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偷偷調查我們……」趙夢子站直瘦小的身體,直瞪著她,臉上已沒有故作的天真和稚氣,反而有種早熟的陰沉。
「我做事從不偷偷摸摸,可不像你們鬼鬼祟祟。」她譏諷道。
「好個伶牙俐齒又無蠢的女人……」趙夢子皺眉。
「謝謝讚美.」
「不過,你以為你這樣就贏了嗎?」趙夢子哼道。
「應該快了,剩下的步驟,就是除掉你們。」她傲然地道。
「別得意得太早,月驚鴻,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不,對我而言再簡單不過了,得到英雄令的人就是主人,而沒得到又想搶奪的就是敵人。」她冷笑。
「嗤,真是愚蠢又可笑的思維啊,可憐,真可憐……」趙夢子突然大聲譏笑。
「什麼?」她雙眉一挑。
「你一個女孩子,要背負六韜館的包袱,應該很累吧?」趙夢子一副同情的做作模樣。
月驚鴻心中一悚,戒心頓起。
「六韜館月家一脈單傳,你成了唯一傳人,想必從小就感受到別人難以想像的壓力,所以你才裝瘸逃避,對吧……」趙夢子繼續道。
「哼,看來,你似乎研究過我。」她盯著她,陰沉地道。
「想解放被英雄令束縛的諸位英雄豪傑,總要下點功夫。」
「你想解放我們?」她一怔。
「是啊,百年來受制於一顆石頭,你不覺得可笑嗎?都什麼年代了,六大家族早已零落四散,你們三大組織卻還死忠地遵循著當年的鐵律,唯英雄令是從,甚至,無法選擇自己的主人,即使英雄令的擁有者是個白癡,你們也得死命效忠,你,難道從不覺得委屈,不覺得荒唐嗎?」趙夢子一步步走向她煽惑著。
她臉色大變。
趙夢子說得不疾不徐,卻字字擊中要害,令她無力反駁。
沒錯,英雄令就像個詛咒,緊緊捆綁著三大組織,即使當年的創始者早已作古,但他們的幽魂卻依附在英雄令上,至今仍控制著六韜館、長生部,以及金銀閣……
她當然怨過,恨過,也反感過,因為,她所承擔的一切壓力,就是來自於那顆小小的翡翠令牌,她不相信秦天動和杜非同從沒想過這些,不相信他們沒有動過一點點關於「自由」的念頭……
「其實,英雄令本身並沒有任何力量,它到目前為止所象徵的力量和傳奇,全是你們賦予它的,你們,才是主角啊!」趙夢子一針見血地說著.
月驚鴻的確被震撼住了,眼前的趙夢子完全不像個十六歲的女孩,她的眼中閃爍著妖火,口中吐出的字字全是毒,挑動著她敏感的神經……
「然後呢?你說了這麼多,目的是什麼?要我們三大組織一起起來反抗在幾百年前與英雄令訂下的契約?」她冷冷地反問。
「我只是不願見你們像阿拉丁神燈一樣,任何人都能指使你們,利用你們。」
「所以呢?你慫恿我們自主之後,接著要我們投效於你嗎?」她挑起細眉,已洞悉趙夢子的企圖。她不直接奪英雄令,反而是想策反三大組織的首領,一旦三大組織群起叛變,英雄令就失去了它真正的價值了。
「不是投效,而是合作……」
「我為什麼得和你合作?一旦自由了,我們三大組織又何必再聽命任何人?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她言詞凌厲。
「與我們合作,可以幫你從束縛中解脫啊,月驚鴻,到時,六韜館就不再是你的責任,你可以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過日子,不必再承擔月家的傳承問題,不必再為一個所謂的『主人』出生入死,你可以當你自己,去追求你想要的平凡和快樂……」
她怔凜地瞪著她,陷入沉思。
月家的責任和傳承,的確是她最頭痛的問題,尤其是關於她的終身大事,她相信傅止靜和鐵總管早晚會提起。
「看來,你果然對我研究得很透徹……」趙夢子口中提到了「我們」,意思就是,在她背後,還有其他人?那是誰?是那個姓齊的?
「不只是你,其他兩位首領的事我也都一清二楚。」趙夢子面有得色。
「哦?那你打算用什麼來說服秦天動和杜非同呢?」月驚鴻很好奇她打算使什麼手段。
「杜非同見錢眼開,我們已經派人去和他接觸了,至於秦天動,放心,我絕對會有辦法留住他的。」趙夢子媚笑道。
月驚鴻拉下了臉,趙夢子那種勢在必得的口氣令她反感極了。
「以我對秦天動的瞭解,他可不是你能輕易留住的。」她冷冷地道。
「你對他真的瞭解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討厭他,罵他是只熊嗎?怎麼聽你現在的口氣又好像很在意他?」趙夢子反問。
她寒著臉,沒有回答。因為,她自己也還沒理出答案,還沒有真切地理出她對秦天動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還是,明明喜歡卻又不敢承認?只會幼稚可笑地偷偷嫉妒別的女人接近他?甚至,怕他被別的女人奪走?」趙夢子一再地刺探嘲諷。
「你給我閉嘴!」她陡地惱羞飆怒,身影一閃,筆直衝向趙夢子,趙允東和其他黑衣人早有防備,同時舉槍射擊,喝阻她接近。
但月驚鴻的輕功早已出神入化,只見她白衣勝雪,在空中翻揚飛舞,十來發子彈竟然都打不中她。
眾人震駭於她如鬼魅的身手,心裡都有了怯意,此時,她更射出大量銀針,所有持槍的黑衣人手臂中針,痛得槍械紛紛掉落,就連趙允東也在混亂中中了一針,嚇得急喊。
「夢子,快退開!」
趙夢子根本來不及退後,月驚鴻已飛身來到她面前,纖手探出,看似輕拂,但卻是五指暗藏銀針,厲如尖爪,殺氣凌厲迫人。
眼看趙夢子就要被抓破臉蛋,就在這剎那,一個人影奔了過來,急擋在趙夢子身前,硬是接下這一爪。
「啊!」那人悶哼一聲,五爪不但抓破那人的衣裳,還在他的胸口抓出五條血痕。
月驚鴻瞪大雙眼,盯著寧可挨她一記銀爪,也要守護趙夢子的秦天動,心口彷彿被抽了一鞭,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趙允東和所有黑衣人都呆住了,趙夢子更是詫異錯愕。
「你……」月驚鴻費了好大的力氣仍無法擠出聲音,秦天動的這個舉動,深深刺傷了她。
「你不能傷她,月驚鴻。」秦天動皺著濃眉,撫住胸口,一臉痛楚。
「為什麼?」她要理由,清清楚楚地知道理由。
「我必須治好她的病……」秦天動沉聲道。
「她根本沒病!」她氣吼。
「不,她病得很重,身為趙家唯一後代,同時遺傳了柳家的奇特病症,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秦天動說著轉頭看著趙夢子。
「趙家的後代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她只是個冒牌貨……」月驚鴻咬牙駁斥。
「她真的是趙家的後代,真正的年齡是三十六歲,只不過,她八歲發病,為了活命,十三歲開始服毒,身體於是被毒素抑制了生長,永遠困在十三歲的身體裡,永遠長不大。」秦天動緩緩地道。
「什麼?」月驚鴻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望向趙夢子.
這個小丫頭,事實上是個大她十歲的女人?
趙夢子小臉刷白,震驚地瞪著秦天動,身體開始發抖,顛步後退。
他……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秘密?她什麼都沒說,連月驚鴻都被她騙過了,為什麼……他卻一清二楚?
「夢子……」趙允東立刻扶住她,受驚的程度一點也不比趙夢子小。
他怎能不駭然,根據他的研判,秦天動是三大組織中最弱的一個首領,只懂醫術,不懂武術,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把他放在眼裡,沒想到……沒想到他竟能看穿趙夢子的病根!
「你不能再服毒了,夢子,我可以治好你的病,甚至解你的毒,讓你恢復你該有的模樣。」秦天動真心相勸。
趙夢子並沒有喜悅的神情,她緊盯著他,陰鬱地問:「你……真的能救我?」
「你的病症雖然和傅止靜的父親不盡相同,但療法卻相通,我可以試試……」秦天動積極地說著。
「夠了,秦天動,即使她是趙家人,但此刻她是主人的敵手,你幹嘛還幫她治療?」月驚鴻看不下去了,秦天動那種巴著趙夢子的態度,讓人氣炸。
「身為醫生,我想進一步研究她的病情,況且我也不忍心看她繼續受苦。」秦天動憂慮地道。
「你……」這個白癡根本敵我不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想要救人?
「哈……」趙夢子倏地大笑,然後,凌厲陰沉地瞪視著秦天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秦天動,你要救的根本不是我,而是那個姓傅的小丫頭吧!」
秦天動眉頭一擰,沒有回答。
「什麼意思?」月驚鴻不解地問。
「呵……好個忠心耿耿的秦天動啊!你如此保護我,為的只是想研究我,是吧?你打算從我身上破解柳氏家族的怪病基因密碼,以防傅止靜發病……啊,或者,她已經出現病症了?」趙夢子尖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