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沒想到當真是故人。
二皇兄真是好能耐,為了拉攏姬耀天,連這種不入流的美人計都使得出來。
「怎麼會是你?」朱斐心在見到皇甫憐波的那一刻瞪大了眼,伸手指著她,語氣不善地問:「你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皇甫憐波被質問得有些莫名,又覺得她的理直氣壯很有趣,忍不住挑眉朝姬耀天望去,那眼神彷彿是在問他,她該怎麼對待這個故人?
聳了聳肩,姬耀天給了皇甫憐波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僅僅只是一眼,皇甫憐波便懂了,於是選擇忽視朱斐心的無禮。
但這口氣她忍得下,是吟心和吟畫卻沒有這樣的雅量,立刻對朱斐心喝道:「放肆,見了公主還不跪拜!」
公主?!
一聽到對方的身份,朱斐心一顆心直往下沉,昨日的信誓旦旦不禁有些動搖,而這些日子她早已被磨得沒了傲氣,所以吟心一喝,她便雙膝一曲跪了下去,朝皇甫憐波行了一個大禮。
朱斐心再笨,也知道自己是被二皇子當槍使了,可一想到二皇子那陰沉的嘴臉和摸不透的心思,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臉色也從原本的微帶紅暈倏地變成一片雪白。
將朱斐心在聽到皇甫憐波身份時的神色變化看在眼底,姬耀天不動聲色,只是含笑對著皇甫憐波說道:「斐心是我的故人,難道公主不能免了她的大禮嗎?」出忽眾人意料之外,他開口替跪在地上的朱斐心求情。
抬眼投給姬耀天一眼,見他回了一記要她別妄動的眼神,皇甫憐波隱忍著沒有作聲,但他開口替別的女人求情,而且還是個絕艷且對他如此深情的女人,皇甫憐波的心裡泛起一陣酸,原本臉龐上的笑意頓時收斂許多,望著姬耀天的眼神也跟著複雜起來。
雖然她知道三妻四妾是男人的通病,她父皇更是明顯的例證,她不知道姬耀天會不會不一樣。
想當初,他對朱斐心是那麼不假辭色,可如今竟然這樣溫柔的替她求情,即便知道他是另有計劃,她還是感到不舒服。
編貝般的皓齒咬上了她的菱唇,在思索良久之後,她還是決定維持該有的風度,「那就起來吧。」
「啊,斐心妹子快快請起。」她的話聲一落,姬耀天立刻撐起了還有些虛弱的身軀,在皇甫憐波托異的眼神中快速下了榻,走了幾步之後彎身扶起朱斐心。
這樣的溫柔對待,不只換來了皇甫憐波的側目,連一直被他排拒在心門之外的朱斐心都有些受寵若驚。
「斐心多謝姬大哥!」她順勢就著姬耀天的手站了起來,一雙美目已經波光瀲灃,全是滿心的感激。
在二皇子身邊,朱斐心渾身的稜稜角角被磨去了不少,早已不再以為事事都該那麼理所當然,當對她不假辭色的姬耀天如此善待她時,她的心也難免跟著激動了起來。
「你就像自家妹子一樣,不用客氣。」
他勾唇而笑,將他原就英挺的臉龐襯得更加眩目,也讓朱斐心的目光更添幾分愛慕。
好……這倒是真好!
自己的未央宮倒成了這兩人談情說愛之處了,她該識相一些,免得打擾了這兩人?
皇甫憐波銀牙緊咬,雙眸看著姬耀天正盯著朱斐心瞧,完全無視她。
那專注的眼神讓她氣苦,可她還記得要保持該有的氣度,她深吸一口氣,「既然你與朱姑娘是舊識,不如留朱姑娘用飯,本公主就不陪了。」要她眼睜睜看著這兩人眉目傳情,那是不可能的事。
皇甫憐波眸中的笑意盡退,轉頭對著吟心和吟畫道:「吟心,你去御廚那兒交代一聲,今兒個我要宴客,讓他們端些好菜上來,吟畫留在這裡伺候,不許怠慢。」
看似大度的交代完這些,皇甫憐波立刻抬腳走人,「方纔父皇找我有點事,你們慢慢聊吧!」
皇上壓根沒事找她,吟心吟畫知道自家的公主被傷了心,對於朱斐心的敵意更盛。
偏偏公主交代了要好生款待,她們也只能咬著牙應下了主子的吩咐,吟心在轉身離去前,還惡狠狠地瞪了姬耀天和朱斐心一眼。
對於吟心那明目張膽的無禮,皇甫憐波沒有開口斥責,反而裝作沒看見,只是轉身走了出去,耳中還不斷聽到姬耀天對著朱斐心噓寒問暖的聲音。
這男人……雖然方才幾個眼神,讓皇甫憐波多少知道他會這麼做應該是有理由、有原因的,她也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可是也不知怎地,她的心就是泛著酸楚,不能一如往常大度的笑看這一切。
她早就知道自己將心遺落在姬耀天身上,但心動是一回事,愛得失去了分寸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以為自己只是喜歡他將自己擺在心上的模樣,喜歡他錙銖必較卻又傾盡所有待她的矛盾,更喜歡他不顧一切救她時,那種眼中只瞧得見自己,所有家仇都拋諸腦後的決然。
可如今,那個只該對著她笑的男人,竟然對著別的女人笑得那樣溫柔體貼,她恨不得當個潑婦,不顧一切的想將人給轟出去。
她這才知道,她對他不單單只是一點點的喜歡,那些喜歡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累積成了深深的愛戀。
想到這裡,她閉上了燦亮的眸子,也掩去了其中的酸楚,如果早知道挑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會經歷這樣的愛恨,她還會意無反顧的出宮嗎?
她忍不住自問著,卻也知道會有怎樣的答案。
會!
她還是會不顧一切出宮,就算得眼睜睜看著他與故人敘舊,她還是捨不得不與他相遇。
情根深種講的就是她現在的心境吧,可她不悔,還要看看姬耀天的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
第8章(1)
皎潔的月兒緩緩自東邊爬升,夜色也跟著降臨。
皇甫憐波睜著眼等待時間過去,她手裡捧著書,那本書從今兒個下午就被她拿在手上,但是她一字都未曾看進腦海裡。
不只是她毫無心情看書,連吟心、吟畫和其它小宮女們也都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整個未央宮偏殿陷入了一片窒人的寂靜,皇甫憐波初時還沒察覺自己的失態,直到手中的書冊筆直跌落,還重重的砸在了她腳上,這才吃痛的回過神。
「啊!」她痛呼一聲,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幾個宮女蜂擁而上,一人一聲的叫著公主,讓她煩不勝煩,出聲喝道:「別喊了,不過是被書冊砸到了,沒什麼大礙,你們下去吧。」難得板起了臉,皇甫憐波低聲喝斥了一聲,那些嘈雜聲音自是全部消失無蹤。
可口裡說著沒什麼的人,水眸中卻泛起可疑的光亮,不一會那些光亮就凝聚成水珠,一顆一顆往下墜落。
她究竟怎麼了?
皇甫憐波自問,可是那答案卻是她不願意承認的。
她是被姬耀天那莫名的舉動牽動了心緒,隨著時間過去,便累積成了濃濃的不安。
她不住想著,他本來就不想同她有所牽扯的,「銀貨兩訖」四字也是他親口說的,甚至就連那日讓人臉紅心跳的親暱都是她自己去強求的。
難道真的是她瞧錯了,他的眸中對她壓根就沒有情?
「怎麼了,被書砸痛了腳嗎?」
突然間,姬耀天那溫厚的嗓音竄進了她的耳朵,初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她淚眼瞧見了跟前的那雙大腳丫子時,她就知道這不是出自幻想,而是他真的來了。
真是,他的傷又還沒好全,這怎能隨意下榻?
欣喜,不捨,再加上剛剛的不安,種種心緒在她的心裡交纏著,讓她說不出半句話,只能怔怔地望著他那只彷彿能踩踏四方的大腳發愣。
「是這兒疼嗎?」在她的怔忡之間,姬耀天蹲了下來,他捧起她的腳,利落地褪去了她的鞋襪,輕輕地揉著已經泛紅的腳背。
「呃……你……」感覺他的手觸到柔嫩的肌膚,她這才恍若大夢初醒般,急著想要抽回自己的腳,他卻不讓,牢牢地握著。
「放開!」
不是才和佳人敘完舊嗎?現在又跑來這兒獻什麼慇勤?
皇甫憐波心中醞釀了兩個多時辰的醋意早就一觸即發,偏偏他又握著她的腳不放,登時那股酸意再也攔不住,往外頭溢了出來。
「你想揉腳去替朱姑娘揉,我這兒不需你勞駕。」
說著還冷不防將腳往前一踢,若不是姬耀天眼捷手快加重了鉗制的力道,只怕連他的命根子都會被踢個正著。
「聽聽這話說得呢,吃醋了?」
不理會她想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姬耀天依然自顧自地揉著那塊紅腫,認真仔細地替她舒緩疼痛。
「誰吃醋了,我只不過、只不過……」
不願承認自己吃了醋,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麼搪塞,皇甫憐波只不過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好借口來。
「沒吃醋就好,你知不知道,若真的吃醋,這醋就白吃了。」沒賣關子,姬耀天連點酸都捨不得讓她嘗,連忙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