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有跟來吧。
出了電梯,他快步往大門走,一面走一面撥手機,但她沒接,他改打給林媽。
「林媽,你們現在在哪裡?」
「這麼晚了當然在家,怎麼啦?」
「……沒事。」他結束通話。也就是說,林媽根本不知道晨蘿送宵夜來給他?他的不安和焦慮感更深了。
站在路邊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找,忽然瞥見對街有一抹纖細的身影。他定眼一看。沒錯!是她!
正要開口叫她,一輛打從不遠處緩速下來的車冷不防打開車門,其中一名黑衣人伸手拉住她的手,欲把她往車內拖。
項懷儂見狀等不及紅燈轉綠就穿越馬路,快步的奔向夏晨蘿,大喝道:「你們要幹什麼?!」
「救……救命!」她死命抗拒,甚至張口咬對方手臂。
「你這瘋女人!」摑了她一巴掌,黑衣人仍不鬆手。發現項懷儂接近,開車的人輕踩油門,夏晨蘿被拖行了數公尺,對方不得已下只好放開她。
拖行的力道不見,她因作用力的關係在大馬路上滾了好幾圈,後頭急駛接近的刺耳煞車聲令人毛骨悚然,所幸在千鈞一髮之際,車子及時在她面前煞住了。
項懷儂快步的奔向前,將她抱了起來。「晨蘿?晨蘿!」
夏晨蘿眼神有些渙散看著他。
片段片段的回憶一古腦兒的出現在腦海中……
方戀棠曾在結婚前一晚傳簡訊給項懷儂,要他一起私奔。那時她剛好和項懷儂一起用餐,他到化妝室去,他手機放在桌上,她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於是偷看了他的簡訊,並回傳要對方隔天先到日本等他,且要她暫時別和他聯絡,他把事情處理好後自會跟她聯絡。
你忘了嗎?當年被你擺了一道的笨女人!
夏晨蘿想起來了!怪不得上一次看到方戀棠,她會這樣對她說。
是她拆散了她和項懷儂嗎?她的思緒混亂,眼神也逐漸渙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然後,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第9章
一記猛拳紮實的砸在籐堂雅之俊美的臉上,把他的臉打偏了過去,嘴角微微滲出血絲。「我早警告過你,不要因為你的事讓她深陷危險中,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項懷儂一把再揪起籐堂雅之的衣襟,咬牙怒道:「如果晨蘿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想擄走夏晨蘿的那群人在逃走時,因為衝撞臨檢警車而被逮,這才發現那些人和籐堂雅之接下的案子有關係,他們想抓走夏晨蘿,逼他交出關鍵文件。
急診室外,項懷儂的焦慮寫在臉上,雖不至於焦躁不安的來回行走,但從他緊握的雙手也看得出他此刻內心的煎熬。籐堂雅之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淡淡的說:「別擔心,我想蘿沒事的。」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騰達附近?晨蘿……是和你一道來的嗎?」她不是搭自家司機的車,而且她出事的時候,籐堂雅之又正好在附近,他不得不懷疑。
如果是,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不,她是搭出租車出門的。」他歎了一口氣。「今天我就要回日本,很想……很想再看她一眼,加上不放心她,這才請司機帶我到你公司附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項懷儂沒多說什麼。雖不悅他對自己妻子的情意,可坦承這樣的心情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久,急診室的門打開,醫護人員由裡頭走了出來。
項懷儂站了起來,「醫生,我妻子她——」
「只是外傷,沒什麼大礙。不過,她跌倒的時候後腦勺有撞到硬物,有沒有腦震盪還要再觀察。她剛清醒,你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
「謝謝。」他走了進去,夏晨蘿躺在臨時床上盯著點滴瞧,喃喃自語著,「我怎麼了?怎麼住進醫院了?」
他來到病床邊,「現在覺得怎麼樣?」
她回過頭看著他。「你……」
他伸出手溫柔的將她的長髮撥到耳後,對上了她的眼時才發覺她眼中的冷漠,那股漠然……很熟悉,在多年前,他也曾看過。
她的冷眼像把長刺,透過他的眼,刺進他心中。
項懷儂心裡慢慢籠罩上一層不安陰霾,但他仍是強作鎮定的一笑,「怎麼這樣看我?」
「你……不必對我太好。」她壓下密長的眼睫,迴避他的視線,不太習慣明明不熟的人卻要裝熟。
「你在說什麼?你是我的妻子,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夏晨蘿仰起了臉,口氣極度冷淡,「你有方戀棠了不是嗎?我不過是你為了氣她的背叛而娶的契約妻。」
項懷儂如置身冰窖。她……她恢復記憶了?!
「你想起來了?那麼,你還記得老太爺嗎?」那個當她是「項太太」時,為她花費極多心思的老人。
「老太爺?你外公嗎?你不是說,只是一年的婚姻,不必介紹嗎?」
她忘了老太爺!也就是說,她不記得兩人搬進吳家別墅的事了,更別說還記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是他的報應嗎?是他太自以為是的報應嗎?她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就忘了?她說過她不會忘了他們相愛的一切,她說過的!
「我……想起了很多事。」夏晨蘿繼續說:「有些片段有點模糊,不過我會慢慢的想起來。哦,你放心,你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我沒有忘。」
迫切想要完成?「你指的是什麼事?」
「等我出院後,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吧!很抱歉,因為一連串的事故,我好像拖住你不少的時間,希望沒造成你的困擾。」
項懷儂心痛到說不出話。他真的很希望這是惡夢一場!任夢境再可怕,只要睡醒了,一切就遠離……
門再度推開,籐堂雅之走了進來。夏晨蘿看到他有些訝異,隨即一笑,「雅之,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老師呢?有一起來嗎?」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項懷儂一眼。「沒,她再過段時間才會到。」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事實上……呃……」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起,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算了,其實我現在腦袋裡也還有些混亂,我想,可能有些事我會慢慢想起來吧?」兩個男人站在一起,讓她很難沒看到鐵青著一張臉的項懷儂。「這一次你要待多久?等我出院,我請你吃小籠包。」
「今天白天我就回去了。」
「這麼快?」
「有事要處理。」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可不可以遲個兩三天回去?陪陪我好不好?」她不想一個人面對項懷儂,他給她一種莫名的壓力。
「你有項先生陪。」
「我……那個……」偷覦了項懷儂一眼,正好和他冷冷的又像受了傷硬ㄍ一ㄥ出來的倔強眼神對個正著,她嚇了一跳,連忙把臉別開。
他干哈這樣看著她?活似她背叛了他似的。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的婚姻可笑到令人感到悲哀。
項懷儂是個稱得上萬人迷型的美男子,要喜歡上他太容易,尤其對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來說。可他心裡一直有人,住著愛恨兩難的前女友,從他可以犧牲掉另一名女孩的婚姻,只為了從前女友眼中看到懊悔,由此可見他對前女友的感情了。
契約訂下到結婚前的那一小段日子,她其實過得很開心,雖明知項懷儂只是為了製造他們很「恩愛」而演出的假象——他陪她吃飯、空出時間帶她去逛街,但她還是不受控制的動心了。
所以她擺了方戀棠那一道,除了怕項懷儂改變心意不結婚了,她拿不到那筆救命錢,還包含她的私心。
這段刻得淡淡、淺淺的少女情懷,如今她都全想起來了,但這不代表什麼,這場契約婚姻的結局早已寫好,不會也不該有任何變化。她求救的看著籐堂雅之。「拜託……好不好嘛?」忽地,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感。
「這……」
「拜託!」頭怎麼越來越痛……
項懷儂手一握拳轉身離去。
再不離開,面對妻子當著他的面對別的男人軟語撒嬌,請求對方留下來陪她,他都沒把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項懷儂走後,夏晨蘿的頭痛到冷汗直冒,一閉上眼,一幕幕的過往又出現在腦海-
「……擁抱你的感覺很舒服,卻很不安心。」
「為什麼?」
「你像隨時會消失……」
「晨蘿,我一向不是個溫柔的男人。如果你敢把我忘了,我也會忘了自己曾經一這樣寵過一個女人。」
「嘩,真薄情。」
「怕嗎?如果怕了,就不許你忘記。」
「我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給你,可現在的我很喜歡你,喜歡到……害怕恢復記憶,害怕無法再理所當然的喜歡你、黏著你。
「我們把蛋糕提、高到一百個好不好?第十個蛋糕你當然要好好告白,不准你隨便,也不准你耍賴變成『告解』,要不然項太太會變『悍妻』!
「然後、我每吃一個蛋糕,會回贈你一封信,記述生活瑣事、心情點滴。你蛋糕不要送太快,我可以寫很多很多的事,那麼……即使有一天……真有那麼一天,我忘了現在的我們,你可以把我寫過的東西給我看,我會慢慢想起你,不——會很快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