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薄的連翠茉轟的臉上一熱,「下流!沛雷德,你可以再下流一點。」
「男人本來就下流,不然你們女人哪會愛上?」
果然,此番言論又惹來兩個女人的齊聲撻伐,最後索性把他踢到一邊去,圖個安靜。
方斯華拉著好友,「找個你放假他也空閒的時間,我們大家吃頓飯吧!老是聽你說梁克雅,卻連一次面都沒見過,我很期待看到他呢。」
「好,我待會回去就問問他,一定帶他來跟你們認識。」
「還有,這次結婚可別又兩個人跑去登記就了事,得要好好的準備,婚紗喜宴都不能少,知道嗎?」
「嘻,結婚……還早啦,我們現在這樣很好,不急。」
「很好就好,快上車吧,到了打通電話。」
帶著最後一批家當,她分別擁抱了兩個好友,坐上計程車,快樂的奔向她心愛的男人。
梁克雅陰惻恚怒的臉上明顯寫著受傷。
他不發一語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努力想忽視那種遭到背叛的感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這些日子的甜蜜都只是假象?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女人,依賴她、憐惜她、信任她,可她卻是這樣的玩弄他!
他讓自己成了大蠢蛋,成了荒謬的芭樂劇主角!
抓起酒杯,他毫不遲疑的飲得涓滴不剩。
連翠茉打開家門看到梁克雅的第一時間便愣住了,接著她笑了,然而又對他獨自喝悶酒的舉動困惑不已。
放下手邊的東西,她趕緊來到他身邊,「克雅,怎麼一個人在喝酒?不是說晚上有應酬會晚點回來嗎?」
他靜靜的看著身旁的女人,看著她把微涼的手搭在自己身上,用那雙足以騙過任何人的清澈水眸望著自己,覺得諷刺。
霍然揮開她,他踉蹌起身,打算回房。
「克雅?」
「別喊我!」
連翠茉心頭一怔,「你怎麼了?」
她的發問挑起了他壓抑的憤怒,停下腳步轉過身,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我怎麼了?哈哈?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瞎了眼的愛上你,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抓得她好疼,可是她忘了掙扎反抗,因為她整個人被他的話搞得震懾又難堪。
「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她做錯什麼了嗎?
「為什麼?」悻悻然的訕笑,「問你啊,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演戲?」他欺身上前,「多麼無害的一張臉,多麼純真的表情,我真的被你騙得好慘,以為你就是我的幸福,結果我只是人家用來無事打發時間的玩具!你真厲害,我輸了,你真厲害!」說到最後,他怒聲咆哮。
「你到底在說什麼?」連翠茉委屈的紅了眼眶,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他要這樣冤枉她?
「還想狡辯嗎?那個男人是誰?」
「什麼男人?」
「不要想再騙我,我都看見了,而且不只一次!」
「沒有什麼男人,我心裡一直就只有你!」
他捏住她的下顎,逼她正視他的雙眼,「你擁抱過他,在我們離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看見你在巴黎小館前抱了他,是我不願意這樣就認輸,因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所以我努力的想要抓住你,可是我不過一天沒有守著你,你馬上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懷抱,你就這麼不甘寂寞嗎?」
「我沒有!」面對指控,她頓時刷白了臉。
梁克雅撇撇嘴,眼神更冷。「我都親眼看到了。剛剛我去接你下班,看見你坐上了他的摩托車,親熱的回到你的住處。你不是說那裡男賓止步的嗎?你不是說要尊重你的室友,不方便讓我進去?可是你卻帶著那個男人回去!」他越說越氣,怒不可遏的咆哮。
連翠茉立時明白他誤會了什麼。
「是雷德,他是沛雷德,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跟斯華是夫妻,他們一直很照顧我,不管是在巴黎還是台灣,那裡是他們的家,我只是借住在那裡,所以不方便帶你回去,你不要亂想好不好?我是真的愛你啊……」
可盛怒中的男人壓根聽不進她的解釋,因為他忙著武裝自己,拒絕再受傷。
「我想的是怎樣很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們玩完了,這一次我決定不要再繼續當你的玩具!」
連翠茉覺得心好痛,好像有誰拿著刀子在割她的心。
玩完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要跟她分手嗎?
為什麼,他明明說過要她回家來的,他明明說這裡是他們的家,他怎麼可以這樣?她又要沒有家了嗎?她又要去流浪了嗎?
他這麼輕易就要丟棄她的幸福了嗎?
不要,她不要這樣!
連翠茉激動的撲上前去,聲嘶力竭的吶喊著,雙手失控的打著這個讓她夢想破碎的劊子手。
「梁克雅,你這個大笨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雷德跟斯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許你這樣詆毀我們的感情!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是大笨蛋!每一次你都要把我弄哭,從以前就是這樣。以前你殺死我的蘋果,現在又撕裂我的愛情,你真的好可惡!還來,通通還來,把我的感情全部還來,這次就算你還我兩顆蘋果,我也不希罕了!」
她抓起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她要讓他知道她現在的痛!
「嘶——」他吃痛的縮回手,混亂的情緒反而因這份痛楚而冷靜了下來。
抹抹眼淚,她絕望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失了靈魂似的走出門。
她已經沒有家了……
第10章(2)
爭執停止,屋裡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梁克雅怔怔的看著手腕上的傷口。她咬得好重,留下清晰的齒痕。
她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說他殺死了她的蘋果……
蘋果?殺死的蘋果……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爬了爬凌亂的發,那一瞬間,被遺忘的過去再度浮現眼前,他腦袋裡的畫面,模糊的出現他十七歲的那一年……
「喏,拿來,我削給你吃。」
「你會削皮?」頂著純真臉龐的小丫頭問。
「你以為我是你嗎?小丫頭。」
「我不是小丫頭,我叫茉茉,茉莉花的茉茉。」
「那好,茉茉,把蘋果給哥哥,我幫你削。」
蘋果!梁克雅一愣,更多畫面湧上心頭。
「我坐在這裡,等克雅哥哥放學回來,我就可以馬上看到你。」
「媽媽說你生病了。醫師伯伯有幫你打針了嗎?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不打針。」她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辦法?」
「吃我媽媽煮的雞蛋粥。我生病的時候,媽媽只要煮雞蛋粥給我吃,我的病就馬上好了。」
「真的嗎?我才不信,除非你叫你媽媽也煮雞蛋粥給我吃……」
茉茉、茉茉……連翠茉!
他想起來了!她是茉茉,那個老愛纏著他說辭的茉茉,那個失去了母親的依靠,消失在他生命裡的茉茉!
想起她離去前絕望的眼神,他的心痛得糾結,好難受。
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旋即追了出去。
「茉茉,你在哪裡,茉茉!」
梁克雅光著腳,在深夜的街頭找尋那小女人的身影,也在心裡自責不已,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冷靜的聽她說。
那麼多年了,她竟然沒有忘記他,而他又用什麼回報她?連解釋也不聽就直接說分手!他真是糟糕透了!
「茉茉——」他扯著嗓門,奮力呼喚。
夜深沉,偶爾幾輛車子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捲起一陣凜冽的風,刮痛了梁克雅的臉頰。
可他不能停留,也不敢停留,害怕這一鬆手,就會徹底失去。
他瘋狂的奔跑追逐,儘管腳下的碎石子刺破了他的腳也毫無所覺,一路喊著那個傷心的小女人。
越過了好幾個街口,終於,在前方,他看見了失魂落魄的身影,漫無目的的像一縷幽魂似的飄蕩在街頭。
他心頭一窒,正要追上前去抓住她,孰料,她失魂落魄的正要穿越馬路,一道強烈的光卻猛的打在她身上,她彷彿被定住似的,雙腳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不要,茉茉——」梁克雅撕心裂肺的大喊。
倏地,一道猛烈的拉扯,將連翠茉整個人往後拉倒。
下一刻,她被護在一個溫暖的胸懷裡,足足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一串尖銳的喇叭聲在深夜響起,駕駛不滿的拋下粗言穢語,「媽的,你們找死啊!」
連翠茉置若罔聞,只是怔愣的瞪大眼睛,臉上仍是一片茫然。
「你有沒有受傷?告訴我,有沒有哪裡碰疼了?」梁克雅緊張的忙著檢查懷裡被嚇壞的小女人。
「嚇死我了,你差點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可惡,茉茉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確定她完好如初,他才緊緊的摟住她,力量大到幾乎要摟痛彼此。
「茉茉,對不起,我竟然忘了你,對不起,我……我真是個混蛋!茉茉,我的茉茉,你永遠是我的小丫頭啊!」
連翠茉被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給喚回了心神,她傻傻的抬頭,看著他,才一眼,淚水就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