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日她卻發現,與沈飛鷹共乘一騎,是光明正大貼著他的最好機會。
他將她抱在懷中,小心的護著,就像爹爹一般,卻又跟爹爹不同。她喜歡他寬厚的胸膛,如牆如山一般,護在她身後,讓她不用擔心、不需害怕的感覺;喜歡他的手環著她;喜歡他的體溫,暖燙著她。
「夢兒,騎馬很辛苦的,你確定嗎?一會兒就會腰酸背疼,還是算了吧?」羅岳在女兒身邊,踱步繞著圈子,苦口婆心的勸。「你不需要學騎馬啊。」
「沒關係,我想學。」她看著憂心忡忡的爹爹,笑得燦美勝花。「再說,身為您的女兒,連馬都不會騎,不是教人笑話嗎?」
此話一出,羅岳怒髮衝冠,惱怒的大叫起來。
「誰敢說你不會騎馬是笑話?是誰?是哪個殺千刀的?你跟爹說,我現在就去縫了他的嘴!」他激動不己,最最聽不得,有人說女兒的壞話,恨不得要去找對方拚命。
「爹爹,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羅夢彎唇再笑,安撫爹爹的怒氣,但說出口的溫言軟語,卻是萬分堅定。「沒人說,是我自個兒想的。」
羅岳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這……這……他可不能,縫了寶貝女兒的嘴……
名震天下的豪俠,只能吶吶幾聲,把先前說的話當作放屁,臉上儘是藏不住的擔憂,苦惱的問著。
「可是,要是你摔下馬,那該怎辦?」
「沈飛鷹不會讓我摔下馬的。」她終於望向一旁沈默不語的他,還笑笑的又問:「你會嗎?」
他抬起黑眸,深深看著她,看穿她的心機。
羅夢拿他來堵堂主,又用話回頭逼他。他若說會,就是扯謊,也是拒絕,可是羅岳極疼女兒,最終還是會答應她的要求,到了最後,教她騎馬的事終究會落到他頭上。
別無選擇,他只能回話。
「不會。」
簡單兩個字,就是他的承諾與保證。
沈飛鷹的話,千金不換,他會用命來守諾。
羅岳知道,羅夢當然也知道。
既然,沈飛鷹都這麼說了,羅岳的不安就去了一半。再者,他向來拿這寶貝心肝的要求沒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
真要說起來,唯一能讓他放心,教導女兒騎馬的,除了沈飛鷹之外,還真的沒有別的人選了。
他無奈的歎氣,看著美麗的女兒,終於讓步。
「好吧,事情就這麼定了。」
第5章(1)
第二天,沈飛鷹帶著羅夢出城。
城外不遠處,有著大風堂自個兒的馬場。
開設鏢局,除了護貨的鏢師外,最為重要的,就是運貨拉車的馬匹。所以,大風堂從好幾年前,就設立馬場,從塞外買回上好的駿馬回來配種。
自家養的駿馬,有的能跑飛快,一個晝夜跑上數百里,更多的是耐走耐重,不易受驚奔竄,肌力與耐力都極好的大馬。
那些專門用來運貨的馬,每一匹都比尋常的馬兒,高壯上許多。
除了挑選極為溫馴、不易受驚的品種外,馬兒們更從小加以特別訓練,不怕刀光劍影、不畏敵人喝叱。
如此的大費周章,所得的回報極佳。數年來,大風堂的鏢運,幾乎從來沒有過,因為有盜賊來襲而走失的馬貨。
要學騎馬,這種不易受驚、性子溫馴的馬兒當然是最好。
一聽到羅夢要學騎馬的消息,馬場的馬師們早在昨兒個,就在第一時間忙得團團轉,經過層層精挑細選,才找出幾匹最溫馴小馬,大夥兒伸長了脖子,就等著她到來。
只是,羅夢一到了馬場,看見那些馬匹,卻全沒了主意。
「我該選哪一匹?」她露出無助的眼神,望向同行而來的沈飛鷹,知道他肯定有答案。
果然,他踏前一步,說道:「請讓屬下代勞。」
「當然好。」她全心信賴他。
其實就算她不發問,他也會主動提議,為她挑選適合的馬匹。因為,她不懂馬的性情,而他不但懂,還打從心裡頭,就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風險。
才看了幾眼,他就有了決定,挑出的那匹馬兒,雖然年輕又是公馬,但是性子很溫馴,比母馬還不易受驚,再者極聰慧,一雙大眼炯炯,對人帶著警戒,就算旁邊突然有巨響,也不會因此奔跳。
「小姐,請過來這裡。」他緩聲說著,語音平穩堅定,將一根新鮮帶泥的胡蘿蔔,遞進她的手心。「在騎馬之前,你得先餵食它,之後再拿鬃刷替它刷毛。」
馬師們圍成一圈,幾個年輕的聽見,全都捨不得羅夢髒了手,只是嘴巴剛剛張開,就被老師傅們瞪得乖乖閉嘴,一聲也不敢吭.
嬌小的羅夢,走到馬匹前頭,顯得更小了些。
雖然,馬匹是馬師們從小養大的,知道它性子溫馴,卻還是個個心驚肉跳,深怕馬兒會認生,突然衝撞傷了她,甚至張嘴咬傷了她。
可是,她卻是半點也不怕,拿著胡蘿蔔上前。沈飛鷹就站在她身後,她深深知曉,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任何受傷的機會。
他親自教導著她,耐心過人。
「馬兒還跟你不熟,一定要站在它前面,讓它看到你。它看得到,就不會害怕,不會隨便傷你。像這樣,先讓它熟悉你的味道。」他寬厚的大掌,直接握住嬌嫩嫩的小手,仔細告訴她。 「看著它的眼,讓它看見你的眼和手,不要遮住它的視線。」
他一邊說著,先抓著她的左手,放到馬兒嘴鼻下,那小公馬用那雙烏黑的大眼看著她,然後低下頭來,小心的嗅著她,巨大的口鼻吐出濕熱的氣息。
羅夢嚇了一跳,幾乎想插手後退,但是他就在身後,阻擋她的退路,依然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不可以害怕。」即便她幾乎縮進懷中,他也沒有避嫌退開,仍低著頭告訴她。「它會知道你在害怕。不要移開你的視線,看著它。」
「它好大只。」她俏聲說,沒有移開視線。
「它跟你一樣,只是大一點。」他說。
他教導著,讓她一次又一次,溫柔拍撫著馬的脖子。
馬兒的毛皮,溫順的貼在手心裡,羅夢可以感覺到,毛皮下溫暖強壯的肌肉。
馬兒沒有退開,轉動靈活的大眼,靜靜看著她。
這樣的感覺好奇妙。
「瞧,它知道你要摸它,知道你在做什麼,它就不會怕。」
她讓掌心貼了上去,露出微笑,由衷證歎著。「摸起來好舒服握,我摸它,它也會覺得舒服嗎?」
「嗯,它也會覺得舒服。」話到一半,他的聲音微啞。
所幸,她沒有注意到,仍驚奇的看著那匹馬,一次次的輕輕撫摸它,還仰起小臉,瞧著它柔柔的笑著。
她的笑容,似對畜牲也有魅力,讓那馬兒半轉過頭來。
這一回,沒等沈飛鷹握住她的手,她己經聰慧的知曉,主動把握在另一手的胡蘿蔔遞上去,讓馬兒咬了一口又一口。
「它吃了耶!」她又笑了,銀鈴般的笑語,驚訝的輕響,還傾身上前問著馬兒。「好吃嗎?」
它的回答,是另一口啃咬,還用那大舌舔了她手心一口,引得她輕抽口氣,又是一陣輕笑。
「啊,好癢。」
說著,她再次溫柔撫摸,稱讚馬匹。「你好乖,真乖。」
「對了,它的名字是什麼?」開心不已的羅夢,回頭望向身後,卻看見沈飛鷹瞧著她,歡眸好黑好深。
眨眼之間,他就恢復過來,很快抬眼看著馬匹,再次閃避她的視線,甚至收回覆握著她摸馬的粗糙大手。「它是你的馬,你想替它取什麼名字都行。」
沒了他的溫度,她頓時覺得依依不捨,惆悵再度湧上心頭。
「那麼,就喚它做御風吧。」她努力將注意力,轉向乖馴的馬兒。
「御風,是個好名字啊!」
「是啊是啊。」
「小姐取的名真雅。」
「能讓小姐取名,真是抬舉這匹馬了。」馬師們有的點頭、有的應和,有的還在心裡偷偷羨慕。
沈飛鷹倒是沒半點意見,只是靜默無言的,替御風裝上馬鞍,才要她親自牽著韁繩,帶它走出馬廄。
到了外頭,天開地闊,草原連天。
他先扶她踩著鞍蹬上馬。今日一早,她就換了方便騎馬的衣裳,動作俐落了許多,但她穿來仍是窈窕多姿,讓人移不開視線。
沈飛鷹躍上馬兒,跨坐在她身後,教她如何握緊韁繩,操縱馬兒。
他先讓馬繞著牧場中的圍欄走動,這匹馬確實溫馴,可是她畢竟少上馬兒,身子在他懷中,還是有些緊繃。
今日不像那天,她是要自己騎,而不是讓他操縱,所以他握著她的手,讓她握著韁繩。
「放鬆點,不用拉得太緊,你要太緊張,它也會緊張。記得嗎?它會知道你在害怕。」
他低沈的聲音,就在耳畔,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頰,讓她莫名臉紅心跳。
「可是,它現在不是瞧不見我嗎?」羅夢不解的問。
「你坐在它身上,握著它的韁繩,它感覺得到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