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漢漢,楚河漢界對不對?你帶走他們,刻意要和我劃清界線。」
那麼懂她啊?好得很,他那麼懂她,肯定知道,她下定決心的事,就不會改弦易轍。
「我不要和你劃清界線,我要和你在一起,今天明天,永永遠遠,你不要生氣了,我可以解釋所有的事情,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努力地讓你原諒我、再次愛上我。」
好大的口氣,這種話連月下老人都不敢說呢!
「你不需要我的機會,願意給你機會的女人多得是,省省吧,你不必在我這裡浪費力氣。」
「我知道你有足夠的能力、你夠勇敢,兒子女兒可以一個人承擔,不需要依賴男人,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聽聽我的心……」
錯!又錯又錯!她保持沉默,不是代表她不介意,她獨自辛苦,不是代表她特別勇敢,這一切都是環境使然,她只是努力不讓自己被打倒。
他憑什麼以為她有今天不是咬碎了牙齒、磨壞了滿身傲骨才得來?她哪裡是輕鬆辦到的啊。
「說話,沂婕請你開口,你不說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的表情讓蔣焎恐慌,他害怕她在計謀著,如何離開。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
愛情嗎?沒有,她記得當年,他愛的是Judy。
親情嗎?沒有,楚楚、漢漢是她一個人的,他沒負過任何責任,他唯一做的,只是一晌貪歡。
友誼嗎?更好笑了,是他指著她,說她背叛他的信任。
既然什麼都沒有,他要她說什麼?
她不說話,他要怎麼談判?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怎麼說服她?聰明的蔣災想不到招數了,只好學起楚楚要無賴。
於是,唇封下,封住她的感覺、她的怒氣,封住她滿肚於不平……
他的氣息衝進詹沂婕的腦門,軟軟的唇,軟了她的心。
他在做什麼啊?用吻逼迫一個女人嗎?但……心怦怦跳個不停,體溫急遽上升……是不是她長期楚於飢渴狀態,一點點的甘霖,便收服了她的心、她的身體?
她很累,累了很多年,她想念一雙強健的臂彎,想念一堵可靠的肩膀,想念一個能讓人安心的胸膛。
她知道是錯覺,知道這個男人提供不起她要的世界,但長時間在沙漠間行走的旅人啊,看見海市蜃樓,明知是幻覺,也要衝上前。
眷戀著、不捨著,她緊緊攀住錯覺,不理智但……無所謂,偶爾,她該對自己奢侈一些。
她不再反抗,他的唇鬆了力道,他細細的品嚐、單純地貼靠,四唇膠著間,低低的呻吟不知道從誰的嘴裡出現。
那麼甜美啊!風流桃花撞上了春天,怎不抖落一季美艷?
緩緩地,蔣焎綻放一抹性感笑容,他的桃花眼迷惑了她的心,讓她情不自禁,雙手攀上他的頸。她一個小小動作,讓他被蠱惑了,拋開理智、丟去道德良知,他要這個女人,誰都別阻止。
抱住她柔軟的身子,他們雙雙跌入大床,一分放肆、兩分恣意,恩怨拋下,他們順從了自己的本能……
☆☆☆☆☆☆☆☆☆☆ ☆☆☆☆☆☆☆☆☆☆
早上十一點二十七分,詹沂婕和蔣焎坐在沙發裡,熱臉對冰臉,蔣焎的溝通長項沒辦法在她面前盡情展現。
他搔搔頭,平日的風流自信不見了,他像個做錯事的小男生道起歉,「嗯,昨天那個……很對不起,我又做錯了一次。」
一次?她挑挑眉毛。他還真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從天黑到天亮,他至少錯了七次,要不是平日公事、家事、孩子事,把她操得很耐用,她現在早就像被肢解成好幾塊,癱在沙發上,拼湊不起來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徵信社、媒體,我在我的每一部電影開場前,都放了尋人啟事。」
她看見了,但不想回應。她的臉,維持著冰冷的零下八度C。
「我和三哥談過,對於誤解你,他很抱歉,以前他痛恨女人,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心機重、想要控制男人的變態……對不起,自從跳跳,呃,我三嫂出現後,三哥承認自己才是變態。」
跳跳是他的三嫂?詹沂婕還以為跳跳是看上楚楚特殊天份的舞蹈名師!
看見她驚訝的表情,蔣焎知道自己洩露了什麼。
他低頭再道歉,「對不起,跳跳是我的三嫂,她想幫忙,幫我把你追回來,不過她真的很喜歡楚楚,她看好楚楚的舞蹈天份,很希望能把楚楚推上國際舞台。」
詹沂婕歎氣。所以那個脾氣很差的蔣譽也碰上愛情了,相信並非所有女人都機關算盡,要在他弟弟身上謀福利?
但她還是不說話,淡淡地把桌上的咖啡端起來,品啜一口。
咖啡是蔣焎煮的,她煮的咖啡沒這麼好喝,他慢條斯理、優雅的煮咖啡動作,比廣告上的主角更主角。
她不理他?承認三哥變態不能改變什麼,那承認他自己變態呢?試試看。
「我也抱歉,那天我深夜造訪Judy家,被你料中了,Judy和Jack在庭園裡熱吻。看見我,她急切地向我解釋,她抱住我又親又吻,說要回到我身邊,她做的那些,果然只是一場遊戲與鬧劇。」
他端著咖啡走到窗邊。這棟公寓有很棒的視野,雖然不是黃金地段,但肯定要花上不少錢。這些年,她的確把自己和孩子打理得很好。
「我很氣自己、也氣你,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讓你料中。我不是花花公子嗎?我不是在女人堆裡很吃得開?這麼懂女人的我,竟然同時被兩個女人耍弄於股掌間,我是白癡!」
她的視線接上他的背。他說錯了,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玩弄他。他的背影啊……
她竟在他寬寬厚厚的背脊上看見孤獨寂寞?怎麼可能,他這樣一個自信滿滿、處處招蜂的男人,怎會孤獨?
「我回到公寓,發現沒有你的公寓變得好冷清,我開始回想我們的點點滴滴,從認識最初到後來相交相知,我們之間發生過太多事,然後,我發覺你很聰明,而且你總是對的。」
她總是對的嗎?如果是對的,為什麼再次面對他,她仍然狼狽?
蔣焎走回她身邊,不顧她的冷臉,放下杯子,直直地凝視她的眼睛,那眼底一閃而過的是……憐憫?
「我想你,想到心痛。我想起那夜,我逼你把工作丟開,要你陪我狂歡,我給你一個法式熱吻,開啟激情夜晚。
「我誆騙你當我的地下總經理,幫我圓夢,我不管你再有能力,也只是個小女生,你會無助、會落淚、會沮喪、會挫折,要不是為了我,你根本不必做這些。你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卻質疑你背叛我的信任。很沒道理,對不對?」
是啊,真沒道理,可是再沒道理的事,他都能找到話指責她,語言啊,傷人最狠的工具。
「你沒有把婦產科的藥帶走、沒回診,你關掉手機、斷掉所有的聯繫。但是,我還是知道你懷孕了,你是因為住院觀察,沒接到電話,不是故意不把Judy的電話傳達給我……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拿把刀子把自己千刀萬剮,我是哪一國的智障啊,居然能把誣賴你的劇本,編得這麼荒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每天都對著你的照片說上千百次對下起,可是你再也聽不到、不肯聽了。」
淚水盈滿眼眶,刻意的冰冷被溫溫的淚水融化,她再掩飾不了心潮激昂。
不,她聽到了,在專訪中、在尋人啟事裡。所以,她怨他卻不恨他,她氣他卻不詛咒他,即使她為了那堆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吃醋,卻仍然真心希望他幸福。
「我討厭那個周敦穆,我嫉妒得想把他丟進大峽谷,但如果不是他的電子牆徵友,我根本不會知道,你和我生活在同一個都市裡。
「我終於找到了你,卻害怕舊事重演,怕你再度離我而去,我反覆想著,這麼多年你不願意和我聯絡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我所犯下的錯誤,重大到沒有寬宥的空間?」
不對,她是對自己沒自信、對他沒安全,她不想要過去的痛苦、一次一次原音重現。
她受不了哪一天,他為了哪個女人興高采烈;受不了哪一天,又在客廳裡發現凌亂的紅色洋裝,凌亂了,她的心。
蔣焎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自顧自地往下說:「看見楚楚、漢漢那刻,我忍不住把對你說的千百次『對不起』改變成千百次『謝謝』。
「謝謝你沒有因為恨我,不讓他們留在這個世界;謝謝你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叫做蔣焎的父親,而且,他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謝謝你把他們教養得那麼好,讓他們沒有因為父親不在身邊而感到自卑;謝謝你的獨立與能幹,讓自己、讓孩子過得那麼好。」
「我是女強人啊。」這句話,詹沂婕嘲諷自己似的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