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堯靜默了。
丁秋蝶淡淡地道:「去跟小福好好地談一談吧。」
董小福並沒有因為她要離開就不去客棧,她仍是做著該做的事。
這天上午,馬春輯來到了如春客棧,手上拿了份文件,尤俠貌似早知他的來意,領著他進入那個小房裡,隨後便退了出去。
小福雖摸不著頭腦,仍是立刻起身迎客,招待馬春輯來到那四方小桌旁坐下,也拿了酒來,當然她自己是不喝的,「馬老爺,您先坐會,我現在就請人去通知少爺來。」
嘴裡說得挺和樂,眼神卻易淡了下,少爺最近愈來愈常和丁姑娘在一起了,連一點避諱都沒有。
馬春輯咧開了嘴,笑著:「看來你還不知道啊,小福姑娘,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小福不解地愣在那。
馬春輯更是樂得。「小福姑娘真是命好啊,能遇上韓老弟這樣的人,不對,應該是說你們兩個的命都很好,能夠互相遇到,好了,小福姑娘也請坐吧。」接著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
馬春輯的話,小福不好意思拒絕,眼睛好奇地盯著那文件,然後坐了下來。
馬春輯把文件給推了過去,「來,把這個給收下吧。」
董小福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抽出了裡頭的紙張,一看,訝異之聲更甚了,忙把文件和封袋都推了回去,「這個我不能收,您還是直接交給少爺吧。」
沒想到小福會是這樣的反應,照理說該要很高興地收下啊,「小福姑娘,這真是韓少爺交代我做的,你只要在這上面簽個名,證明我有把東西交到了你手上就行。」
末了還玩笑似地說道:「這是一份好大的聘禮,媒人也該算我一個,所以你們的大婚之日可別忘了我喲。」
認為這絕對不會是什麼聘禮的小福,而且之前的那些聘禮她也打算全還回去,連忙又把紙張推了回去,她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了,少爺要娶的人是丁姑娘,這新店的地契也該是給丁姑娘才是。
生意人的眼色可是很厲害的,馬春輯猜大概是兩口子鬧著意見,不過他也很聰明地沒有多問,之前不是早下過聘了嗎?不覺大笑著:「好吧,你不簽也沒有關係,我相信以我馬某人的人品,韓老弟絕對是會信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小福急得不住地叫著:「馬老爺!馬老爺!你把東西帶了再走啊!」
結果,當然是無論她再怎麼喚也喚不回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也只不過是剛走到院落門口,小女娃兒的笑聲、大人的哄護聲便傳了出來,她落寞地頓住腳,看了下手中的文件,還是決定走進去。
韓文堯見著了小福,很明顯地有了發自內心的笑意,地契能讓女人家更有安全的保證,小福收到了之後,應該就能懂他的用心了;得知了自身的份量後,她就會提出疑問,然後他就會說明,所以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董小福對著他們點了點頭,也向小女娃兒招了招手,然後以很認真的態度對著韓文堯,把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少爺,這是馬老爺拿到客棧給我的,我現在將地契轉交給您。」
為什麼他會聽到這樣的話?韓文堯將眉一挑,些許不悅的情緒在發酵,絲毫沒有伸手接過的跡象,「馬老爺沒有跟你說清楚嗎?這是我……要給你的。」
停在半空中的手堅持著沒有收回,「這是很貴重的東西,少爺該是交到丁姑娘的手上才對。」
韓文堯聽了,立馬一肚子氣!如此明顯的事,都不懂嗎?!
就是貴重的東西才要交到重要之人的手上,也代表著小福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而小福怎麼可以體會不到,還固執地堅信著曉光的話!這份地契早己代表了一切啊。
韓文堯的手背在身後,表態著不收就是不收。
董小福難受地咬咬下唇,沒有道理的東西叫她如何收下來?站在這裡的她覺得好尷尬,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只好把地契放在桌上,慌得逃走了。
看在眼裡的丁秋蝶被打敗似地搖了搖頭,只把一份地契交出去,什麼話也沒有說,在這誤會己深的狀況下,要教小福如何能夠明白、能夠猜到其中所代表的深意?
恐怕只會更令她感到莫名的不安而己,況且她之前所說的話可不是這樣的,再這樣僵下去,就會變成一種遺憾了。
今天丁秋蝶跟韓文堯說要帶娃兒去買些娃兒要用的東西,而出韓府去了。
載著丁秋蝶的馬車在如春客棧前停了下來,她牽著小娃兒,在客堂站定,找著尤俠,可那盡責的尤俠居然不在。
阿一迎了上來,招呼著:「這位姑娘,諸問您是要住店還是用膳?」
丁秋蝶帶得淺淺的笑,「這位小哥,請教一下,尤掌櫃在嗎?」
阿一的頭明顯地有點大了,擔心地望向裡頭,「在,不知姑娘找掌櫃的有什麼事?」
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嗎?不過她卻沒有多問,客棧的事自有人管,她是不需要插手的,「喔,沒什麼,只是想問尤掌櫃,小福姑娘在哪裡,如果可以的話,不知小哥方便帶我去找小福姑娘嗎?」
阿一又望向了後頭,不知該不該說。
丁秋蝶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這麼看來後頭的狀況好像是跟小福姑娘有關,「我是住在韓府的丁秋蝶,跟小福姑娘很熟的。」
丁秋蝶的名他一聽就曉得了,來了個小福姑娘很熟的人,那就好辦了,他急著說道:「小福姑娘就在後頭那,也不知小福姑娘怎麼了,一早來就拿著柴刀猛劈著材薪,勸也勸不聽,真是急死大伙了。要是再這麼下去。我們只好去請少爺來了,好在丁姑娘你來了,丁姑娘你快點進去吧,我們掌櫃的也在那。」
從早上到現在也有半個時辰了吧,總之先去看看,勸下再說,「謝謝小哥,我這就先過去看看。」
遠遠地便看到小福一根材轉過一根,俐落地不減速度,表情況悶地一聲不吭,在一旁的尤俠可是千求萬求的,請小福快些停下。
丁秋蝶心裡已有了猜想,於是走向前,「小福姑娘,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說,可以請你先停下來嗎?」
心思全在劈材上面的小福,只想去除心中的紛亂,可並不代表她沒有聽到了秋蝶的聲音;那聲音雖輕柔不高吭,可聽在耳裡卻是尖銳得很,但這是少爺所屬意的人,她不能不理睬的,遂停了下來,勉強地維持著笑意,「丁姑娘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丁秋蝶先是淡淡地笑著,「尤掌櫃的,我想和小福姑娘單獨談談,好嗎?」
丁秋蝶尤俠是認識的,也明白她目前是少爺的客人,既然能讓小福姑娘停下,可見交情是不錯的,於是尤俠很放心地離去。
丁秋蝶的聲音有著撫慰人心的作用,「小福姑娘,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其實小福根本就不願聽到這個聲音的,明知不該有這種想法,可是她甚至連丁姑娘也不想見,衝動地就說道:「不用了,就在這裡說吧。」說完之後卻後悔極了,趕緊要挽回,「到小房間去吧。」
丁秋蝶不介意地搖搖手,「這裡沒人,看來很清幽,很合適。」
董小福尷尬地沒有回話,在丁姑娘面前,她是愈形自卑了。
第10章(2)
「你知道你爹現在人在哪裡嗎?」
找她為的就是要說這個?小福一時反應不過來,「丁姑娘知道我爹在哪嗎?」
「他在凌煙閣。」
小福整個人愣住,當初她以為或許是債主尋來了,因此爹逃到外地去了,怎麼會是去了凌煙閣?那裡又不是所謂東山再起的地方。
丁秋蝶的聲音很輕很柔,說出來的話,卻猶如投入平靜湖中的一顆大石子,「那是文堯不想你為難,請托杜明笙,讓你爹在凌煙閣裡幹活,永遠不要來找你。」
怎麼她從沒有聽少爺提起?而且爹的事,她根本沒跟少爺講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福啊,你以為你不讓少爺知道,少爺就不會發現你那陣子的失常嗎?」
所以真是少爺為她解決了這件令人憂心的事?那為什麼過了這許久,少爺都沒有跟她講,反而丁姑娘什麼都知道?她先是高興了一下下,然後表情就變得悶悶的。
丁秋蝶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裡,也發現到那藏不住的醋意,「小福啊,昨天文堯送你的那份地契,其實是代表著想和你和好的。」
和好?少爺和丁姑娘的好事不是將近了嗎?
「小福。」她拉拉手中的娃兒,「她不是文堯的。」
丁秋蝶平靜地道出了過往的那段醜事,和最近所發生的事,「文堯是不想讓你多做無謂的煩惱,他能解決的,就由他來就好;因為這裡面多的是人性的醜惡,不希望你知道得太多,而且其中是有一定的凶險的,就像你一樣,你不也一樣不想因為親爹的事而增加文堯的困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