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夢記不住的,似乎只是為了增加他的疲勞感而產生的夢,卻有一個非常深刻的留在了他的記憶中,大概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他夢到自己在辦公室,然後他看到一份名單。
也不知道那個名單是怎麼回事,不過上面的名字他卻異常清晰地記了下來。
上面第一個名字就是「賀曉嵐」。
幾個名字是規律地排下來的,上面有一行是自己的簽名,那是他自己的筆跡,自己名字上方的空白處還有一行數字,好像是一個電話號碼。
馬楠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感覺,數學老師的身份以外,他同時還是學務處的主任,學校大大小小的文件大概都要經過他,每天都在簽名、落章,搞不好那份名單只是自己曾經蓋章過的一份而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是很相信這一點的。
白天沒有特別留意的小地方有時侯會在夢裡出現,這就是人注意力的可怕,覺得自己沒有特別記憶的事物,說不定就在那一眼掃在了自己腦中,偶爾以夢的形式在腦中回顧。
何況那份名單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兩個自己知道的名字:一個是學校新來的英文老師段林,另外一個則是一名叫沐紫的學生。
既然名簿上有自己知道的名字,那就說明那份名單很有可能是學校事務的一部分:自己總不能夢裡胡亂編撰人名吧?事後也想過找到那份名單驗證,不過開學太忙碌,馬楠也就索性休了這個念頭。
馬楠一直心安理得著,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在新生名簿上看到「賀曉嵐」這個名字。
天知道,賀曉嵐是新生。新生也就是自己不可能知道的人!自己居然夢到了一個自己未來才會知道的人的名字?!雙手緊握成拳,馬楠感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潮濕。
「馬老師,您身體不舒服麼?」身後傳來的男聲不高不低,卻讓馬楠終於從匪夷所思的想法中逃出來。
然而回頭看到詢問自己的人是段林的時候,馬楠身子又僵了僵。
他也是那份名單上的人。
之前還沒有覺得什麼,然而現在馬楠的心情不同了,看到段林心臟不由得縮了縮。
那份名單上的人……這是自己見到的第二個了,這有開麼徵兆?
「您的臉色有點蒼白呢,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段林是不起起眼的年輕人,不起眼的長相,不起眼的性格,說起話來永遠平平淡淡,沒有什麼特色,不會讓人討厭卻也留不下什麼印象。
平時還沒覺得什麼,可是今天,馬楠忽然覺得這名普通的年輕人搞不好是不普通的。
齊蘭上學期的事件……他全程都參與了。
這個年輕人事後對於自己那天的經歷說得很少,沒人知道他那天究竟遇上了什麼。
好在事倩看起來一目瞭然,換作其他案件,他那種含混的態度,警方非得盤問他祖宗十八代不可。
這個安靜的年輕人安靜到似乎只要他一到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能靜止下來。
「不,只是失眠,最近太多夢,每天睡不好精神有點恍惚而已。」
扶著額頭,馬楠慢慢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你要回辦公室?一起走吧。」
段林看了看他,隨即走到了他身邊。
「段老師,還習慣教書生活麼?」不著痕跡地,馬楠開始展開話題。
「現在己經很習慣了,齊蘭的學生很好教。」
「這不是你第一次教書麼?」
「這個……應該也算是第一次,我之前曾經接到過某家補習班的委任,可是那家補習班……我運氣不好,剛到任那家補習班就關閉了。」
說到補習班,馬楠腦海中反射性地出現了一個名字,沒辦法,這幾年B市總共出過幾件大事,那家叫「康德」的補習班倒塌事件就是其中一件,事件本身還沒什麼,懸疑的是事件的後續。
事故中倖存的人聽說事後都死了,就好像彌補事故中存活下來的錯誤一樣,都死了。
這件事警方只是以意外事故處理,可是民間卻對這件事流傳了很多詭異的猜測。
馬楠的口氣有點開玩笑的成分,豈料段林愣了愣,半晌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說來也巧,還真的……是那家……」抓著自己的頭,段林的表情僵了僵,然後轉成無奈。
「去的時候就塌了……」段林說完便沒有開口,他本來不是多話的人,馬楠也不是,兩個人中間的氣氛暫時變得安靜。
馬楠心裡卻又是一陣疙瘩,他又想起了那個名單,上面還有一個名字自己認識,段林也認識。
「段老師,你和二年級那名叫沐紫的學生似乎很熟悉,任教之前就很熟悉了吧?」
「嗯,還好……之前他幫過我一點忙……」段林低著頭,似乎不願意對兩人的關係做過多的敘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段林抬起頭面向馬楠,「說來也巧,我今天居然又碰到一名叫沐紫的學生,不過是個女生。」
段林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學生的名冊,「連寫法都一樣,我點名的時候嚇了一跳……」
心臟赫然收緊,馬楠隨即瞪向身邊男人手上的名冊,在看「沐紫」這兩個字的時候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還沒有怎樣,讓他心跳情不自禁加快的,是端正地印在沐紫兩個字下面的名字--袁荃。
馬楠記得,這個名字也是自己夢裡見過的,緊隨賀曉嵐的名字的,正是袁荃這個名字!如果說自己夢裡夢到的那個沐紫,指的是新生的女生沐紫的話……自己就是真真切切夢到了三個陌生人的名字,還有一個號碼。
自己夢裡看到的乃是一列名單,寫著五個人的名字的名單。
這是什麼意思?那份名單代表了什麼?如果只是自己夢裡編撰的名字也就罷了,如果那份名單上的名字都是自己認識的人的名字,也就罷了……那樣馬楠都可以要自己笑笑過去,然而,擁有那張名單上自己不認識的名學的人,卻陸續出現了。
彷彿約定好了一般,一個一個的出現了。
這是一個徵兆,還是一個警告?腦中忽然一片空白,耳邊清楚地聽到身邊男人呼喚自已名字的聲音,可是馬楠卻無力應答,頭部猛地撞上了什麼,馬楠接下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馬楠發現自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辦公室的百葉窗拉得死死的,沒有一絲光從外面射進來的辦公室異常的昏暗,他坐在皮椅上,揉著太陽穴。
他聽到了敲門聲,然後他像平常那樣讓對方進來,一陣腳步聲過後,那個人站在了他的辦公桌前,遞給他一張單子。
馬楠竭力想要看清來人的長相,可是卻徒勞的發現完全不能!這個剎那,馬楠忽然明白了自己是在做夢!做那個有著名單的夢!馬楠感到自己的心臟在呼呼跳著,他想要搞明白,搞明白那個名單是怎麼一回事,為此他想要看清對面的人。
可是他失敗了,夢境組成一片濃濃的霧靄,他的視線為此受到了阻礙,不僅僅是視線……馬楠清楚的感覺那個人在和自己說話,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和時方說話,然而……他什麼也聽不到。
夢境的霧靄產生了一種特殊的阻隔效應,對話被阻滯,又或者被阻滯的根本就是空間本身……馬楠看到夢裡的自己,從西服上衣口袋掏出習慣用的「英雄」牌鋼筆,在旁邊的廢紙上劃了幾下然後準備簽名--不要!住手!不要把名字寫在上面!不要啊!馬楠的內心嘶吼著,拚命想要阻止自己夢裡的動作,驚慌而恐懼地感到自己的聲音彷彿投入了真空之中,看著夢裡的自己流暢的在那份名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天命。
「不要!」大聲吼叫著,馬楠一身冷汗地醒來。
「馬老師您還好麼?做噩夢了麼?」關切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大口的喘著氣,馬楠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然後又向四周打量,詢問自己的人是保健室的張老師,這裡是學校的保健室。
「謝謝。」
接過張老師遞過來的毛巾,馬楠擦著自己額頭的冷汗,不只額頭,馬楠感到自己的襯衣裡面全部是汗,冷汗。
「您在找段老師麼?他把您送進來之後就趕去上課了,那個年輕人,看起來瘦瘦的力氣還挺大。」
張老師看馬楠四處張望還以當他在找段林,畢竟他暈倒之前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段林。
「哦……」是他把自己送來的啊……
「馬老師,你最近停藥了吧?是不是很久沒有睡好覺了?「話題一轉,張老師忽然問道。
對方問的是他服用安眠藥物的情況,馬楠知道。
休檢是學校要求全體教職員工做的,張老師自然也知道他的情況,最早勸他不要服用安眠藥的也是他。
「剛停藥就是這樣,可能會做噩夢,因為你的大腦細胞習貫借助藥物平靜。最近沒事多運動運動,白天讓身體累一點,晚上比較容易好入眠,時間久了也就慢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