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全都呆愕的站在原地,因為眼前太過震撼的景象而瞠目結舌,現場安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楚鈺襄走向錢家小姐,不改儒雅斯文的氣度,彷彿剛才他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小姐,可否幫個忙,請僕人將這兩粒心臟洗乾淨?」
錢大小姐是練過武的女中豪傑,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但是當她望著楚鈺襄兩隻手上的心臟時,只是呆呆地瞪著。
這血淋淋的心臟,還在跳動著。
「大小姐?」
錢大小姐給他的回答是兩眼一翻、雙腿一軟,往後倒去,暈了。
「小姐!小姐——來人呀,快去請大夫來!」
錢大小姐暈了,楚鈺襄只好改而轉向另一頭的管家。
「魏管家,可否幫忙?」
魏管家雖然也很想暈倒,但他畢竟是活了五十歲的男人,大小姐是女流之輩,暈了還不打緊,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不爭氣地暈倒?於是他強作鎮定,伸手接過那血淋淋的兩粒心臟,但他不解的是,楚公子為何要叫他把這噁心的心臟洗乾淨,而不是丟掉?
「楚公子,您……要保留這心臟?」
「是的。」
「為什麼?」
儒雅俊美的面孔緩緩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
「因為蟾蜍的心臟,用來泡酒最好喝。」
第2章(1)
城東大道上的富貴酒館一向生意興隆,上門的客人絡繹不絕。
這兒酒香四溢,不管是北方的白干,還是南方的紹興,應有盡有,而它的下酒菜更是種類眾多,讓人聞香下馬也不誇張。
驀地轟的一聲,酒館二樓破窗飛出了五名男子,如天女散花一般的跌落在大街上,嚇壞了不少男女老少。
有的倒栽蔥地跌進了竹簍裡,有的直接用臉去撞地,更有的,是用屁股著地後,再滾滾滾的撞翻了好幾個攤子才停下來。
他們的姿勢之所以這麼難看,是因為他們不是自己飛下來,而是被人打飛的,一個個被打得落花流水,沒一個好看的。
突然發生了這種事,酒館四周又是最熱鬧的地方,樓下受驚的百姓們都嚇得抱頭鼠竄,但是沒有多久,原本嚇跑的群眾們,又一個個圍攏過來想看個究竟。
好奇是人的天性,只要著火的不是自家、被打的不是自己,看熱鬧是免不了的,不一會兒,又一個人從酒館二樓被打飛出來,讓剛才錯失精彩畫面的百姓,得以有機會親眼目睹空中飛人的戲碼。
隨著百姓的驚呼聲,一雙雙瞪大的眼兒直盯著那空中飛人,像是斷線的風箏,直接栽在地上。
「哎喲喂呀——」最後被打飛出來的人,屁股先著地,痛得大叫。
「嘿!那不是趙霸嗎?」
「是呀,平日耀武揚威的人,怎麼會從二樓飛下來呢?」
有人更正。「不對,我看他是被人從二樓丟出來的。」
眾人議論紛紛,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這打架跟看戲是一樣的,差別只在收不收銀子而已,免錢的,當然人就多了,還會口耳相傳、大肆宣揚一番。
「有人打架嘍——」
隨著好事者的爭先走告,看戲的人潮越聚越多,人人都想知道,是誰好大的膽子,敢把他們當地的土霸王趙霸等人,從二樓上打飛下來。
大伙正在猜疑之際,此時酒館二樓又飛出一人,不過這次不是被打飛,而是飛得漂漂亮亮,輕功了得地落在就酒館前的廣場上。
大伙終於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那是一名粗獷挺拔的男子,五官線條剛硬,身穿灰色的布衫,頭綁英雄髻,刀柄繫在腰間。
「嘿,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岳大爺在發飆呀。」
「嘿嘿,這下趙霸有苦頭吃了。」
眾人在討論時,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加入。
「請問那位岳大爺是何許人啊?」
幾個人往後一瞧,原來是一個小姑娘,這小姑娘相貌平凡,臉上有雀斑,是那種路上隨處撿,都會有的大眾臉。
不過她有一雙明亮靈活的眼睛,倒是挺討喜的。
「姑娘,這位爺兒叫岳鐵劍,十天前才入城,住在客棧裡。」
另一名大嬸道:「那岳爺我跟他說過話,他為人耿直又慷慨,功夫又好,總算有人教訓姓趙的。」說著還豎起大拇指。
小姑娘一雙骨碌碌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了,溜溜地直盯著廣場上那個氣宇軒昂又渾身粗獷、不苟言笑的男人。
「原來他就是岳鐵劍呀……」
她緊盯著那結實挺拔的身材,是她喜歡的型,真是太好了,她可不喜歡風一吹就倒,沒幾兩肉的男人,光是第一眼,她就對這男人壯碩的身材很滿意,彷彿瞧見一道珍饈美食。
跌在地上幾乎怕不起來的趙霸,臉色半青半黑地指著岳鐵劍。
「你好大的膽子,敢踢我,你不想活了?」
「哼,你欺負人家姑娘,意圖非禮,該打。」
其他被踢下來的人,傷的傷、跛的跛,狼狽地爬過來,擋在主子的前頭,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害怕,而最怕的,是他們的主子趙霸。
「你別過來,我會告訴我爹——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看看是誰先吃不完兜著走。」
岳鐵劍往前跨了一步,他們就嚇得退了三步,每人身上全掛了彩,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要守住面子。
趙霸武功比不上人家,只好用身家背景來壓人家,典型的世家紈褲子弟嘴臉。
「我爹是縣太爺,你惹了我,等於跟縣太爺過不去!」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你爹是天皇老子,我也照樣把你押入衙門!」
這一席義正辭嚴引得旁人拍手叫好,眾人平日對這仗勢欺人的官家少爺早就看不順眼,但敢怒不敢言,如今有幸一睹他被人揍的戲碼,當然要來捧場,而且還呼朋喚友地叫人來看,就怕錯失了這麼精彩的一齣戲。
人多的好處,就是當你幸災樂禍叫好時,別人搞不清楚是誰在叫囂,反正人人有份、人人都喊打。
「打呀——」
「岳大爺好棒啊——」
「那兔崽子活該啊——」
「他上回踢了我兒子!該打!」
「他的馬撞壞了我的菜攤,該打!」
群眾興奮的鼓噪,這世上有什麼比看見惡人受現世報還要大快人心的。
一時之間,群眾們很有默契的高舉拳頭,節奏整齊地大喊著——
「打——打——打——打——」
趙霸嚇得臉色蒼白,才剛壯起的氣勢一下子就消了,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眼看岳鐵劍就要逼近,他忙向手下大喊。「阻止他!快!我養你們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的!快給我阻止他!」說著還把自己的護院手下給推上前,去接岳鐵劍的拳頭,總好過他自己去挨揍,而他則趁此機會逃跑。
只要逃回老爹那裡,他就不信對方能奈他何!
岳鐵劍既然有本事將這群無賴踢下酒館,當然就有本事打得他們屁滾尿流,連求饒都免了。
他拳頭硬如石、腳踢快如風,招招打出,便產生一股強烈的勁道,刮得風兒颯颯響,就算沒打中對方,但打出的氣勁也像刀子一般銳利,不是讓對方斷了發,就是破了衣。
他不但以寡敵眾,甚至徒手對付,還沒亮出腰間的大刀呢,解決了這些手下,他繼續朝那兔崽子追去。
趙霸邊逃邊往後瞧,一瞧見岳鐵劍追來了,嚇得心驚膽跳,他是個卑鄙小人,絕不會就此受縛,靈機一動,突然往人群衝去,同時隨手抓了一個人。
「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劃花她的臉!」
現場一片嘩然,原本就精彩的打鬥,有了急轉直下的變化,原本居於劣勢的趙霸,使出卑鄙手段,抓了一名姑娘當人質,不長眼的刀子就擱在她的脖子上,這麼做,果然讓岳鐵劍止住了腳步,受制於他的威脅而不敢躁進。
岳鐵劍忿怒道:「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你不抓我,我就不劃花她的臉,你要是敢抓我,我一嚇到了,就不小心劃花她的臉,所以是你害她的!」
哎呀,怎麼會這樣?
白如霜呆呆地看著那把在眼前揮動的刀子,要是一個不小心,真會劃花了她的臉,但她並不害怕,而是很意外,自己居然也成了戲裡的角色之一。
害怕嗎?當然不,她一點也不害怕,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把她當人質。
她可以輕而易舉溜掉的,但是這樣就不好玩了,因為她很好奇,這個叫岳鐵劍的男人會怎麼救她?
岳鐵劍臉色深沉,沒有再繼續逼上前。
趙霸見此計奏效,更加得意了,人也大膽了起來。
「我的人已經回去通報了,等到我爹派了大批人馬來,到時候就有得你瞧了!敢惹我,不知死活!」
你才不知死活呢,哼。
白如霜覺得這男人好吵,要不是為了看岳鐵劍怎麼救她,她早把這傢伙的骨頭給拆了,他要是敢把口水噴到她臉上,她一定要他好看!
不過不用等到她動手,有人沒多久就給他「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