聽,我只是……在賞花!」他強辯。「皇叔不也誇我眼力好?一群丫鬟就站在桃花樹這兒,我只是正巧看到!」
「是嗎?也好,皇上有此等好眼力,想必此番御駕親征蒼狼國,必能旗開得勝,凱旋歸來,微臣在此先恭賀皇上了。」
「皇叔是怎麼知曉此事的?」皇甫韜一愣,接著連忙解釋:「那不過是班魯那群昏庸老臣在胡言亂語,我可沒答應。」
「既然如此,自現在起,您最好開始思考。」皇甫嗥月意有所指。
「思考什麼?」
「思考該如何應付那群老臣。」負手在後,映著瀲灩波光的深邃黑眸,緩緩浮現笑意。「蒼狼一戰,上奏已有數日,您卻遲遲未給予答覆,這兩日又『藉口』微臣身體微恙,逗留王府不歸,基於同僚情誼,半個時辰前,班大人領著一班老臣來探看微臣,順道領了奏摺,此刻正在大廳裡,等您一同議論此事。」
「什麼?!」沒料班魯一群人竟追到這裡來,皇甫韜氣得哇哇叫。「那一群人竟然連這兒都不放過?!我才不見!」
「皇太后也來了。」皇甫嗥月淡淡補充。
這一次,某人一聲不吭,只有臉色變得慘青。
身為皇上,當今世上他最大,照理來說,他應該沒什麼好怕的,可偏偏,他就是怕女人哭!而無巧不巧,他那娘親有事沒事就愛哭,而且一哭起來就天崩地裂、沒完沒了,這幾天,他為了躲那群老賊,游到了這裡,可她老人家卻領著班魯他們跟了過來,這下擺明是來抓人的嗎?臉色一變,皇甫韜二話下說,立刻運功提氣,就在他打算躍上枝頭潛逃時,一對宮女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兩側。兩人一人一邊,輕攙著他的左右手,竟讓他瞬間動彈不得,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