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咀嚼著他的話,還來不及問,便被他摟進懷裡。沒有掙扎,沒有抵抗……可,還沒有沾染他的體溫,門口已經傳來敲門聲。
「大少爺,我們該走了。」
江梨兒抬頭,對上他微笑的臉,賀斐忱匆忙的一瞥讓她怔住!為什麼他的眼神裡有著好濃好濃的感傷?她想追上去,但伊人已遠。
她在幹什麼呢?自從進入賀家之後,她便常常……常常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是不是病了?還是上回風寒留下的病根呢?想不明白,厘不清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又一個日夜過去,賀斐忱沒有回家。
江梨兒的心像被石頭壓著,舒坦不起來。床頭擺的是賀斐忱先前被盜匪割壞的衣裳——雖然他把衣裳扔了,但還是被秀紅撿了回來。洗好補好之後,就一直放在房裡,動也不動地等著它的主子。
江梨兒也是。才拿起繡籃裡的針線,便被繡花針紮了手,鮮紅的血液突地冒了出來,在指間形成一個小血珠。
還來不及喊痛,秀紅已經開門跑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江梨兒站了起來,腦海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秀紅的話正是她最不想聽的。
「大少爺……大少爺被盜匪抓住了!不知道是生還是死……現在……對方正派人來談判呢。」
江梨兒傻了,一面聽著秀紅的小道消息,一面在心裡發愁。這才知道這些日子,他經常不歸,並不是到迎春閣偷香,原來,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難怪他會調人手守著賀家。為什麼不說呢?想著,她心頭更緊了。
下意識地來到大廳,同秀紅躲在門簾後。
大廳裡的聲響讓人渾身不對勁。
一個穿著藍衣的彪形大漢將手上的東西甩了出來。
賀文祥一瞧,愣了。「這是什麼?」
彪形大漢冷笑。「當然是大少爺的頭髮,不過,要是老太爺不識相,下回來的是什麼就很難說了。」
聞言,羅庭芳開始哭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成都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藍衣男子回道:「成都城當然有王法,可是這王法現下可救不到大少爺。「要是這王法有用,他還能拿賀斐忱來要脅賀家嗎
對方的話讓羅庭芳大叫:「你說這是什麼話?!你……」
「住口!」賀君豪喊。「來人啊!把夫人扶下去休息。」他很清楚這種性命攸關的當口,女人不適合在場。事實上,要不是那些好事的婢女通報羅庭芳,他根本不會讓她出現在大廳。
「老爺!」羅庭芳不信地喊著,但還是讓人給請下去了。
「賀老爺果然是個角色,知道女人成不了大事。」男子滿意的笑著。
「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賀君豪雖然心急,但仍平靜地道:「說吧,你到底要什麼?」
「爽快!」男子揚眉。「那我就說了,我要五萬兩銀子。」見賀君豪挑眉,他接著又道:「賀老爺,您別這樣。其實,成都城裡誰不知道賀家
家大業大,這大少爺是人中之龍,所以,這價碼要是太低,恐怕會讓人笑話。再說,錢再賺就有,兒子可是死了就沒了。您說是吧?」
聞言,賀文祥立即道:「沒問題,我們會把五萬兩銀子準備好。什麼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明日午時城外五里坡。」
「就明日午時。」
男子在心底發笑。果然是大戶人家,準備五萬兩銀子居然只要半天的時間,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還有,我們主子說了,為了怕事情有所閃失,送銀票來的人必須是大少爺未過門的妻子。」說穿了,就是害怕賀家毀約不給錢。
賀文祥瞇眼,果然是狠角色,居然想到這一招。雖說梨兒是賀家未過門的媳婦,可這事要是弄砸了,也許連她也會有性命之憂,他能夠為她應允嗎?他看向兒子,賀君豪欽眉。
「我媳婦兒只是個小姑娘,哪扛得起這種重責大任?還是讓我去吧。」
放心,賀家一向正大光明,絕不會搞鬼的。」
男子怎麼可能同意。「說到底,老爺是不打算救自個兒的兒子了?也是,沒了大少爺,還有二少爺啊。」
聞言,賀君豪咬牙。「你……」這兩個小子或許成天惹事,讓他擔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可能不心疼。但……梨兒也是父母生養的,他可以讓一個姑娘家去冒險嗎
「還是,這賀家根本就是個空殼子,根本拿不出五萬兩?」
聽到這裡,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的膽,江梨兒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請不要為難我爺爺和公公了。我就是賀斐忱未過門的媳婦,明日午時城外五里坡,我會準時到達,屆時請您務必守信。」
見狀,眾人全傻眼了。
江梨兒的膽識讓男子揚起嘴角。「少夫人果然了不起。明日午時,就等您了。」說完,揚長而去。
這時,賀文祥從椅子走了下來。「梨兒,你真是個好孩子。」賀家前輩子是燒了什麼好香啊。
江梨兒搖頭。「這是梨兒該做的。」
不說她進入賀家後,每個人怎麼對她好,就說在她生病時,賀家還請大夫來看診……賀斐忱還照顧了她好幾天,這份恩情總是要還的。當然,除了這些……還有,還有她心頭說不出的理由……為什麼只是聽見他出事了,她就這樣心慌呢?江梨兒不明白。
對於她的付出,賀文祥和賀君豪心裡除了深深的感謝,都說不出話;
兩人在心裡想著,如果這兩個孩子能平安歸來,一定得讓他們有個好結果。
可,真能如願嗎?
第八章
賀斐忱是否被抓,江梨兒不知道,但,她自己被抓了,她很確定。
這些盜匪拿著賀斐忱的頭髮到賀家要脅,根本就是個騙局。
當然,她是到了現場才知道這一切,當對方說好「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的時候,她就被埋伏在一邊的人打昏了,沒看到賀斐忱的人影,銀票也被拿走了。跟在她身後的賀家人到底怎麼了?她不清楚,可現下最重要的是,她正待在這群盜匪的大豐裡。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蠢。賀家那麼多人,哪需要她出頭?搞不好賀斐忱根本就沒被抓,可那時,她就是擔心……
尤其是想到那天他們之間的談話,他受傷的表情,她就好難過……
所以,當對方要求她出面送贖金,她一口就答應了。
現在好了,換她自個兒身陷牢寵,江家哪有五萬兩贖她回去
要是對方拿不到錢財,會不會把她怎麼了?要是她有個閃失,娘和杏兒要怎麼辦
這時,一個人影竄入她的腦海——大少爺。
她這時想大少爺幹什麼?難道她以為大少爺會來救她嗎?她搖搖頭,告訴自己,是的,他是對她好,可這裡是賊窟,就連守門的人都是橫眉豎眼的,想也知道這是跟性命相關的事,他怎麼可能為她來。
再說,從小到大,她早就學會天助不如自助,這樣軟弱的想法絕不能存在。
想著,她嘟起嘴,那麼,她該怎麼辦才好?瞄東瞄西,瞄上瞄下,她忽然想到賀曼忱的地洞……對了,也許她可以挖條地道跑出去。正想動手,有人來了。
來的是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就是那個彪形大漢,另一個衣著華美容貌秀麗。
後者一見到江梨兒便打量個沒完。「哦,原來你就是賀斐忱未過門的妻子。」看起來不過是個小孩子,哪比得上小桃紅的國色天香。
這話說得江梨兒有點心虛。這能怪誰呢?誰叫她硬充好漢!她勉強抬頭,赫然發現這個男子有點眼熟。
江梨兒的安靜讓男人誤解。「怎麼?連你這小丫頭也知道本大爺的好
沒問題,二爺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人生,可那得等到我抓到賀斐忱之後。」
房平南扳起她的下巴,邪惡地說出他的計謀。「你想想,如果我們在他面前演出活春宮,他一定會生不如死吧?」
哼!敢在成都城百姓面前讓他丟臉,他就要他付出代價!這些日子,他假意加入巡守的隊伍,以便得知賀斐忱的計策和佈局,因此,他的人馬才能這麼輕易的躲過官府及鄉勇追兵。現在錢也拿夠了,是該看場好戲的時候了。
他,不能再等。
聞言,江梨兒嚇得掙脫。「你在說什麼?」這人是不是瘋了?從小就在人群裡打滾,她很瞭解這話代表什麼。
「很快我就會讓你知道。不過,現下還是得去抓人才是。」說完,他笑著離開。
蘇秉仁看了主子一眼。唉!雖然是做壞事,可是有格沒格還是差很多。
「小姑娘,蘇某雖然很欣賞你的膽識,可是有些事還是很無奈的。」說完,他也跟了上去。
這兩人的話讓江梨兒倒抽一口涼氣。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原來,賀斐忱並未受困,反而是她在牽制他了。不成,她一定得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