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聽她的話,他才曉得彎彎弄錯了什麼,臉色緩和,他解釋道:「匕首是要給你的,我要的是凌之蔚的玉珮,我幫你拿去還給他。」
聽完他的解釋,她忍不住失笑,又弄錯了,他們之間是不是缺乏正確的溝通管道,怎麼老是她弄擰他的意,他錯解她的心?
她婉聲道:「你說過,你猜不透我的心意,喜歡我把心事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告訴你,我也一樣啊,你不把話講清楚,我也猜不透你的心思,以後別再惜字如金了,沉默是溝通最大的阻礙,有什麼想法都告訴我吧。」
兩人對望,程曦驊很久很久之後才微微點了下頭,黑黑的臉漲紅,說道:「彎彎,我很喜歡你,你不要再喜歡別的男人了,好嗎?」
他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應該算吧),惹得彎彎害羞得一路從額頭紅到脖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
程曦驊開心的笑了,她皮膚白皙,他把她的羞怯瞧得一清二楚,她什麼都不必回答,他已經知道她的答案了。
第十二章 分離在即(1)
凌之蔚提出在後山見面之約,彎彎考慮了老半天才點頭答應,其實她並不想和他約會,也不覺得有再瞭解彼此的必要,畢竟她很確定自己不會喜歡他,還是避嫌得好,但有些話她覺得必須當面同他說清楚,何況她也不想讓程曦驊掛心,所以她帶著小雪往後山去,但她一離開醫館,就被人給盯上了。
首先到的是穆語笙和左棠。
穆語笙說:「聽說你和凌之蔚要約在後山?我都還沒有去過後山呢,左棠說那裡開了許多小菊花,美不勝收,我們一起去吧!」說完,她不由分說的勾住彎彎的手,半強迫地當她的拖油瓶。
她一面說著北疆人文風情,一面說起師兄小時候的趣事,她沒發現左棠失蹤了,當他再走回穆語笙身邊時,齊柏容和程曦驊也出現了。
三人小組變成六人中隊,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赴凌之蔚的約會。
然而一到山上,弩彎這才曉得自己同意了一件多麼蠢的事。
凌之蔚根本不會給她機會把話說清楚,因為他擺明了要製造一個浪漫約會。
後山上,有一張四方桌和兩把長凳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扛上來的,桌子上面佈滿了酒菜,還裝飾著自後山採來的野菊花,要是再有個小提琴手,燃上兩盞蠘燭,她發誓她一定會問他——
「借問,你也是穿的嗎?」
簡直太太太浪漫了嘛,就算一心站在自家師兄這邊的穆語笙,也忍不住想為這個優質好男人拍手喝采。
請舉個例,古今中外有哪個女人不想享受男人的追求?沒有的嘛,每個女人心裡都藏著一個公主夢,誰不希望男人能待自己一心一意,誰不希望男人時時為自己製造驚喜?
這還沒完,當彎彎走近,凌之蔚發現來的是大隊人馬之後,頭上群鴉亂舞的同時,仍沒忘記維持一貫的優雅,他朝彎彎緩緩走近,直至彎彎身前,背在身後的手往前一伸,他手裡握著一把含苞待放、包在絲絹裡面的玫瑰。
她不好意思不接,但程曦驊的目光讓她不敢輕易動彈,可是她又想到她即將要對他說出非常殘忍的話,她暗歎了口氣,還是接過他送的花。
「你喜歡嗎?」凌之蔚刻意當著程曦驊的面問。
程曦驊讓他不暢快,他也不打算讓他太舒心。
「謝謝你,我很喜歡。」
彎彎的口氣已經盡量保持客氣疏離了,但她偷看了一眼程曦驊的表情,還是像被原子彈炸到,扭曲變形到一個無法形容的程度。
齊柏容發現氣氛詭異,深恐發生無法控制的命案,連忙搭腔,「從老遠就聞到酒香,之蔚你準備好酒了,對不?大家快來喝一杯。」說完,他一手拉住彎彎,一手拉過小雪,走到桌子旁邊。
雖說是長凳子,但一邊要坐兩個姑娘家已是勉強,偏偏齊柏容不但讓兩個姑娘同坐,一個大男人還硬是擠在她們中間,左右美女各一枚,也不等主人招呼,自顧自的斟酒。
穆語笙見狀,也湊興說:「這菜色很好,看得肚子都餓了。」
相較程曦驊的臭臉,凌之蔚的人際關係簡直是好到爆,他微笑著回答,「今兒個的菜不好,是飯館做的,下回我親自掌廚,給公主做幾道好菜,讓公主嘗嘗我的手藝。」
「凌大人會做菜?不都說君子遠庖廚?」穆語笙好奇的問。
「這世間有太多的論調,我認為很沒意思。比方公主行醫,明明是濟世救人的好事,卻'要遭到某些人的抹黑污辱,就因為她是女子嗎?女子能夠做男子做的事,不是更值得尊敬?
「再說說君子遠庖廚,君子也要吃飯,要是娶不到佳人,難不成得餓上一輩子?何況女人能做的事,男人為什麼不能做?難道是男人高女人一等?可這天地間,沒了女人,男人要讓誰生出來?
「在我眼裡,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都有理想志向和夢想慾望,沒有誰有權限制別人,即使是夫妻也一樣。所以,倘若日後在下有此大福分,能與公主結成連理,公主想要行醫,在下絕對不會反對。」
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在針對程曦驊,抨擊他的英雄主義,諷刺他的大男人,當然,在批判他的同時,也向彎彎表明,如果她選擇他,等於選擇完成自己的成就與夢想,即使凌之蔚並不是她的夢想。
前面的話,程曦驊還可以容忍,某些論調,他也願意拿來反省己身,但最後那幾句他可忍不住了,拳頭重重往桌面上一落,杯盤往上一飛,又落回桌面,有些當場變成碎片,他怒道:「你給我聽清楚了,你絕對沒有這個福分!」
昨晚他已經趁著夜黑悄悄進入凌之蔚的屋子,把玉珮和簪子送冋去,凌之蔚甭想假裝沒這回事,凌之蔚想粉飾太平,也得先問問他同不同意!
凌之蔚當然知道,彎彎會把玉珮和簪子交給程曦驊處理,便代表了她的答案,只是他不服氣,明明她還有一絲猶豫的,怎麼一回頭,東西已經回到自己房裡,怎麼推想,他都推想出這絕對和程曦驊的強勢有關係。
所以就算這麼做也得不到公主的芳心,但能夠氣到程曦驊就值得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心儀公主不行嗎?何況皇上有意為我與公主賜婚,難道程將軍不知道?」
被他一激,程曦驊一雙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大,裡頭兩團熊熊火焰看得旁邊的人膽顫心驚,彎彎真擔心他拳頭落下,朝廷就要損失一個狀元郎了,她連忙走到程曦驊身邊,扯扯他的衣袖,試著講幾句好聽話。
卻沒想到程曦驊突然冷笑一聲道:「凌大人說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便拭目以待,看看凌大人是求得還是求不得!」落下話,他轉身飛竄,三兩下不見蹤影。
他離開,彎彎鬆一口氣,她決定把話說清楚,她不想凌之蔚去招惹曦驊,那樣的男人,他根本招惹不起,然而她才剛走到他身邊正要開口,他又先一步搶白——
「我知道公主要說什麼,有什麼話,留到回京時再說。」講完,他也和程曦驊一樣,很瀟灑的轉身就走。
望著凌之蔚的背影,彎彎受不了的想,他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不過是用溫柔包裹了霸道,像裹了糖衣的搖頭丸,讓人傻傻吞下。
彎彎無奈,怎麼前兩年死光的桃花,今兒個齊聲怒放,她又不想釀桃花酒、做桃花露。
兩個時辰後,彎彎回到屋裡,對著桌上那束玫瑰發傻。
玫瑰是小雪帶回來的,她說沒見過這麼美的花束,彎彎同意,在沒有花藝老師這個行業的時代裡,要把花弄得這麼有創意,心思花的不只是一星半點。
問題是收下它,程曦驊的臉不曉得要臭上幾天,要不,把花送給穆語笙好了,她好像挺喜歡的,於是她拿起花要往外走,尚未走到門前,就聽見敲門聲,她沒多想便打開門,就見程曦驊站在門外,她直覺馬上把花束藏到身後。
他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把背上的包袱握在手上,遞到她跟前,說:「送給你。」
彎彎把花隨手放到一旁,困惑的接過包袱打開,當她看見裡面的牛樟芝時,一張臉笑成了包子。「你怎麼有這個?你從哪裡拿到這個?這很名貴耶,你知道嗎?!」她樂得快跳起來了。
這時代的人還不知道牛樟芝的好處,用的人也少之又少,所以藥材行買不到,草藥店也不見蹤影,左棠幫她採了何首烏回來,說起山上的樟樹長了許多大香菇,她一聽就想往山上跑,可左棠說山勢險峻,沒有輕功的人根本到不了,沒想到他不但把話聽進去了,還幫她采這麼多回來。
「你喜歡?」
「喜歡!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