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兄長是這樣,他亦然。
嫵仙那冷硬、堅定的語氣,卻更加深丁莫尚天對她的下捨。
這麼張牙舞爪的模樣,究竟是經過多少的傷害才累積出來的?
「好吧!」
感受到她的緊繃,莫尚天即使明知過了今日,以後的她一定會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後悔,可是他選擇閉嘴。
他與她之間,已經有了過多的衝突,不需要再加上這一樣了。
他端起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嗅聞著那撲鼻的茶香,自若得像是剛才的那番對話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
看著他的舉動,嫵仙糊塗了,一雙水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不再多說的他。
這是他的退讓嗎?
身為一個王者,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認輸?
這不像他,至少不像是她心目中的他。
「喝茶!」彷彿還嫌她不夠疑惑似的,莫尚天甚至主動地再替她斟了一杯的香茗,還妥貼地端到了她的面前。
不過是一杯尋常的茶,但嫵仙瞪著它的模樣卻活像是裡面有毒,或者是那繚繞的煙霧裡會蹦出什麼怪物似的。
「你會斟茶?!」她的一臉訝然讓他忍不住地搖頭。
她是在說廢話嗎?
他有手,怎麼不會斟茶?
連話都懶得講,莫尚天沒好氣地睨著她。
見她依然瞪著那杯茶,他忍下住地問道:「我會斟茶很奇怪嗎?」
為什麼她給他的感覺好像是他會斟茶很奇怪,他會殺人則比較不奇怪?
「是很奇怪!」嫵仙喃喃自語著。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像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男人,通常是不屑自己動手做這種事的,他們就算快渴死了,只怕也會喚來僕人替他們做這種「卑下」的事吧!
更何況是替一個女人,一個他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斟茶。
這種事,應該是由她來做吧!
他有時真的顛覆了她對男人的認知。
「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有手有腳,不過是自己斟杯茶而已,值得她那麼大驚小怪的嗎?
在他看來,是她比較奇怪吧!
更奇怪的是,這樣奇怪的她,似乎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只是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比較習慣旁人的代勞吧!」
嫵仙終於說出了她的理由,卻見莫尚天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又不是殘廢,斟個茶罷了!」他沒好氣的說道。
突然有些瞭解她為什麼總是這麼……異於常人了!
那個殷家絕對是個很詭異很詭異的地方,才會養出她這麼個「複雜」的女人。
但……他喜歡!
因為這樣的她,反而挑起了他的興趣,也讓他更加想要嬌寵著她。
突然間,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對她問道:「想不想出去逛逛?」
「我?!」嫵仙反手指了指自己,眸中頓露驚喜,可就在莫尚天以為她會忙不迭地點頭之際,她卻搖了搖頭。「不去了!」
她……拒絕他?
有沒有搞錯啊?
大男人的面子一下子全掛不住了,莫尚天臉色一沉,就要拂袖而去,可在邁了幾步後,終究還是不甘心的以命令的預期要求答案。
「原因?」
「因為我答應了丫丫等會要陪她玩!」
這下子,原就黑了半邊的臉龐頓時又是一大片烏雲飄過。
就在嫵仙認定了他會拂袖而去之際,他卻突然說道:「那就讓那個小丫頭一起去吧,我在前廳等你們。」
又是讓步,為什麼?
嫵仙還來不及問,就見他的背影快速地消逝。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怔傻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丫鬟那宛若如臨大敵的忙亂中回過神來。
這些丫鬟一會兒挑撿著新的春裝,一會兒替她擦胭脂抹粉的,她們的舉動讓她幾乎看花了眼。
在莫家,向來少言少語的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地朝著已經伺候她有一陣時日的旬兒問道:「晉見皇帝大概也不過就是如此陣仗了,你們究竟是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聽到她的問題,旬兒原本忙碌的手倏地頓住,望著她的眼光帶著一抹濃濃的不可思議。
「主子,你怎麼會這麼問呢?」震驚之餘,她大著膽子反問。
「因為你們太緊張了,不過是一趟出遊,輕裝便行不就行了,需要弄得這麼雞飛狗跳的嗎?」
嫵仙好笑的問著旬兒,但見銅鏡中的自己被妝點得嬌艷非凡。她一向知道自己很美,但這樣的美麗卻從來就不是一種厚賜。
如果她再平凡點,或許就不會被人當成一種籌碼了吧?
「那怎麼行!」聽到她的說法,旬兒頓時倒抽了口氣,連忙搖手,「姨娘好不容易才獲得爺的垂青,願意帶您出去走走,那可是天大的恩寵,這種事就連夫人和其它過世的姨娘都不曾有過,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呢?」
「以前……」聽到這兩個字,嫵仙突然好奇了起來。
從來不曾對無關自己的事情多所探究,但這會兒她卻忍不住好奇了。
究竟「以前」的莫尚天是個什麼樣子的?
「對啊,以前咱們的爺從來不曾為女人花上心思,更別說是帶她們出去走走了,爺總是忙著自個兒商行裡的事,有時十天半個月下回府,那可是常有的事,尤其前陣子,朝廷因軍糧而對咱們家的米行多所倚重,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一長串的話讓嫵仙聽得專注,她彷彿瞧見莫尚天在經商時,那種威嚴卻又八面玲瓏的手腕和丰姿。
「這有啊,那時過世的姨娘生丫丫時,爺更是忙到幾天幾夜都沒有回來,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爹。」對於這個明顯受寵的新主子,旬兒話匣子一開,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她那長串的話,雖然瑣碎,但嫵仙卻難得聽了出神,腦海裡甚至還翻騰起莫尚天那縱橫商場的霸氣模樣。
這樣的男人……最近卻三番兩次的對她讓步,他……
「還有啊,爺願意帶您出遊,就等於是在召告世人他對您的寵溺,足見爺真的對您很重視,所以您當然不能馬虎啊!」
邊說邊輕輕地替她點上困脂,完成後,旬兒退了一步,滿意地欣賞起自家主子的美麗來。
「難怪爺這般地疼愛您,主子真是人如其名,嫵媚萬分呵!」
她開心地稱讚著嫵仙的美麗,但被稱讚的正主兒卻一顆心全落在她方纔的那番話中。
他的另眼看待和退讓,究竟圖的是什麼?
那些……只不過是為了讓躲在暗處的敵人誤解的手段吧!
應該是這樣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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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雖凍,可那繽紛落下的白雪卻是美得讓人撼動了心房。
更別提枝啞上綴點著白雪的美景,都是那般美得讓人屏息。
然而望著畫肪外明媚的風光,嫵仙卻沒有太大的興致。
至於提議出門的莫尚天也是一逕地沉默不語,一雙深邃的眸子幾乎離不開她那經過細心妝點得麗質臉龐。
美……真的很美……
那種美不單單只是外表的美,而是那種清淡的氣質,再加上那毫不俗媚的一舉手、一投足。
就這樣,一個視而不見、一個心思專注,這艘畫舫裡,唯一真正開心的只有丫丫這個啥都不知、天真爛漫的小丫頭。
「爹爹!」開心過了頭,丫丫渾然忘了自己總被告誡著不可親近眼前的男人。
肥嫩嫩的小手兒一攀,她軟呢地嬌喊了一聲,甚至還手腳並用的想要爬上莫尚天的腿上。
她的舉動讓隨船伺候著的僕傭們個個倒抽著氣兒,甚至瞪大了眼,等著那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被揉成肉餅。
瞪著爬上他膝頭的丫丫,不愛讓人親近的莫尚天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揮去那個煩人的麻煩精。
但那衝動卻敵不過嫵仙的輕輕一喚。
「爺……不可!」
有著一段距離的嫵仙在洞悉他的意圖後,完全不顧畫肪的搖搖晃晃,半跌半撞地衝了過來。
莫尚天原本想要揮出去的手頓住,然後拎起了小圓球的衣襟,將她妥帖的放在船板上,原本該變肉餅的人兒毫髮無傷,甚至還開心地呵呵笑著。
「急什麼,真當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瞧著嫵仙的氣急敗壞,他沒好氣地說。在放下了丫丫之後,他亦伸手穩住了急匆匆奔過來想要救人的她。
「你……」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一臉沒好氣的模樣,清靈的目光中再添上了幾許的疑惑。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會傷害丫丫,可是他卻沒有,就像上次一樣。
為什麼?
他不是很討厭丫丫嗎?
心中的疑惑還來不及問出口,突然間,一記撲通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頭,正巧看見剛剛才脫離虎口的丫丫像是顆球似地飛出了畫舫,整個人撲通一聲落下水來。
事情怎麼發生的,沒有人瞧見。
嫵仙彷彿能瞧見小娃娃原本紅通通的臉蛋兒在轉瞬間被凍成了一片的死白。
血液幾乎凝結,深深的驚恐立刻籠罩住她。
丫丫是唯一還能觸動她心房的人,她不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