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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梅貝兒

  「是嗎?」芮雪還在想著是哪裡出了問題。

  伊爾猛罕拉著她出去,不想看到她為了別的事分神。「這些事自然有人會做,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口氣中充滿獨佔欲。

  「怎麼了?」

  「你現在心裡只要有我,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他將她的小手牽得更緊,生怕有人會跟他搶。

  她瞥他一眼,然後搗住口,吃吃地笑。

  「笑什麼?」墨黑的眉頭攏起。

  「沒……」芮雪猛搖著腦袋。

  「說!」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

  「貝勒爺想聽真話?」

  「當然。」他雙目一瞪。

  「我只是很高興,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這麼在意我,所以好開心。」芮雪眼圈泛濕。「太開心了就會想笑。」

  「真的這麼開心?」伊爾猛罕俊臉一柔。

  「早上醒來,還一直盯著貝勒爺的睡臉看了好久,覺得自己像在作夢,然後偷偷掐了貝勒爺一下。」她越說越小聲,就怕他生氣了。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掐我。」他佯怒。

  「因為我想確定貝勒爺是不是真的躺在我身邊……」芮雪想要開溜,已經被攔腰抱個正著。「貝勒爺饒命……不要砍我的腦袋……」

  「饒命可以,不砍腦袋也行,不過要接受別的懲罰。」他大笑地挾持著她回到寢房,回到昨夜恩愛的炕上,好好地嚴懲一番。

  貝勒府裡的奴僕、侍衛們,全都看傻了眼。

  這……這真的是他們的主子嗎?真是他們那個不苟言笑、嚴峻冷傲的貝勒爺嗎?

  到了明天,太陽會不會打西邊出來?

  不過誰也不敢進去打擾,只能在外頭等著主子召喚。

  第四章

  過了許久,房內的粗喘和嬌吟漸漸平息,兩人耳鬢廝磨著……

  「愛我嗎?」伊爾猛罕想聽她說,消弭自己的不安。

  芮雪撫著他剛冒出青髭的下巴。「我愛貝勒爺……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消失。」直到死的那一天。

  「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不准忘記。」他滿意地閉上眼。

  「不過……」

  「不過什麼?」他驟然睜眼,肌肉跟著繃緊。

  「我很想再多說幾遍,直到貝勒爺願意相信為止,不過能不能等用過午膳……」才說到這裡,肚子發出咕嚕聲。

  伊爾猛罕爆笑,接著連他的肚子也響了。

  炕上的兩人笑成一團……

  「我去準備——」才要翻身坐起,腿兒傳來的酸疼,讓芮雪差點滾到炕下,一隻男性手臂及時將她勾回懷中。

  「外頭有誰?」

  等待召喚的奴僕連忙應了一聲。「奴才在。」

  「去把午膳端來。」伊爾猛罕先下了炕,穿上內衫、褲子。「你不用出去,讓他們送進來就好。」

  「應該是我伺候貝勒爺才對。」感受到他的溫柔,讓她深覺得幸福。

  「以後多的是機會。」他垂下帳幔,免得春光外洩,才讓奴僕進來。「你們都退下,不用伺候了。」

  門才關上,他便取來圓領、右掩襟的女子長袍,要幫芮雪穿上,只見從來沒伺候過人著裝的他笨手笨腳的模樣,讓她笑到全身顫動。

  「你敢笑我?」伊爾猛罕有些惱羞成怒。

  「是因為開心才會笑。」她說。

  「是嗎?」他很懷疑。

  「當然是了,我不敢欺瞞貝勒爺。」芮雪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哼!諒你也不敢。」他總算幫她穿好。

  芮雪讓他抱到桌邊坐下,再將她安置在大腿上,然後涮了片牛肉要餵她。「貝勒爺,這樣子不好。」

  「哪裡不好?」

  她喉頭微微地哽咽。「讓貝勒爺這樣寵著,會習慣的。」這樣的甜蜜和幸福會讓她恐懼,恐懼它會在眨眼間就消失了。

  「就是要你習慣,要你走不了,要你再也離不開我。」伊爾猛罕脫口而出,就恨不得捶自己一拳,這種窩囊沒用的話,不該出自他的口中。

  她沒有笑他,只有更多的心疼,然後嬌笑地回道:「我想大概也要九頭牛……不,起碼要十頭牛才可以把我拉離貝勒爺身邊,不然誰也拖不走的。」

  「要是真有十頭牛來呢?」伊爾猛罕故意板起俊臉。

  「那可能就擋不住了……」芮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因為我已經被熏得頭暈眼花,我最受不了牛的味道了。」

  「你……你以後見到牛就閃遠一點。」他努力保持瞪眼的表情,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跟她說話老是這麼哭笑不得的,偏又喜愛極了。

  芮雪噗哧一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冒出這一句。「是,我只會把它吃掉。」說著,便張口將那片涮好的牛肉給咬了過去。「貝勒爺涮的果然是人間美味。」

  「諂媚。」伊爾猛罕笑罵。

  「不過很有效。」她笑睨他一眼。

  「你是在暗指本貝勒是個喜歡被逢迎巴結的粗俗之人?」他哼了哼。「你是特例,要是別人,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這哪算逢迎巴結?」芮雪搓了搓手。「我都還沒有施展真正諂媚的功夫,包管貝勒爺聽得是心花怒放。」

  伊爾猛罕笑咳兩聲。「不必了,不是餓了?那就快吃。」

  「我自己來,不該只讓貝勒爺寵著,我也想好好地寵寵貝勒爺。」他們是經歷過同樣事的人,體會過恨,也嘗過寂寞孤獨的滋味,都在尋找一個可以信任依賴、可以安心的人,所以更能瞭解彼此的渴望,才能互相憐惜。

  「我不需要人寵。」他下顎抽搐兩下,像在克制著什麼。

  「我知道。」芮雪溫馴柔媚地將面頰埋在他胸前。「是我想寵貝勒爺,就讓我好好的寵寵你吧。」

  心……不再那麼冰冷了……

  他沒有回答,可是兩條男性手臂收緊,讓久違的溫暖又回到身上。

  這樣的恩愛隨著天氣轉涼,兩人的感情卻是日益加溫。

  尚未開始降雪,北京城的街上如同平日般喧鬧擁擠,叫賣吆喝聲不斷。

  「豌豆粥——來一碗熱熱的豌豆粥——」

  輕便馬車緩緩的行經路旁,小心地避過人群,就見簾內探出有雙晶亮大眼的俏顏,看了半天,總算找到聲音的來源。

  「有了!在那兒——」芮雪指著擔著挑兒串巷的小販給身邊的男人看。「貝勒爺,這兒人多,咱們下去用走的。」

  「就為了這個特地出門?」伊爾猛罕不以為然,不過還是讓車伕將馬車停下,然後要他在原地等著,便和她一起鑽出車外。「等一等。」拿起掛在手腕上的披風,上頭繡著五彩夾金線的花紋,將它披在芮雪的肩頭。

  她抿著嘴兒笑了。「走吧。」

  伊爾猛罕因這笑而心旌搖蕩,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就算是要跳下懸崖,只怕他也會跟著跳的。

  「貝勒爺沒吃過豌豆粥?」來到小販跟前,要了一碗。「這可是北京城有名的小吃,記得小時候,額娘總會趁著出府辦事,偷偷的帶著我來喝上一碗。」

  小販慇勤的盛了一碗,上頭再撒了一層糖,就是最道地的口味。「夫人,這粥燙口,慢點吃。」

  「謝謝。」芮雪接過了碗,待伊爾猛罕付了幾個銅子兒,才舀了一口來吃,那又熱又甜,又香又餬口的熟悉味道,就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味道真像額娛買給我吃的。」

  身邊的男人不吭一聲,沒有反應,她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下說:「或許是因為我額娘不在了,這味道就特別濃,也記得特別牢,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把它忘了……」就像他深刻記得自己從小吃到大的血腸是什麼味道,那就是母親的味道,是怎麼也抹煞不掉的。

  芮雪又舀了一口,吹涼了它,然後喂到男人的嘴邊。「知道貝勒爺不愛吃甜食,但是好歹給點面子吧。」

  「你這是話中有話。」伊爾猛罕不是笨蛋,當然聽得出來。

  「貝勒爺指的是什麼?」她裝傻。

  「哼!」他氣她想為那個女人說話。

  「貝勒爺想太多了。」芮雪澄亮大眼直看著他,讓他見到自己的真心。「如今在我心裡,貝勒爺已經擺在第一位,只要是貝勒爺恨的,我也不會替她求情,貝勒爺愛的,我也會全然接受。」不過總有別的法子解開這個結。

  伊爾猛罕知道該對她生氣,別這麼縱容她,可是她的話總是說到自己的心坎裡,想硬都硬不起來。

  「哼!」就光會說,那麼這會兒又是在做什麼?

  她眼光湛湛,還在等他吃下去。

  他終於張口含住豌豆粥,咽進喉嚨。「吃完就回府。」

  「真希望能跟額娘再來吃一次,不過也知道是不可能了,當失去最重要的親人時,才知道時光是不會倒流的。」她吃下最後一口,輕輕地喃道。

  「走吧。」伊爾猛罕握著她的小手,不想被她的話動搖了,也不想見她難過的樣子,於是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回去。

  就在這時,兩名男子從旁邊的酒樓中出來,正好注意到他們。

  「真是遇到仇家了。」塔斯哈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永遠忘不了那天在宮裡受到的羞辱。「不得了,居然當街牽著丫頭的手。」看來那丫頭相當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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