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呢?」還算鎮定的季薇薇先關心她帶來的人,很快的以眼角掃視屋內的狀況,不見小七的人影。
「你放心,他逃不掉的,我裡裡外外有三十多人,絕大部分懂武,你沒來得及眨眼他就來陪你了,只是不曉得是活人還是死屍。」她的手下向來下手不知輕重,只要多使點力人就沒了。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季薇薇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老鼠,老妖婆的眼是瞎的。
「呵呵呵……你膽子不小,敢單槍匹馬地來踩我的線,我該說你愚勇呢,還是真不怕死,幾個人就妄想把我的老巢給掀了。」太不自量力了,也沒掂掂自己的份量就敢跑來送死,小犢子不知曉老虎的牙有多尖利。
「我自認為計劃得很周詳,怎麼還會被你察覺,老虔婆,你要不要解解我的疑惑?」除非有人通風報信,否則她算計好撤退的時辰和路線,老尼姑竟來早了半個時辰。
「你叫我什麼!」慧明師太的聲音如毒蛇分岔的舌尖,出口竟是壓平的岔音,難聽又刺耳。只見她隨身那根墨灰色拂塵,拉直再揚開,竟是三尺左右的長鞭。
「老虔婆呀!我看你吃素也吃得不乾不淨,還男女兼修呢!我真怕你到了九泉地府,你的歷代祖先還認不認你……啊!小心點,你會拿鞭子嗎?可別惱羞成怒揮到自己的老臉皮。」
糟糕,踩到鐵板了。
閃過一記橫鞭的季薇薇在心裡苦笑,因為平時疏於訓練,她在前一世的靈活身手掉了一大半,僅憑身體記憶在閃躲,她閃得很驚險,差點傷及皮肉,右邊的裙擺被鞭尾甩過的地方已焦黑一片。
有功夫真好,季薇薇在內心感慨。
「好個嘴刁的丫頭,看貧尼今夜不撕了你。」她要將她壓在身下,用最殘戾的凌虐讓她痛哭哀求。
「那你得動作快一點,官府的人很快就要來了,我們約定的時辰一到我若未出現,外面的人就要喊打喊殺的衝進來,你這撒泡尿築起的老巢就要毀了。」她用的是激將法。
光看那兩下鞭子,季薇薇很清楚自己不是老尼姑的對手,恐怕在人家手下走不到十招就掛了,所以她故意激怒她,使其暴跳如雷,好讓她下狠招,當其來不及收回時好趁機竄出。
她承認她錯估了局勢,以為這不過就是座姑子使壞的尼姑庵罷了,就算有某些勢力撐腰也是小打小壞,她機靈點打不過就跑,還是能聯合外面的人先堵住這條管線,讓尼姑拐人一事落幕。
沒想到它不是尼姑庵,而是男女同處的大雜院,人數之眾,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太小看古人的合眾之力了,竟敢在好幾個地頭干下泯滅天良的案件,拿婦人當貨品圖利其身。
他們比人牙販子還可惡,官牙或私牙在買賣人口前還得給賣家銀子,賺的是轉手貨,而他們是無本生意,幹的是陰私事,連人都不配當,一群人性全失的禽獸!
「哈哈哈……這套自欺欺人的謊話說得多順口,貧尼都要被你給騙了。」慧明師太仰頭大笑。
「小季,今天是不會有人來救你了,你瞞著大人私自行事,他怎麼可能未卜先知趕來搭救呢!別異想天開了。」一道男人的低聲從簾幕後發出,左腳跨出,而後是右腳。
「是你!」是了,老乞丐說過縣衙裡有內奸,但她未曾放在心上,原來他真說中了。
鄭典史鄭申桀笑的走向慧明師太,兩人一靠近,相仿的面容頓時一目瞭然。「我們是同母所出的姊弟。」
「所以縣衙一直捉不到人犯也是你從中作梗?」有個專扯後腿的,到哪都辦不成事,白費勁。季薇薇暗歎。
「是我沒錯,可惜知情的你活不到明日。」用他來養花也不錯,池裡的荷花開得鮮艷,如血般顏色。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難逃律法的制裁!」季薇薇很狼狽地逃過一鞭,手肘上有不小的擦傷。
「那也得等你有命告發我呀!大姊,不能留人,速戰速決。」不安分的尾巴就該切除,省得四下鑽動。
「讓我玩玩她再說。」慧明師太目露淫光,長鞭對準纖細柳腰,十拿九穩是逃脫不了了。
季薇薇沒有內功,但她善鑽,而且熟知近身搏擊,她一見避不開了,便主動將身體送上前,只是她用力一撞,卻是撞向慧明師太身後的鄭申,將他撞個倒仰,後腦杓扣地。
就在這時候,她刁鑽地往門口衝去,急著救弟的慧明師太鞭長莫及,等她追出去時,季薇薇已立中庭,正打算出正堂,輾轉藉著水遁游遠,好讓敵人錯失逮到她的機會。
「薇兒,小心——」
眼看著慧明師太的長鞭就要揮至季薇薇凝脂般的雪背,驚慌的大喝聲和人影一同撲向她,將她撲倒在地。
季薇薇的前胸猛地撞地,她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直在心裡念著:平了,平了,肯定是平了,她好不容易養出點成就的水蜜桃壓成水蜜桃汁了,要補多久才能補回原形啊。
「你沒事吧!」
不遠處,有打鬥聲,陳起、劉五雄等侍衛正帶著一群銀衣武士和真假尼姑對戰,而且明顯佔了上風。
「還有點頭暈目眩……啊!你怎麼來了?我、我好像出紕漏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你太胡鬧了,我事先交代了多少回不可衝動行事,你……你差點……簡直是不知死活!」莫滄安舉起的手指彎成勾,朝她腦門一叩,雖輕,卻重得她眼眶泛紅,幾欲淚崩。
「我錯了,大人,我給大家惹麻煩了。」她害了小七,也連累了吳捕頭和捕快大哥們。
莫滄安原本想撫向她帶淚的粉頰,最後卻落在柔細青絲上輕撫。「叫我莫大哥吧!你的自作主張確實讓很多人夜不成眠。」
她打亂了他的佈局,不得不提早一步發動,讓他在行動上失了從容,以救人為先而非連根拔起。
「呃,莫大哥,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一直壓著我不太好吧!」被別人瞧見了,她的名節也毀了。
「我受傷了。」他低聲呻吟,表示傷得不輕。
「你還能動吧?」季薇薇有被雷劈到的感覺,她怎麼覺得背上的男人很無賴,不像她認識的那一位。
「流血了。」他沒打算擦,任血珠一滴一滴的滴落。
果真聞到血的氣味,她很想翻白眼。「小七呢?」仍擔心著夥伴的安危。
「沒死。」不過也快了,他會讓他生不如死。
「其它人呢?」她指的是背著他跟她來的那些人。
「守門。」若漏掉一個就罰半年薪俸。
「嗯。」聽起來怪怪的,他的用字遣詞還真深奧。
沒死?
守門?
這是什麼爛回答,尋人開心呀!
「莫大哥,你的血滴到我的臉了,黏乎乎的。」原則上,她是不喜歡血的氣味,太腥膩了。
「你該感謝我的救命之恩,而不是嫌棄。」還好來得及,不像多年前那個愛笑的小丫頭,他連想上炷香都找不到她的墓,一縷幽魂不知飄蕩到何方。
他是遺憾的,無法挽救逝去的生命。
但她不同,她是活的,活生生的在他懷中,有暖意,有心跳,還會氣呼呼地說他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的老古板,不知變通。
他還是那句老話——幸好。
曾經,他不經意丟失了一顆明珠,讓它在最高的山巔上失去光華,而今,他在野地裡發現一株小幼苗,是樹也是花,沒有蔓籐的攀附,也少了裊裊婷婷的風姿,卻是獨一無二的。
屬於他。
「你真的是莫滄安?」不是冒名頂替的?她一臉懷疑。
「如假包換。」他的唇「不小心」滑過她水嫩梨腮。
「你有孿生兄弟嗎?」也許是掉了包,玩「猜猜我是誰」的爛遊戲,雙胞胎的最愛。
「我娘只生了我和我大哥兩個兒子,他大我兩歲。」莫滄安的血似乎止住了,但是接踵而來的是刺骨的疼痛。
「沒戴人皮面具?」古人的一項謀生絕活,居家旅行之謀財害命、殺人滅口、栽贓嫁禍的必備良品。
「真皮。」他捉起她的手去掐捏自己的臉。
季薇薇很久很久不開口,最後學黛玉妹妹般幽怨的無聲歎息。「臉皮變厚了,掐不動。」
他被她家小毛踢中了腦袋嗎?怎麼突然變了個性?
「我想我要暈了。」他說暈就暈,倒在她的肩頭。
季薇薇以為他在開玩笑,只為看她紅臉發脾氣,可是傳入耳中的呼吸是急促的,她伸手一摸他的手臂,滿手的黏滑濕了她的五指。
第六章 縣太爺真情告白(1)
「真是撿回一條命,整隻手臂都見骨了,傷及肩胛骨,若再深一寸,這條手就廢了,以後的仕途也毀了。」傷得這麼重還能咬牙撐著,這孩子的倔強不亞於徒兒。
「師父,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我看他倒地時還能談笑風生,吃……呃,和我談論風月,他只是看起來傷得很重,其實用了師父的生肌玉露,三天就能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