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不知該喜該憂。
終於,林式柏說話了。「不如我們先在這裡住下,看看能否有辦法請出神醫。」
接著又轉頭對車內的妻子低語:「憐香,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請出神醫的。」
回應他的是車內傳出的幾聲咳嗽。
於是,一行人開始行動了,有的準備膳食,有的向村民借房……
惟有李默然若有所思地望向樹林,那個神醫一身紅衣,以及那冷冷的氣質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不過那人長相俊美,尤其眉心有一顆紅痣,而這個神醫外表平凡……
呵,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第五章
端木凌穿過樹林,在平日裡彈琴的古柳下停住腳步,冷冷道:「你們兩個還不出來?」
抱著笑笑的莫新柳不好意思地從一棵樹後現身。「你知道我跟著你?」
「你說呢?」諷刺地一瞇眼。「跟著我幹嘛?」
「笑笑要跟著你,我拿他沒辦法。」做母親的毫不臉紅地把一切推給兒子,不過她也不算說謊,起頭的確實是笑笑,只是笑笑一說也惹來她的好奇心,三年多沒見外人了,偷偷看幾眼補充一下人氣也下錯。
乾笑了一陣,莫新柳忍不住問:「端木,那位夫人真的沒救了嗎?」
「你說呢?」
「從你那句準備後事來看,她好像是沒救了。不過,為什麼我覺得……」後面半句沒有說出口。「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不是病,是毒。」端木凌淡淡地糾正她。
毒?他們今天才提過毒的事,沒想到這麼巧就碰上個中毒的病人。
「你不是擅長製毒嗎?有沒有診出那位夫人中的什麼毒?」
「當然。」
那是他制的毒怎麼會查不出來。現在他要思考的是究竟誰偷定了他的藥,能到柳谷來的人不多,應該是「他」了。
「難道那個毒連你也解下了?」
「再好的解藥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為什麼?」他說這種話簡直是挑起人家的好奇心嘛。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為什麼!這個女人怎麼老是問為什麼?
端木凌心中抱怨不已,但嘴上還是認命地開始解釋:「那個女人中的毒名為『日益月積』……」
天知道,他為什麼都要告訴她。
原來如此,聽完端木凌的話,莫新柳當下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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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她哄笑笑入睡後,吹熄了燈,捏捏握在手裡的玉瓶,躡手躡腳地邁出門檻,輕輕地掩上門,又不放心地往端木凌的房問望了一眼。
四下看了看,才放心地往樹林跑去。一邊跑一邊慶幸,幸好今天她跟在端木後面出過樹林,否則想出谷都難呢。
專心想著怎麼出樹林的她,沒有發現離她不遠處有一個身影正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穿過樹林,她一眼就看到前面的火光,村口有兩個侍衛正把守著。她沒有遲疑多久便往村子跑去,如她所料,還沒進去就被人攔住了。
「姑娘,你是村裡人嗎?」其中一名侍衛問道。
由於長期住在谷裡,她也沒有特地挽髻,所以才會被認作是姑娘。
她沒有回答侍衛的問題,只是說:「我想見你們莊主。」
兩個侍衛互相看了看,最終由一人前去通報。
前來見她的卻有兩人:莊王林式柏和二姑娘惜香。
看著兩人前來,又想起白天的情形,莫新柳有種異樣的感覺,難道這兩人……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對這種事真是有種變態的敏感呢。
「這位姑娘,是你找我?」林式柏問,他以前似乎沒見過這個陌生的女人。
「其實我要找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夫人,可以讓我見見她嗎?」莫新柳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語氣下是一貫的溫婉。
她對不夠忠貞的男人沒什麼好感,以前的她還需要壓抑自己,讓自己做到所謂的善解人意,現在她不再需要為任何人去扮演一個溫順的女人了。
「內人?」他委實嚇了一跳,他的妻子一向文靜內斂,除了親人,沒有什麼特別的閨中密友,在這種荒山野嶺居然會有一個女人想見她,讓他不敢置信。
「請問姑娘是否認識內人?」他再問,卻被身邊的小姨子阻止。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信心十足地開口:「敢問姑娘可是來自柳谷?」
莫新柳一聽,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饒有興味地再問:「怎麼說?」
嘴角一揚,惜香解釋道:「很簡單,這附近除了柳谷和這個村莊,方圓幾里沒什麼人煙,你一個不懂武功的弱女子突然出現在這裡,既然不是村莊的人,那就是來自柳谷了。」
莫新柳又端詳了二姑娘一下,心想:這個女子倒是不凡,腦筋轉得很快。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選擇如此委屈自己呢?如是梓顏,一定不會如此吧。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式柏已迫不及待地問:「姑娘,你是不是能救內人?」
看著他急切的態度,莫新柳又懷疑:難道自己猜錯了,他的樣子看來對妻子關切之極,並不像喜新厭舊之輩,便求證道:「可否先告訴我,你們兩位是何種關係?」
此話一出,林式柏和二姑娘一臉窘迫,最後還是林式柏道:「惜香姑娘是內人的妹妹。」
光看兩人的神色就知道並不僅僅是如此而已,對他這樣回答,莫新柳倒有些瞧不起他,於是她作勢欲走。
「僅是如此嗎?既然你不想說實話,那我可就要告辭了。」
沒想到先阻攔她的竟是二姑娘,褪去臉上的羞紅,她坦然地面對莫新柳。
「既然姑娘看出來了,那我也沒必要遮掩。是的,姐姐把我許給了姐夫。」
真相竟是如此嗎?不是她以為的男人負心兼花心?
面對惜香坦蕩蕩的眼神,莫新柳很難去懷疑她。為什麼林夫人還是中毒了呢?難道端木的猜測有誤?不,不可能的,種種跡象看來,只能是如此。
既然想不通,那只好自己去求證了。
「二姑娘,可否帶我去見令姐?」
「當然可以。姑娘,請這邊走。」二姑娘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替莫新柳領路,一邊走,一邊問道:「我叫惜香,還未請教姑娘貴姓?」
「莫。」莫新柳淡淡地回答,表面上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心底已經開始緊張起來。待會兒面對林夫人,她要怎樣開口,本來就不習慣面對生人,三年中也沒見過什麼外人,這方面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察覺莫新柳對他的不善,一路上林式柏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兩人。
二姑娘在一間簡陋的屋舍前停下,她指指木屋的房門。「莫姑娘,我姐姐就在這間屋裡。在我進去通報姐姐前,可否先請教你一件事?」
「我明白,你想問你姐姐究竟有沒有救?」莫新柳一語說中她的心思。
「也許我太急切,不過,莫姑娘,希望你瞭解我的心情,姐姐可說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們從小就相依為命,如果,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我真的……」
她愈說愈激動,再也說不下去。
見她如此,莫新柳一陣於心不忍。「惜香姑娘,我只能說你也不必太絕望,令姐並不是毫無生機。」
話音剛落,林式柏也激動起來,失態地拽住莫新柳的手,顫聲道:「你的意思是內人還有得救?」
在莫新柳直直的目光下,林式柏驟然發現自己的失禮,他鬆開手,歉然道:
「莫姑娘,在下過於擔心內人,所以……」
揮揮手,莫新柳道:「算了,算了,惜香姑娘,請你去通報令姐吧。」
「好,我這就去,莫姑娘請在這稍等。」說完,她立即輕叩了下門,輕聲道:
「姐姐,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沒多久,一個丫鬟前來應門,向林式柏和二姑娘行禮。二莊主,二小姐好。」
林式柏揮揮手作罷。二姑娘隨丫鬢進屋了。
沒多久,莫新柳就在二姑娘帶領下進入這間農舍。
環視了下四周,簡陋的屋舍已被簡單地佈置過,雖稱不上華麗,但更換了一些器具,做了一些小小的裝飾,已經使得房間雅致了很多。
屋內有兩人,一是站在床邊剛才來應門的婢女,另一人躺在床上,身形隱藏在層層紗簾之後,應該就是林夫人。
「姐姐,這位就是莫姑娘。」二姑娘向姐姐介紹。「她認識谷裡的神醫,我相信她一定能救你的。」
紗簾後的女人咳了幾聲,虛弱的聲音傳來:「那就煩擾莫姑娘了。」語落,她纖白瘦弱的手腕自簾後伸出。
莫新柳不可能上前,她不懂甚麼醫術,又怎麼可能替她把脈呢。
「林夫人,我可否單獨和您談幾句?」
「莫姑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不需忌諱什麼。」裡面的女人又咳了一下。
「不好意思,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不希望有別人聽到,所以,」她又轉而對二姑娘說:「二姑娘和林莊主可否到屋外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