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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井上青

  「屈奶奶,人家芳儀明明說這花是要送給趙醫師的,你怎麼……」

  「那是我兒子買來送給我的。」

  「屈奶奶,你的花,明天,明天才會送來。」

  侯芳儀好聲安撫,但屈奶奶仍舊堅持那花是要送她的,看護被惹煩了,索性直接拿起放在花束中的卡片。

  「屈奶奶,你自己看看,這卡片是寫給你的嗎?」看護打開卡片給屈奶奶看,自己也順便看了下內容。

  「阿娥姊,不可以把客人寫的卡片拿起來看。」侯芳儀緊張的將卡片收起。

  「芳儀,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外科醫生趙家路趙醫師的?」看護一臉尷尬的問。

  「是啊。」她相信荷芯絕不會記錯。

  看護曖昧一笑,隨即輕喟:「欸,趙醫師又高又帥,又是外科天才醫生,有錢又有名……可惜……」看護在她耳邊悄聲說:「他愛的是男人。」

  侯芳儀一臉莫名,不懂阿娥姊為何突然這麼說。

  她聽過趙醫師的大名,大約在半年前恩慶醫院重金網羅這位外科天才醫生,聽說他還很年輕,也是醫界最年輕陞遷最快的主治醫師,可惜她一直沒見過他,之前有客人委託送花,都是助理醫生幫忙簽收。

  屈奶奶沮喪的坐在病床邊,喃喃自語著:「我的兒子不是叫俊凱,他也不會稱呼我「親愛的」。」

  侯芳儀瞪大眼,大抵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卡片是一位叫「俊凱」的男子寫的,而他稱趙醫師為「親愛的」。

  阿娥姊和她對看一眼,一副知道秘密事件似地,小心謹慎的點頭。

  侯芳儀正覺尷尬,不是因為知道趙醫師的私人秘密,而是這事讓阿娥姊發現,還是從她送花的卡片流出的……

  她正想請阿娥姊保守這秘密,不要傳出去,病房外突然鬧烘烘地,她聽見護士們以見到偶像般的興奮嗓音,叫喊著:「趙醫師、趙醫師……。」

  恩慶醫院只有一位姓趙的醫師,聽到護士在喊「趙醫師」,阿娥姊火速衝到門外,熱情的高喊:「趙醫師,這裡有一束花是要送給你的。」

  阿娥姊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侯芳儀心驚了下,她本想如往常般,將花送到趙醫師的辦公室,請助理秘書籤收便可,未料阿娥姊竟如此熱情……

  她想,趙醫師應該是在巡房,沒空簽收她代送的花束,可阿娥姊這麼一喊,她只好硬著頭皮抱著花前去。

  一百零一朵的紅玫瑰大花束,再度令護士們失控尖叫——

  「好大一束花。」

  「好美!」

  「誰送的呀?」

  抱著花,侯芳儀有點看不到前方的路,將花略往旁一偏,前方被護士圍在中間穿白袍的男子,果真如阿娥姊所言,又高又帥,比她想像中更年輕。

  「趙醫師,這位是花藝設計師芳儀。」好不容易有能和趙醫師攀談的話題,阿娥姊自然是熱情挺身,「有人托她送花給你。」

  表情冷酷的趙家路看了侯芳儀一眼,目光隨即轉落在她手中的龐大花束上,眼底略閃過一絲詫異。平日送花給他的病患不在少數,但送這麼大的花束,又是清一色紅玫瑰花,倒是少見。

  不待他出聲,跟在身旁的助理醫師立即來到她面前,代為簽收。

  「謝謝。」

  侯芳儀向助理醫師道謝後,屈奶奶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以質問的口氣問著助理醫師:「俊凱是誰?他為什麼稱呼你「親愛的」?」

  侯芳儀和看護面面相覷,驚得倒抽一口氣,她們沒料到屈奶奶也跟在後頭出來,屈奶奶顯然誤以為抱花的人是「趙醫師」,才會生氣的詰問。

  看護急著想把屈奶奶拉走,屈奶奶杵著不走,指著助理醫師手中的花束,語無倫次地說:「那束花應該是要送給我的,那卡片上的名字一定是寫錯了,我兒子叫做孝宗,不是叫俊凱。」

  屈奶奶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全恍然大悟,原來那束花是男生送的,還稱趙醫師為「親愛的」,只見前一刻還熱情簇擁趙醫師的護士們,登時各個臉上皆是不自在的尷尬笑容。

  侯芳儀一臉愧色,是她沒保護好客人的隱私,才會導致收花者的私密事被攤在眾人面前。

  趙家路蹙著眉頭,請助理醫師將卡片拿給他看,冷眼看完卡片內容,他沉吟了下。

  侯芳儀想開口向他道歉,他先一步提問:「你確定,這束花是要送給我的?」

  他眼神維持一貫的冷漠,讓人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我……」侯芳儀遲疑了下,不確定他是否想要她替他圓場,也許他希望她聲稱是她送錯,如此一來,他的私人秘密就會成為「誤會一場」,不會繼續流傳開。

  她定睛看著他,察言觀色的同時,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他是否希望她這麼說,她都得如此應對,這是唯一的挽救方法。

  「我,是我……」眾人的目光齊聚她身上,她沉重的低頭表示歉意,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有人接腔。

  「送錯了!」

  「荷芯?」

  姚荷芯喘吁吁跑來,手中拿著送貨單和一張小卡片,見大花束已被抱在醫生手中,她尷尬一笑,挨近侯芳儀身邊,悄悄話從齒縫中傳出—

  「我記錯了,那束花不是要送給趙家路醫師的……」

  侯芳儀驚瞪眼,愕然目光緩緩移向趙家路,對上他炯亮黑眸,白淨臉蛋頓時浮現兩朵窘紅雲彩。

  「趙醫師,對不起,是我送錯了。」這下,不用假裝,她的頭自然垂得低低的,赧顏汗下,真想找地洞鑽入。

  第2章(1)

  佈置好頂級保養品新品發表會會場,藍紫色的萬代蘭清麗中透著高貴典雅,正好和廠商發表的頂級保養品相互輝映,侯芳儀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拍照、拍照。」跟著一起出來佈置的姚荷芯,幫她喬好位置,「你要站在展示桌中間,很好,就這樣,微笑。」

  姚荷芯手中的單眼相機,卡嚓一聲,將眼前的美人和美景一併收入鏡頭中。

  「再拍一張,你側身站到桌尾,我從旁邊拍。」

  連拍了幾張後,姚荷芯滿意的收起相機,改拿出手機,又拍了幾張。

  她是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的雜工,除了不插花,其餘的雜事都是她做,包括更新網站和PO最新動態到FBI,她是店裡的接線生,也是侯老闆的經紀人,幫她接案還要幫她規劃進修課程。

  「好了,大師,可以走了。」姚荷芯催促著還對自己的佈置作品戀戀不捨的花藝大師。

  她們在大學是同寢室的死黨好友,一年多前,大學剛畢業不久的芳儀已是業界知名的花藝設計師,而她是接童書插畫案子,有一頓沒一頓的插畫家。

  芳儀這個好友太瞭解她,她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規劃別人的生涯計劃,完美的不得了,但規劃自己,很抱歉,她生平無大志。

  芳儀雖是炙手可熱的花藝設計師,可待過幾家花店後,總覺得太商業化的工作內容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工作模式,幾次聚餐閒聊後,她建議芳儀自己開店,工作時間彈性大,不想接的案子,大可一腳把它踹到天外去,重點是,每年可騰出一至三個月不等的時間到國外進修。

  她的建議不但獲得芳儀的認同,連她自己都被拖下水,芳儀要她一起合夥開店,可她這個窮插畫家哪來的錢。

  芳儀堅持要她當合夥人,當然不會和她計較錢的事,但她不想插干股佔便宜,商議幾回後,兩人各退一步,芳儀當老闆,她則當員工輔助她,合夥方式就此拍板定案。

  「中午我要去相親,吃大餐,今天你就自己吃午餐。」早把相親當成工作行程之一的姚荷芯,不忘提醒老闆接下來的工作,「下午CV的總監要你過去談下星期服裝秀會場佈置的內容,我相親完會直接過去,你也要記得時間。」

  姚荷芯劈里啪啦說了一長串,身邊的人卻顯得心不在焉,「侯老闆,在想什麼,如果想跟我一起去相親就說一聲。」她調侃著。

  她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人生規劃就是「相親」,雖然她們才二十五歲不急著結婚,但就因為如此才能悠哉地慢慢挑選對象,本來她也幫芳儀做了這項規劃,但芳儀直搖頭,說她對相親沒興趣。

  「啥?」侯芳儀回神後,輕笑,「你相親我跟去幹麼?」

  「也是,萬一今天跟我相親的人『煞』到你,把你拐回家當老婆,那我不但丟了面子,還可能失了老闆。」

  侯芳儀笑著輕拍她的手臂。

  兩人一起步出會場,姚荷芯推推黑框眼鏡,犀利得一語中的,「又在想向趙醫師賠罪的事?」

  侯芳儀看她一眼,點點頭,雖已連送三日的「道歉花」,但這事猶擱在她心頭。

  「我看趙醫師不是度量小的人,那天他不也說沒事?何況我們也當面向他再三道歉過,加上你接連三日都送花向他賠罪……夠了,誠意十足了。」姚荷芯在心中撥打著算盤,算算三日的花錢,是不是到「免費」送花的底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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