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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雙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想,她可是一介平民,若非有人送她進來,怎麼可能直入你的寢殿之中?」

  「我知道,是二皇兄他……」

  「是啊,堂堂一個皇子身邊什麼可用之人沒有,竟然遣了一個侍妾來送藥,想也知道是美人計,也就你這個傻瓜,毫不抗拒就吞下了這個酸餌。」姬耀天數落得理所當然,語氣之間除了寵溺之外,也儘是沒好氣。

  這傢伙美人在懷,她不過在意一下,就被這麼數落了好半天,當下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水眸圓睜用力瞪他。

  「人家是來收買人心,找的自然是我這個奸商,要知道我雖然沒有點石成金的神力,但是做買賣搶銀子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

  姬耀天一邊解釋一邊老王賣瓜,那神氣活現的模樣登時逗得皇甫憐波險些憋不住,差點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忍住了,她抿著唇不說話,就等著聽他的下文。

  「這謀奪大位最需要的是什麼?流水似的銀兩!你那二皇兄就是瞧中了我的能力,想要用美色來招攬我。」

  「既然這麼被人看得起,你不去嗎?」她忍不住開了口,那話還是酸極了,小家子氣的模樣倒逗樂了姬耀天。

  瞧過她很多面貌,蠢的、笨的、傻的、靈巧慧詰的,還當真沒瞧過她吃起漫天飛醋的模樣。

  姬耀天的心裡很清楚,若不在乎,想要吃醋還不知道怎麼起頭,想來這個尊貴的公主當真是一顆心都掛在自己的身上,當下他的心就被烘得暖洋洋,恨不得割自己的胸膛,好讓她瞧瞧自己的一片真心。

  「傻瓜,誰看得起我都沒用,這幾年想要招我為乘龍快婿的人還少嗎?若是這樣就能動心,那我也等不著你的慧眼識英雄了。」

  嘖,還英雄呢!

  皇甫憐波沒好氣地啐了一口,但他這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解釋確實讓她有些釋懷了。

  「就算我想幫你討公道,可若是不摸清他們在想什麼,這公道又要怎麼討?」

  又不是尋常人,惹火了他能直接在商場上拚個你死我活,對付皇子這種高高在上又實力雄厚的人,能不用點手段嗎?

  雖然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可姬耀天這番話是確實教皇甫憐波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絲的甜。

  她傻愣愣地瞧著他,只覺得眼窩有些濕。

  「你都不在意我原是該死之人了,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瞧著你讓人算計呢?」

  皇甫沛的盤算不言而喻,他派朱斐心來,是想瞧瞧有沒有藉著美色拉攏他的可能,若是能便許以重諾,驅使他因為私心而要了皇甫憐波的命。

  到時沒了皇甫憐波,皇甫威辦事不力這個悶虧就是嚥不下也得嚥下,再加上若是拉攏了他,就算沒有金山銀山,能獲得的銀兩也算不少,對皇甫沛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算盤當真是撥得挺好,若是他對朱斐心曾經有過一絲一毫的念想,這件事自然能成,可惜他一顆心早不知什麼時候就落在皇甫憐波身上,所以這事說什麼也成不了。

  「什麼該死的人,你當年才幾歲,是因姬家被誣陷而遭連累,你哪有一星半點的錯處。」見他說自己該死,皇甫憐波無法忍受,半斥半勸的說道。

  聽著她的話,姬耀天眸露異光,知道她明白真相,可卻也沒想過她竟然能夠想得那樣透徹。

  心又起了一陣暖意,這些年他隱姓埋名過日子,一心一意想要買回祖屋,為姬家開枝散葉,這是姬家的願望,可心底卻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渴求。

  他求的是一個真正瞭解他、認同他的女人,他曾以為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她卻輕易就做到了。

  「沒事,這麼些年,我都習慣了,倒是你……」手足相殘,她的心未必比他好受。

  「我不是還有你嗎?」她輕聲低喃,他答應要替她遮風擋雨,所以她便全心信任。

  「嗯,也是!」

  萬事的確有他,皇甫沛有他的手段,他自然也有他的計謀,若是他盤算的不錯,隨著西南那支悄然赴京的軍隊愈來愈近,要徹底掀開皇甫沛的真面目那一天也跟著到來。

  深夜,幾盞琉璃燈將整個御書房照得明亮如白晝。

  成堆成迭的奏折全都整整齊齊地擺在几案之上,等著皇甫九天批閱。

  而他手上拿著的,正是有言官上疏數年前,姬家謀逆一事大有蹊蹺,所以請求重新調查。

  這麼巧?

  這幾日,他的心頭也一直堵著這事,每每瞧見心愛的女兒那喜樂滿足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著姬耀天是不是懷著異心而來。

  坐在這個龍椅之上太寂寞,而女兒的快樂雖能稍稍安撫他的寂寞,可他又怕那快樂是鏡花水月。

  這個時刻,他並非是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只是個疼女兒的尋常爹親。

  「傻丫頭……」

  皇甫九天低喃一聲,喟歎未盡耳邊卻傳來了一聲異響,皇甫九天是何等謹慎之人,猛然抬頭一看,便見一人跪在金案之前。

  「怎麼是你?」

  「草民乃罪臣姬鴻儒嫡孫姬重雲。」不理會皇甫九天的驚詫,姬耀天說著那個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名字,語氣不卑不亢。

  「朕記得姬家一門早已被滿門抄斬,不可能留有活口。」他一時的衝動鑄下了大錯,在回過神來後,即使有心彌補,卻已經來不及了。

  沒想到女兒出宮一趟,竟將姬家遺族帶到自己的眼前,皇甫九天心中不無安慰,只要姬家還有後人,他就還有補償的機會。

  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感恩,完全沒有被欺騙後的憤怒。

  「草民乃是被忠僕以孫易之,才得以活命。」

  「既是如此處心積慮才能活了下來,難道你不該隱姓埋名一輩子嗎?因何到朕面前自承身份?」若非他早知道自己錯了,姬耀天這樣一承認,那是要掉腦袋的。

  「原本草民是這麼打算的,誰知卻碰上了十二公主,既然心儀於公主,自然應該對皇上開誠佈公。」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過來,姬耀天就沒打算有任何隱瞞,所以皇上問一句,他便答一句。

  「我那丫頭難纏吧?」

  聽到這裡,皇甫九天大概也知道姬耀天是為何而來了,他不忙著問,反而打趣的說。

  「是挺難纏的,若非這樣,草民又何須來到皇上面前自承身份呢?」

  姬耀天邊說邊搖頭,語氣之中是滿滿的寵溺,雖然無奈卻也夾雜著濃濃的心甘情願。

  「為了她,你竟願意以身犯險,難道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殺了你,以振綱紀?」皇甫九天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憤怒,反而堆上了滿滿的好奇。

  不愧是姬鴻儒的嫡孫,即使面臨生死交關,也能這樣不卑不亢,望著他,皇甫九天彷彿見到了總是苦心勸諫的姬鴻儒。

  當年,的確是自己被怒氣給沖昏了頭,才在事情還有著古怪之處的時候,便下令抄了姬家、滅他們滿門,還匆匆行刑。

  「就草民所知,皇上將十二公主當成寶似的疼著,應該捨不得公主有一絲一毫的難過才是。」

  輕輕的勾起一抹笑,姬耀天哪裡有任何害怕,反而像是在和人喝茶聊天一般輕鬆。

  皇甫九天凝眼望著姬耀天,終於知道為何只是區區商賈卻能勝過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獲得女兒的另眼相看。

  這孩子,若是沒有遇上家門驟變,只怕如今也該是朝廷的一根頂樑柱。

  「當年,朕判了姬家滿門斬立決,你不恨朕嗎?」

  「恨過!」姬耀天爽快承認。「只是時移事易,雖然許多事都不一樣了,但草民卻時時記著祖父說過的一句話。」

  「喔?」皇甫九天心一震,凝望著姬雲天,很想知道姬鴻儒留給孫子的是什麼話。

  「君要臣死臣便死,為人臣子絕不悔。」既然祖父都不悔了,他又憑什麼討公道?

  短短兩句話,道出了姬閣老那種寧折不屈的大家風範和他的忠君為國。

  聽到這裡,皇甫九天真的很後悔,自己當年一時氣急,誤殺了忠良。

  他兀自沉吟了一會,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姬耀天問:「你今日深夜見朕必有所求,說吧!」

  「草民只求能和十二公主廝守一生。」

  他來是不希望來日牽連了皇甫憐波,所以親自來揭開一切,雖然兩心相許,可若皇上不能容,那麼他希望他們的感情就斷在這裡,以免將來她背負罪名。

  「你也知道十二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朕為何要將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兒交託給你?」

  「憑草民寧願拿命去換她的一世安寧。」姬耀天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說得堅定。

  就憑這一點,就足以讓皇甫九天另眼相看了。

  「你認為如此便夠?」

  「自然不夠。」姬耀天應答如流,不斷接下皇甫九天的招數。

  「既知不夠,那麼你必然還有下文?」

  「皇上可知十二公主這回出宮之所以險象環生,全都因為皇位的爭奪?皇上又可知,如今西南的大軍已經悄悄潛行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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