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沿著來時的林蔭路走回去。
不是每個女孩兒都像沫沫一樣幸運,生活在天堂裡,流著天使的血液。
至少蕭薇不是,在她來澳洲之前,她和繼父生活在一起。她的繼父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商人,表面上對她溫柔疼愛,內心裡要多齷齪又多齷齪。從繼父和他的生意夥伴身上,蕭薇看過太多世事的醜惡,見識過太多男人的虛情假意。
所以當初安諾寒告訴她一切,講了一番責任與親情的無奈之後,提出跟她分手,她根本不信,她發瘋一樣罵他,打他。
他沒有躲避,無言地看著,任由她打到累了。
後來,儘管她多疑,她恨他,她認為安諾寒和其他男人一樣,只會用甜言蜜語哄騙她……可愛和恨的矛盾中,她又壓抑不住對安諾寒的想念,求他回到她身邊……
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看見他們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而自己總要躲在暗處悄悄看著,那一刻,蕭薇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幸福的小三……她不明白世界為什麼對她如此殘忍。她什麼都沒錯,是韓沫介入他們之間,搶走了她的戀人,是安諾寒不夠堅定,總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
為什麼痛苦的卻是她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安諾寒徹徹底底拋棄了她,她一個人在天堂&地獄買醉,無意間看見兩個男人從一個包廂走出來,其中一個好像是安諾寒,她追過去。
「安!你聽我解釋。」
男人回頭看她一眼,一張酷似安諾寒的臉,卻比安諾寒冷峻得多。
「你?」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男人冷眼打量她一番,搖搖頭,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
男人用中文和他身邊的男人說:「唉!我兒子的審美觀實在太差勁了!」
蕭薇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是誰。
蕭薇受不了這種侮辱,想要發火,當她對上男人凌厲的眼神,忽然脊背發冷,什麼火氣都嚇沒了。
當蕭薇看見兩個男人被一群人前呼後擁著離開,看見天堂&地獄的總經理畢恭畢敬的神情,她才知道安諾寒沒有騙他,他的父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拳師,可惜已經太遲了。
路可以往回走,人生不會。
看見自己遇人不淑,沫沫卻被安諾寒捧在手心裡呵護,蕭薇心有不甘,想盡一切辦法讓沫沫和安諾寒分開了,以為看著他們痛苦,她心裡會好受些。
現在她的目的達到了,原來痛苦的還是她一個人。
沫沫和安諾寒仍然平靜地生活著,沒有天翻地覆的仇恨,也沒有痛不欲生的心碎。
她錯了!
費盡心機拆散了一對根本沒有相愛過的人!
看著蕭薇的背影越走越遠,安諾寒轉過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那晚,安諾寒在天堂&地獄喝了很多酒,清冽的白蘭地倒映出他眼底清晰的痛苦。
他手機屏幕上播放著一個短片,看效果是有人用針孔攝錄機在醫院拍的很多片段的剪輯。
有沫沫和蕭誠一起聽音樂,一起哼著歌。
也有她為他削蘋果,再切成一塊一塊,耐心細緻。
其中還有一段……
蕭誠對沫沫說:「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沫沫捧著一碗飄著熱氣的中藥,笑著端給他:「你再試試,說不定會有用!」
蕭誠一把打飛了藥碗,藥汁濺在沫沫細嫩的臉上。「走!我讓你走,你聽見沒有。」
她還在笑著,眼睛裡都是淚光:「誠,我不會走的!沒人能讓我離開你!」
他緊緊抱住她。「對不起!」
「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
這個短片,有人匿名寄到英國,那時他剛做完手術,一個人躺在醫院裡,他的朋友把片子拿來給他。
一個人在醫院的日子很寂寞,幸好有沫沫的「笑臉」陪著他度過!
那段日子,安諾寒想通了很多事。他和沫沫雖然形影不離的長大,可是他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和溝通的障礙,他無法理解沫沫的想法,就像沫沫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一樣。
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代溝吧。
十歲,無法跨越的鴻溝。
錯過,不是他們不能相愛,而是他們的思想無法相容!
第5章(1)
喝到七分醉意,安諾寒看時間不早,正欲離開。沒成想在走廊遇見一個許多年未見的朋友,聊了一陣,才知道朋友也改行做了正當生意,這些年澳洲生意好做,賺了不少錢。
「走!走!難得今天遇到,進去喝兩杯。」安諾寒被朋友拉進他的豪華包房,也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酒,總之越喝越感慨人生無常,他們不禁想起了十八歲那段輕狂的歲月。
那時候他們也有過一腔熱血,一心想在澳洲的黑道上闖蕩一番。
有一次……他們被一個澳洲本地的黑幫老大堵在桑拿房,差點讓人打死。
就在安諾寒以為自己無路可逃的時候,安以風帶著幾十人把桑拿房圍得水洩不通,可他沒動手,態度誠懇地跟那個不可一世的老大說:「你放過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看見他!」
那個老大不屑地用英語問:「你是誰?」
「我是Anthony的爸爸。」安以風拿了兩箱美金放在桌上,「我只有他一個兒子,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帶他走。」
那個老大看看當時的局勢,又把錢拿起來顛了顛。「行!以後好好管教你兒子,我下次再看見他,他可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你放心,絕對不會!」
離開的時候,安諾寒躺在救護車裡,按著身上的傷口,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間往外湧。
「黑道,沒你想的那麼風光……」安以風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卷紗布,純熟地纏在他的傷口上。「你想活著,就要讓別人死無葬身之地……」
第二天,報紙頭條新聞舉世震驚,某黑幫老大在一條街口被人亂槍打死,身中上百槍,血肉模糊。
據警察調查取證,兇手是職業殺手,目標是死者手中的兩箱美金……
從那之後,安諾寒回到學校好好讀書。
但他記住了一個道理:不要對自己的敵人仁慈,更不要對愛自己的人殘忍!
凌晨一點多,安諾寒被天堂&地獄的保安開車送回家。
安以風還在等他,「這麼晚才回來?」
「遇到個朋友。」他口齒不清地回答。「爸,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安以風本想和他談談,見他腳步已經不穩,話都數不清,擺擺手:「先去休息,明天再說吧。」
安諾寒回到房間,剛脫下外衣丟在床上,沫沫走進來。
他揉揉額頭,被酒精麻痺的大腦開始脹痛。「我吵醒你了?」
「我在等你。」
房間裡,混合著香水味道的酒氣無處不在地瀰散,刺激著人的嗅覺。
沫沫握緊雙手,盯著他襯衫的領口上鮮紅色的口紅印看了良久,才緩緩鬆開握緊的手。「我想問清楚,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又是這個問題。「你為什麼問我?你怎麼不去問蕭誠?」
「因為……」因為安諾寒對她來說是最親近的人,可能人一旦遇到解不開的疑惑,便會下意識去追問自己親近的人。
「我告訴你是他做的,你信嗎?」
沫沫搖搖頭,「你喝醉了!」
安諾寒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憤怒再也壓抑不住:「你是不是認為他空靈,他的靈魂一塵不染……只有我這種殘忍冷血的男人才會開車去撞人?」
「你簡直不可理喻!」沫沫掙扎著:「誠怎麼會讓人開車撞自己姐姐?」
他放開她,冷冷地說:「既然不信,何必還來問我?!」
「我……」
「我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安諾寒疲憊地坐在床上,用力揉著眉心,頭痛讓他的思維一片混亂。
沫沫看看他疲憊的樣子,再看看他領口上的吻痕,她努力不讓自己去深思,可眼前清晰地閃過他與陌生女人在床上激情的擁吻,翻來覆去的情景。
她傻傻地在他房間裡等到現在,為他擔憂,焦慮。而他在外面風流快活,早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沫沫的雙手緊緊握著,拚命壓抑住心口激烈燃燒的怒火。
「好吧……希望你明天留點體力給我!」
沫沫回到自己的房間,衝進浴室。
她脫下衣服,拚命用冷水冷卻她胸腔裡炙熱的火焰,衝去她腦海裡不斷重複的,骯髒醜陋的畫面。
恨意與嫉妒就像流過她身體的冷水,澆熄了她的愛。
見不到他,深深地想念著,見到了……還不如不見!
愛著一個人如此痛不欲生,放手偏又比「愛著」更痛苦。
她瑟瑟發抖地跪坐在地上,摀住臉,灼熱的液體在也抑制不住,滑下臉頰。
她哭泣著,又狠狠地嗤笑著自己的愚蠢,無用!
安諾寒鬆開兩顆襯衫的紐扣,才發現自己領口上的吻痕,他早已想不起那些女人什麼時候靠近他,留下這污穢的痕跡。
想起那些陪酒女低俗的臉孔,他厭惡地抹了抹,決定把襯衫脫下來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