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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黑潔明

  薄薄的臉皮,瞬間火燒一般燙,她尷尬的無以復加,完全的啞口無言。

  「你連他叫什麼、姓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和他一起出去看電影?這不是飢不擇食是什麼?」

  「呃,我、我是……」她惱羞成怒的說:「人都要先認識才會熟嘛……」

  他端起碗,拎著湯匙往後靠向椅背,問:「他剛調來跑這條線嗎?」

  她又一僵,才道:「大概……半年了。」

  「這半年,他有任何一次,嘗試約你出去?」

  她心虛的移開視線。

  「有嗎?」他追問。

  她咬著唇,半晌後,才不甘願的說:「沒有。」

  「所以,半年了,你不記得他的名,也不記得他的姓,我假設你之前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嗎?」

  她抿著唇,雙手抱胸的保持沉默。

  「半年來,他送過幾次貨?三十次?五十次?他有很多機會約你出去,如果他之前就對你有意思,也不會等到現在。」

  「說、說不定,他害羞啊。」她不甘心的咕噥。

  「害羞還是膽小?這種男人怎麼可靠,真的有事他一定丟下你先落跑。」

  他舀一口湯喝,恬不知恥的道:「我是為你好,才會這麼做,省得你勉強和他在一起,事後才發現,從一開始你就不喜歡他,想把他甩了還不知該怎麼分手。與其浪費時間和他看電影,你還不如幫我打毛衣。」

  瞧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她一下子還真找不出理由反駁,只能咬著唇,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吐出一句。

  「我不會打毛衣啦。」

  「我知道。」他再喝一口湯,涼涼的說:「你連圍巾都還沒給我。」

  啊啊——可惡!

  她受不了的跳了起來,衝上樓抓了那條圍巾,再衝回樓下,拿給他:「喏,拿去!你的圍巾!」

  他瞪著那被拿到眼前來的圍巾,愣了一下。

  那條圍巾是手工打的沒錯,上面東一個洞、西一個洞的,不時有漏針的痕跡,和他之前在武哥、阿浪他們身上看到的那種平整又好看的圍巾都不一樣。

  他抬眼看她,才張嘴,她已經紅著小臉,防衛性的搶先堵他的嘴。

  「不准說丑!我知道它很醜,但它是第一條,我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打的,我本來想之後再重打一條,誰知道你會突然回來,你要嫌丑就乾脆不要拿!」

  阿震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放下湯匙和碗,伸手去拿那條在她手上的圍巾。

  窘迫,忽然襲來。

  「算了,還是不要了。」

  她反悔收回手,卻被他飛快一把抓住手腕。

  「那麼醜,我再打過一條啦。」她臉紅的試圖抽手,他卻不肯放,只是用另一隻手,拿起圍巾。

  「我不需要另一條,這條就很好了。」他淡淡說。

  她緊抓圍巾的尾巴不放,尷尬的試圖勸說:「這條一個洞一個洞的,又醜又歪,像破布一樣,圍著出去很丟臉啦。」

  「你有聽到我在嫌嗎?」他擰眉問。

  熱燙的溫度,從他緊握的手腕上傳來,染紅了臉耳,她羞赧的說:「我、我會替你覺得丟臉啊……」

  「我不覺得丟臉。」他抬眼瞪著她:「把手放開。」

  「不……不要……」她還是不肯放。

  他瞇起了眼,握緊了她的手,強調:「這是我的。」

  心頭,莫名一厚。

  不由自主的,可菲鬆開了手。

  見狀,他這才滿意的放開她,把圍巾拿過來,圍在自己脖子上,然後端起湯碗,繼續喝湯。

  可菲瞧著那條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打的圍巾,醜醜的圍在他脖子上,只覺得超級不搭又尷尬。

  「你不用勉強自己圍它啦。」她紅著臉忐忑不安的咕噥。

  「快去吃你的早餐。」他瞄她一眼,只淡淡道:「再不吃都冷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早已飢腸轆轆,這才坐回自己位子,開始吃早餐,卻還是忍不住嘀咕。

  「我之後再打一條新的給你啦,我現在技術比較好了。」

  「不用,我喜歡這條。」

  啥?他喜歡?

  可菲難以置信的抬眼瞅他,只見他拉起一角聞了聞上面的味道,又看了一眼,說:「很舒服。

  聽到他的稱讚,她有些害羞,卻又忍不住露出微笑,興沖沖的解釋:「是喀什米爾的羊毛,之前力剛去尼泊爾時,帶回來送我的,這個很輕又保暖呢,我這條披肩也是喔。」

  「他送你?」他微微一頓,再問:「你房間牆上那些破銅爛鐵也是他送的?」

  「什麼破銅爛鐵,那個是青銅呢,那是阿浪從埃及帶——」她話沒說完,猛然醒覺,驚慌的抬首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房間牆上掛了什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今天早上嗎?」

  昨夜那不是夢嗎?還是真的確實發生過的事?

  霎時間有些驚恐,她萬分期待他會告訴她比較沒有那麼可怕的答案,但他卻老神在在的說。

  「我不確定,大概一點還兩點,我沒注意時間。」他起身將吃完的碗盤收到洗碗槽,道:「我到的時候,你已經睡了。」

  天啊!那、那難道是真實發生的事?她昨晚有沒有胡說些什麼?昨晚上究竟哪些是夢?哪些是現實啊?

  「你……你你你昨天睡哪裡?」她一陣暈眩,卻還是忍不住要確定。

  「當然是你房間。」他轉身走上前,一臉的理所當然。

  她傻眼,「你……我……你和我一起睡?」

  「不然呢?這裡沒暖氣,我開車也累了,你的被窩已經暖了,還一副快凍死的樣子,我不和你一起睡,難道讓你凍死?」

  「可是……」她捧著羞紅的俏臉,「男女授受不親啊……」

  「我們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那……那是因為你生病了……」她虛弱的說。

  「你那也和生病沒兩樣了,好了,不要一直花時間介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雞毛蒜皮?這才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好嗎?

  但是,顯然對他來說,這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靠在桌邊以手撫著額,忽然間,只感覺到一陣欲哭無淚,卻在下一秒,看見一碗熱湯被放到了眼前。

  「喏,快趁熱喝。」

  可菲微愣,剛剛她早就注意到有熱湯了,卻直到這時,才發現那鍋熱湯,是甜湯,加了黑糖和一點老薑的紅豆湯。

  討厭,這男人為什麼可以同時那麼壞,又這麼好啦?

  盯著那碗湯,她真的是,既感動,又無言。

  再一想到,昨夜那個細心呵護著她的夢中男人,確實是他,就讓她心臟緊縮,全身酥麻暖熱。

  不對,那是夢吧?說不定是她半夢半醒間,自動把他美化了。

  「喝完你就會好一點了。」

  心頭,忽然再一顫。

  「不然你看起來還真像殭屍。」

  絕對,是被她美化了。

  可菲握著湯匙,一陣哀怨,不過她還是醉紅著臉,乖乖的舀起甜湯,將他的關心,送入嘴裡。

  他在她吃早餐的同時,收拾著鍋碗瓢盆,洗了碗筷。

  她本想和他說,放著等一下她來洗就好,但實話說,她月月來一點也不想碰冷水,光是想到就覺得小腹又抽痛起來,所以就很識相但無恥的安靜吃她自己的早餐。

  早上這樣被他一嚇,害她都忘了肚子痛,但一等放鬆下來,劇痛又開始在小腹蔓延,撕扯著她。

  縮在自己的座位上,可菲慢吞吞的吃著,他替她收掉了吃完的碗盤,她喝完紅豆湯,不好意思的自己站了起來,想把碗拿過去清洗,誰知道一起身,就感覺到一股熱呼呼的東西,洶湧澎湃的從身體裡滑落。

  霎時間,她扶著桌子僵在當場,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怕那股熱血太過洶湧,會連早上起床才剛換過的衛生棉都撐不住。

  好死不死,他卻在這時洗完了碗,回過身來。

  「怎麼了?」

  看見她慘白的臉色,他眉一擰,伸手將她緊握在手中的碗,放到桌上。

  「沒、沒事……」她瞪大了眼,尷尬得要命,細聲細氣的說:「只是有點……一點……我身體……」

  話到一半,竟然一陣暈眩,她晃了一下,眼前黑點滿佈,只覺全身一軟,還以為自己會昏倒,但他上前抱住了她。

  「不太舒服……」她倒靠在他胸前,最後幾個字,慢半拍的滾出她蒼白的唇瓣。另一波溫熱的血塊又剝離滑落,她夾緊雙腳,推著他的胸膛羞窘的想退開,誰知他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啊……你做什麼……」她嚇了一跳,在暈眩中只覺又驚又慌,真怕他會碰到腿間溢流滲漏而出的鮮血。

  那味道那麼明顯,他一定聞到了,她覺得好丟臉。

  「阿震……放我下來……拜託你……」

  她氣虛的哀求著,但他穩穩的將她抱著走出客廳,然後開始爬樓梯,她才意識到,他想抱她回房間。

  「你瘋了……放我下來啦……」可菲窘到不行,揪著他的衣,道:「我那麼重……你上不去的……阿震……」

  他沒有理她,繼續抱著她往上走。

  「阿震……」她真是又窘又害怕,不禁扯了扯他的衣領:「放我下來啦……我會害我們兩個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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