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後悔與她之間有這麼多的阻礙和隔閡。
郝賀家的利益,他可以放棄,選擇不要。
兩人在無愛的情況下結合,他已經決定讓她與他之間充滿愛情。
他的不懂愛、沒有心,為了她,他願意將自己付出給她。
但……原諒傷害這件事……如果她不接受,他要怎麼辦?
他要怎麼樣修補她對他的芥蒂與疙瘩?
他該如何將她心中那塊被傷害的疤痕抹除?
他……要怎麼辦?
第7章(1)
邵士塵晚上回到家時,屋內漆黑一片。
打開屋內的燈光,環顧一圈,他確定這裡只有自己。
他的妻子並沒有回來……
在公司,他打了幾通電話回來,都沒有人接,原本他抱持的想法是她不想接,所以放任電話鈴聲一直響。
結果是他在自欺欺人,她根本沒有回到家……
家……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把有她存在的地方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來看待?
過去的自己只是把屋子當成休息的地方,離開公司後有個能夠落腳的居所,從來不曾把它當成一個令人期待的家。
但是在她來到這裡後,每天下班迎接他的是溫暖昏黃的燈光與一個女人笑吟吟的臉龐,這裡是他的家,讓他有了想盡快返回的堡壘……
他輕輕的走到臥房前,打開門。
果不其然,裡頭無人存在……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八點了,她現在在哪裡?
拿出手機,顯現她的手機號碼,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她。
其實他想打給她,但是他怕,怕她不接他的電話,怕她連理睬他都不願意,怕她關起對話的那扇窗,拒絕給他機會,也拒絕聽他解釋。
心頭再次變得沉重,他想,自己被困住了。
困在上頭寫有郝賀靜名字的情網中,他沒有變得對她無動於衷,更不可能放任她離開他的世界,即使他讓她傷心。
在他心煩猶豫、不安擔憂時,聽到了開門聲,急忙轉頭,看著門的方向,眼中儘是期盼。
郝賀靜沒想到打開大門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邵士塵。
起先她愣住了,又在下一秒回過神來。
看著他時,她的眼底多了些東西,也少了些東西。
「回來了。」她淡淡的說,唇瓣沾著笑意。
「吃過了嗎?。」他看著她,她的眼眸毫無溫度,笑容變得不真實。
「吃過了,你呢?」她關上門,脫下鞋,走向他。
「還沒有。」
「是嗎?那……等會兒餓了記得吃,如果屋子裡沒有吃的東西,別忘了到外頭用餐。」她越過他,朝臥房走去。
那一抹淡淡的香味從他的鼻間飄過,而不是停留。
那一張臉孔不是停駐在他的視線中,而是無情的離去。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她的心神變得深沉,他彷彿看不見她的心、她的想法、她的熱情……
突然,他扣著她的手腕,知道不能就這麼放她離開。
她停下腳步,有禮但生疏的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我以為你會陪我一塊。」他努力擠出微笑。
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與他一塊進行某件事、吃飯、娛樂是她的習慣,剛開始雖然是他強迫的,但是後來也成了她與他交流最重要的時刻。
偏著頭,望著他,她平靜的拉開他的手,淡淡的笑著,雙眼毫無波動,輕聲的說:「我已經不餓了,再出門也累了,畢竟今天發生太多事,太累、太忙,我想先休息,晚安。」不等他反應,她轉身,踏進房間。
她的情緒是冷漠的,帶著他曾經認定的尊重與冷淡,就像他想像中夫妻之間的相處方式。
面容變得慘黑,他看著空蕩蕩的手掌。
掌心存留的微暖溫度,因為少了她的存在而發冷,連帶的他的心口也變得寒冷。
這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嗎?
這就是他所謂的夫妻相處之道,不是嗎?
這就是他曾經說過要給予她的對待方式,不是嗎?
但是,為何他心底的恐懼如雪球一般愈滾愈大?
如果不想辦法打破這種關係,他相信她會永遠這麼對待他……。永遠?
心底的不安急速膨脹,他目光一凝,朝房間走去。
***
郝賀靜站在浴室內,蓮蓬頭的水注持續淋在身上。
流下她臉龐的水液,不知除了溫水以外,是否還有其它?她只是麻木的動也不動。
她僵硬的伸出手,停留在胸口,律動的心跳此刻終於變得平靜了。
姊姊說的沒有錯……除了家人以外,誰不會傷害人?她可以對家中任何一個人耍賴裝壞,可以信任家族任何一個人,就是不能把心從胸口掏出來,交給另一個人,因為那只會碎掉、疼痛。
身為郝賀家的成員,能遇到幸福,是福氣,是幸運,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恩賜;不能遇到幸福,是理所當然,是天經地義,是成為郝賀家一員所必須犧牲的東西。
看吧!她再繼續這麼天真下去嘛!再這麼簡單生活下去嘛!就算她再如何表現得自己只是個平凡人,事實上,她郝賀靜的身份永遠不會變,永遠只能成為大家口中的好處附帶品,能令某個人少奮鬥三十年的寶藏。
所以……放棄吧!不要奢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別幻想有一天有一個人能看清她,而不是看到她身後的家財萬貫、無數唾手可得的商業利益……
抿著唇,咬著牙,將所有的傷心全逼回肚子內,她不會再讓自己的形色讓人輕易的瞧見,不會再讓人看到脆弱,因為她是郝賀靜,就算二十一歲,仍然是郝賀家的繼承人之一,她也該長大,也該面對現實,也該看清一切的事物……
第7章(2)
突然,浴室門被開啟。
深吸一口氣,她冷靜的抬起頭。
邵士塵直接踏進浴室,站在她的面前。
兩人的身子都濕了,但是與她一樣,他沒想過要閃躲,只是與她相望,沒有開口。
「你要用浴室嗎?那先讓你吧!」她斂下眼,不想再看他,輕聲的說,轉身就要走。
對!不能再看他,每多看一眼,總覺得他的身影留在她心中的份量會愈重。
她不想當個可悲的女人,一個只能期待丈夫愛上自己,卻永遠也得不到響應的可憐妻子。
丈夫?她覺得有些可笑。
她現在才發現,早在不知何時,她將他認定為自己的丈夫。
即便老是說著拒絕不認同的話語,但那只是她的言不由衷,當早有想法時,總是容易因為自己的頑固而在不知不覺中失去很多。
她低著頭,越過他,兩人之間的交集變得尷尬又疏遠。
眼中流露出哀痛,他轉身,抓住她,將她拉向自己。
發現自己落入他濕熱的胸懷時,她開始掙扎,用力反抗,毫不留情的想扯開他的手。
但是他不放,無法放,也不願意放。
如果就這麼放開她,她會走,她一定會走,她會灑脫的放下他,使盡辦法與他離婚,她將不再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會任由他在後悔中生活,也不會再見他。
為什麼他會知道?
呵,他就是知道。
他其實是瞭解她的,這小女人平時和善熱情,個性簡單好拿捏,但是對她所認定的事情,她會說得直截了當、理所當然,當她認定一件事時,也會毫不留情的照著所認定的方向行動,任何人都無法說服、改變她。
如果讓她決定放棄他了,如果讓她認為他給予的傷害是不可原諒的,那麼……無論他做再多的努力和挽回,即便她有多愛他,她也不會再回頭。
更何況……她愛他嗎?
呵,這是個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的問題。
她不愛他。
在他對她有了感情、有了眷戀後,他可悲的發現,他只能嘴上說說不在意、不對某人上了心,事實上,他早就戀上她了。
緊緊的擁著她,不顧她的意願,他封住她的口。
「放……放開,邵士塵,你放……放開!我不想要……你該死,放開我……」郝賀靜發狠的、毫不留情的咬傷他的唇瓣。
他不退開,仍舊堅持親吻她,將心中的依戀以此封存。
他想說,不在意就這麼吻到她明白為止。
可是她拒絕,不只用手打他,還用腳踹他,像是要將積壓在心中的恨與傷全數發洩。
這個男人太可惡了!可惡得讓她對他有了依戀、卻又宣示著不會對她有愛。
前一刻才決定要冷靜的無視一切,卻在下一刻如此輕易的潰堤,她的眼中因此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去你的相敬如冰!」她用力的捶打他的胸口。
「去你的尊敬一輩子!」她咬著他的唇瓣,哪管是否感受到他流出的血。
「去你的聯姻利益!」她重重的踢向他的膝蓋。
「去你的邵士塵!你以為我年紀小就能欺負我?」她用力轉頭,想甩開唇瓣上屬於他的溫度,但是發現躲不開。
「去你的什麼鬼情人!告訴你,我在意,我非常在意,管你是婚前情人還是婚後情人,只要和你有關係的女人,我看了都生氣!」她又咬又叫又打又踢,怒氣衝天,就像發狂的野獸,盡情撲擊,與他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