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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季可薔

  「你……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你,決心繼續走這條王者之路,誰也無法阻擋你。」她揚眸,靜靜地睇他,那情深款款的眼神震懾了他。

  他一時難以言語。「你……明白就好。」頓了頓。「那麼,你會陪我嗎?」

  「你希望我……與你同行嗎?」她顫聲問。

  他遲疑了。

  能與她同行嗎?她的存在,已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跟隨他的人,大多恨著她,恨她令他心軟,誤了成事的時機……

  他倆還能攜手同行嗎?

  他心神不寧,表面卻緩緩點了頭。

  采荷微笑,也不知是否看出他頷首前的猶豫,清淺的笑即甜蜜又憂傷。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既然我嫁給了你,今生今世自然會追隨著你,永不相離。」

  今生今世,永不相離。

  他聽著,不覺震撼,與她十指交扣,緊緊的,纏綿不捨。

  她粲然一笑,忽地指向湖面上的水鴨。「你瞧瞧那鴨子,游得多漂亮!」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之見一群鴨子排列成隊,於水裡悠遊,為首的母鴨抬頭挺胸,很是神氣。

  她欣賞那群水鴨,欣賞湖畔好風光,欣賞夕日於天際渲染的美麗霞光。

  他陪著她,與她談笑,聽著她,看著她,親她抱她,最後,讓她躺在自己雙腿上,酣然沉睡。

  她甜美的睡顏,教他看得目不轉睛,失了魂。

  開陽是讓一陣雜沓的跫音吵醒的。

  前晚,他處理政務至深夜,直接於書房睡下了,此刻天色將明未明,他才剛睡了不到一個半時辰。

  「怎麼了?發生何事?」他問隨侍的左右。

  「啟稟殿下,據說是膳房那邊失火了。」

  膳房失火?開陽一凜,連忙披衣下榻,推窗往外瞧,夜幕蒼藍,東宮西側竄出熊熊火光。

  看樣子,火勢不小。

  他踏出偏殿,侍衛宮女們來來往往,指揮他們的竟是赫密與月緹,他們命令侍衛們嚴密守住東宮每一個出入口,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准一隻鳥飛出去。

  一見到他,赫密立即主動報告。「殿下請放心,局勢都在我們控制之下,東宮安危絕無問題。」

  開陽頷首。最怕的就是有人趁此人心惶惶之際作亂,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看來赫密早有事先防範。

  但負責東宮護衛的人,不該是他,為何他和月緹會主動接手?

  開陽有些詫異。「膳房為何會起火?有人在裡頭嗎?派人去救活了嗎?」

  「是,現下正要派人去救。」

  現下才去?會不會太遲了?

  「我瞧這火勢,應該不小吧。」

  「是挺旺的,約莫是有人在膳房裡翻倒了油,才會起火燃燒。」

  「如此說來,裡頭果真有人,是膳房的宮女們嗎?」

  「這個……屬下不知。」赫密回答前,還往月緹那邊瞥去一眼,月緹察覺了,微微搖頭,投回警告的挑眉。

  警告什麼?莫非這火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縱火?若是有人縱火,會是誰?因何縱火?

  開陽腦中意念飛轉,猶如雷光石火,忽地,他驚覺不對,東宮膳房,除了那些下人們會用,還有一個人也經常出入。

  采荷!她在哪兒?在寢殿嗎?

  「太子妃娘娘呢?她可平安?」

  赫密聞言,明顯一愣,跟著,搖搖頭。「殿下不知。」

  「怎麼不知?這場火來得莫名其妙,情況有異,難道你們不該首先確認主子們的安危嗎?!」開陽怒斥,也顧不得再詳加追問,急著奔回寢殿,一路上,他問過所有人采荷的下落,他們卻都只是瞠目結舌。

  他越發心急如焚,背脊竄冷,心中頓生不祥。

  終於,他回到寢殿,幾名於房外守候的宮女見到他,倉皇失措,他見狀也知不妙,不浪費時間問了,直接衝進去。

  空無一人。

  「采荷!采荷!」他裡裡外外,轉了個遍,就是不見她的身影。她上哪兒去了?「采荷!」

  「啟稟、啟稟殿下,這是小的、小的在房裡發現的。」一個宮女鼓起勇氣走向他,顫抖地遞給他一封書信。「是太子妃娘娘……留給您的。」

  采荷留書予他?為何要留書?開陽慌悚,一把搶過書信,驅逐眾人,獨自展信閱讀——

  第10章(2)

  開陽,吾愛:

  記得妾曾與君相諾嗎?

  倘若,君之天地都是虛假,妾當成唯一真實。

  當年,妾以夏家女兒之身份與君結褵,締白首之約,妾既無德芬機智,亦不若真雅善戰,君欲成王,妾唯能給予娘家之勢。

  誰知如今,夏家卻難以成為君最得力之同盟,妾自身亦成稱王大業之負累。

  妾左思右想,唯有離開,方能助君一臂之力。

  「今生今世,永不相離」,請恕妾無法信守約諾,此生不能再與君同行。

  不敢祈求君之原諒,只求君之理解,對君違約背信,實非所願,今生不能相守,可否來世再見?

  若有來世,妾當如此生,戀君慕君,一心一意。

  唯願到時,君不再是王家血脈,妾亦非名門千金,皆是人間尋常兒女,做一對平凡夫妻。

  永別了。

  妾自當於九泉之下,為君誠心祈福,祝君得成大業,青史留名!

  采荷絕筆

  采荷……絕筆!

  這意思是——

  開陽悚然,反覆確認最後四個字,視線模糊了,胸口揪緊,令他透不過氣。

  起先,他腦海一片空白,無法思考,接著,他拔腿狂奔,不顧身後有多少人追喊,飛也似地跑往膳房的方向,往火焰之處奔去。

  赫密與月緹在他即將闖進火場時,及時拉住他。

  「殿下,請您冷靜點!」他們勸道。

  要他如何冷靜?他怎能冷靜?

  他回頭瞪視兩人,目光如炙,嘶吼若野獸。「采荷在裡頭嗎?告訴我!她是不是在裡面?!」

  赫密與月緹恍然相顧,跟著,點了點頭。

  她果真身陷火場!

  領悟此事,開陽幾欲瘋狂。「我得進去救她!采荷、采荷!讓我進去!」他拚命掙扎,赫密與月緹得費盡全力才勉強制住他。

  「殿下,請您冷靜!已經來不及了,這火勢太大,即便您闖進去了,也救不出娘娘,只會平白無故送了自己一條命!」

  那也得進去救她!不能留她孤獨一人,受烈火焚身,那該有多痛,她該有多害怕!

  開陽恍然尋思,眼前彷彿浮現一幅景象,采荷孤寂地蜷縮於膳房角落,就像當年的他,困在黑暗裡,前路茫茫,走不出去。

  他的采荷……她該有多怕呢?

  「我要去救她!你們誰都別阻止我!」他眥目狂吼,用力甩開了兩名屬下的箝制,踉蹌地奔向前,一道熱風倏地朝他席捲而來,濃煙熏痛他的眼,火星捲曲了他鬢尾。

  驀地,一根樑柱倒落,跟著,整間膳房應聲崩塌。

  轟然巨響,嚇傻了週遭每一個人,開陽亦駭然立於原地。

  來不及了,他的采荷,他摯愛的妻,最後還是葬身於殘酷火場。

  救不出來了,他救不出她……

  今生不能相守,可否來生再見?

  她說來生再見,可見她是鐵了心要離開他,為什麼?為何她要自以為這樣是對他好?為何他鍾愛的人都如此自以為是?

  采荷如此,德宣亦然。

  開陽想著,怨著,身子顫慄不止,忽地軟跪在地。他瞠目瞪著眼前猶如地獄的灼灼烈火,半夢半醒之間,隱約回到過去。

  那改變他一生命運,最沉痛也最令他不堪回首的一天——

  「哥,你做什麼?」

  他瞪著直指自己咽喉的刀鋒,難以置信。

  可他最敬愛的兄長並未解釋,只是慘澹一笑,將一枝翠玉橫笛交給他。「這鳳鳴笛是我從一位老樂匠那兒買來的,本想留著作為你今年生辰的賀禮,但怕是等不到那時候了,如今你就先收著吧——」

  他怔怔地結果笛子,握在手裡,卻仍是對兄長拿刀相指感到不解。他正欲問話,德宣又飛快搶過他手中原本寫給妹妹的遺書,換上另一封信。

  「這是王城外駐軍將領寫給我的,你就當是我謀反的證據,獻給王后吧。」德宣低聲囑咐。

  他在說什麼?他背脊發涼,全身汗毛豎立。

  「你這吃裡扒外的傢伙!虧我拿你當至親兄弟,如今你竟然背叛我,誣陷我叛國謀逆!」德宣嘶聲怒喊,咆哮的嗓音傳出門扉外。他一面喊,一面將遺書丟進案上的燭盞燒了,繼續作戲。「既然你對我無義,就別怪我對你無情,從今以後,你我不再是兄弟!」

  此時,門扉踢開,青龍令率人闖進,德宣一咬牙,揮劍一砍,在他左手臂膀割開一道傷口。

  血流汩汩,他卻絲毫不覺傷口撕裂疼痛,痛的,是他的心。

  他迷濛著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兄長。

  這個王兄,竟然忍心燒了留給親妹妹的遺書,將所謂的叛國證據交個他……

  「大膽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青龍令一進殿,嘴裡就喊逆賊,明顯已不將德宣當太子看待了,德宣黯然閉了閉眸,嘴角揚起自嘲的冷笑。

  幾名星徒粗魯地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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