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規定女生滿十六歲才能在法定代理人同意下結婚。
她滿十六以後,劉佳蕙一直想打扮她,買了好多衣服給她,在她一心以為阿姨很疼她的背後,竟是一堆齷齪噁心的計謀,每次想到她都嘔吐不止。
這些事,她相信自己一輩子也不會說給芹哥聽。
芹哥很善良,他的耳朵不應該受到一堆污穢不堪的髒事污染……她一輩子都不會說給他聽!
……門鈴響了好久,無人應門。
難道都不在?顫抖的手緩緩握起,說不出一股放鬆或失望,她不想一直躲下去,但一想到即將面對這屋裡的人,所有的黑暗都彷彿向她席捲而來。
「咦!這……是可安嗎?」
「江奶奶,好久不見了。」
「真是可安啊!你長大了,變得好漂亮,我都快不認得了!」老人家話匣子一開,拉著她說了一堆話,朱可安站在那兒聽,偶爾點頭,偶爾微笑,始終一句話都插不上。最後老人家才突然想起什麼,望了一眼周家深鎖的大門,「可安啊,你家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心跳了一下,頭皮發麻,依然擺脫不掉過去的恐懼。
「昨天晚上你阿姨叫了搬家公司來,連夜把所有家當都搬走了。我看她一張臉慘白,整個人都在發抖,問她發生什麼事,她也不說,拉著你弟弟上車就走了。」
走了?……連夜搬走?
「陳家媳婦昨天下午跟你阿姨喝茶,聽說你阿姨接到一通電話,奸像是信志招惹到很黑的大人物了,被打得不成人形送進醫院裡。你也知道陳家媳婦是里長伯的女兒,昨天晚上里長伯回來知道這件事,趕去醫院關心,結果撲空了。醫院的人說你阿姨硬是辦了出院手續,雇了人把信志送走了,一家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怎麼你不是為了這件事才回來嗎?」
朱可安張著嘴巴,呆呆望著老人家,早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猴子!」
她抬頭,看見萬香芹的車疾馳而來。
……沒事了,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萬香芹下車,冷冷掃了周家別墅一眼,似乎早已知道這裡人去樓空了。
「芹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訝異地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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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早餐都帶出來了,帶著她回到那座彎彎繞繞的大院裡,拉著她的手往裡面巷子走。
她仰頭,那塊「便利店」的招牌還在,只是紅紙條上本來寫著「不賣醬油,雜貨」的字跡早已模糊,紙條也早已變色了。
他拉著她走上二樓,一邊說:「這是東風舅的房子,他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那時我常來。」
……我知道啊。她望著他的背影。
他有鑰匙打開了門,拉她進去。
裡頭沒什麼改變,只是成排的書櫃上少了很多書……幾乎都清光了。靠近窗邊的兩排沙發和茶几還在……
東風舅,外甥是什麼樣的人?
他啊,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不過有時候愛玩了些。
愛玩什麼?
哈哈……
「小猴子?」萬香芹把提來的保溫盒放在茶几上,早餐都拿了出來,回頭才發現她呆呆望著沙發,不知道想什麼想入神了,叫了好幾聲都沒聽到。
「啊……嗯。」她抬頭,忍不住看他的短髮。以前,他也和東風舅一樣留著長髮。
「快過來吃早餐。」他拉著她往沙發坐下來。昨天她都沒吃什麼東西,今天一定要讓她多吃一點補回來。
「芹哥,你先說那是怎麼回事,他、他們……還有我弟弟呢?」她最擔心的是她血親的弟弟。
萬香芹望著她憂心的臉兒,拿到她嘴邊的食物被她推開來。「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骨子裡貪婪歹毒,虛偽無恥,卻又需要眾人的掌聲才活得下去,要名又要利,一輩子戴著一張假面具,欺善卻怕惡。這種人無論到哪裡都活得下去,你弟弟是她的孩子,她自己會照顧,你就不用擔心了。經過的詳細情形……」
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對著他。她屏息以待,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卻只淡淡丟下一句:「你不必知道。」
朱可安張大嘴巴,還來不及抗議,萬香芹把一塊火腿塞進她嘴裡。
「總之,蒲英哥的律師都處理好了,你滿二十歲之前,蒲英哥就是你的法定代理人,他會保護屬於你的一切,而我會保護你。等你滿二十歲以後要怎麼處理你父親留給你的財產是你的事……你也不用急著拋棄一切,你弟弟還小,給他太多,不見得是對他好。」
她含著火腿,驚訝地望著他。她的確是想去和劉佳蕙談好條件,只要她好好把弟弟扶養長大,屬於她的那一部分她都可以過繼給弟弟……芹哥怎麼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輕觸她臉頰,下巴,看她呆呆望著自己,都忘了咀嚼,手動幫她做咬合的動作,「快吃吧。」
牙齒碰撞在一塊,她才慢慢咀嚼,眼眶忍不住濕潤,聽著他低沉溫柔的嗓音繼續說。
「過去的都不要去想了……接下來你要唸書,要學烹飪,想做任何事情就去做,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他扯眉,忍不住還是補充了話:「這不是說你出門就不用報備了,以後上哪兒去都得讓我知道,再也不許一聲不吭就走,更不許……在我面前跑走了。」
不許,再不許,再多的不許,他都用溫溫的火氣,疼惜地說著,不再對她大聲,就連他的手、他的碰觸都充滿溫柔和憐惜……
「芹哥,你同情我嗎?」心裡憋著難受,但她也沒想到自己想著、想著就把一份快哭的心情說出口。
萬香芹一怔,望著她眼裡受傷的痕跡,他瞇起眼,緩緩扯起眉頭,兩隻手掐起她臉頰,火大加不悅地朝她咆哮:「你這隻小猴子在鬧什麼脾氣!疼你不好嗎?胡思亂想什麼!」
被拉開的嘴角卻反而彎彎地翹起,抹上了安心的笑容。
萬香芹瞪著她一臉傻笑,放開了手,拿了塊總匯三明治塞進她手裡,「快吃。」
過去的事情,他都不問了,是不要她去回想。而她不想說,是不要污染了他……那接下來呢?芹哥的意思是他們還可以住在一起,芷芸姊也說他們都還年輕,不用急,但是……
「芹哥……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她低著頭,漲紅了臉,嚅囁地說。
「小猴子啊,不然是什麼?」他看了看買來的早餐,拿杯子倒了一杯現搾蔬果汁放到她另一隻手裡。
嗚……果然還是小猴子。再次中箭重傷,翹著嘴唇咬了一口三明治,喝一口蔬果汁,喉嚨哽著酸澀味,眼淚已經滿到了眼眶,濕了睫毛。
「看看你,吃得嘴邊都是!」他輕斥,傾身貼近她的臉,嘴唇碰了她,伸舌舔去她嘴唇上的吐司屑,順便把沾了嘴邊一圈的果汁都舔個乾淨。
怦怦……怦怦……怦怦怦——朱可安眼睛瞪得好大,白皙薄嫩的臉皮漲成了豬肝色,一手拿著果汁,一手拿著三明治……成了雕像。
萬香芹若無其事地看著她,想了想,好心地說:「你不喜歡我叫你小猴子,那以後我叫你安安好了。」
最後,他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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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不算是吻呢?
算不算啊?
「這裡也是你的家,所以……」柳芷羹眼眶還泛紅著,話說到一半才發現朱可安根本完全進入在自己的世界裡,臉紅紅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可安?」
她點點頭,嘴角咧咧笑著,又點點頭,就連五指在她面前晃,她也一個勁傻笑,沒感覺。
柳芷芸瞇著紅紅的眼睛,忍不住想這萬香芹又對她做了什麼事嗎?
「可安,告訴你一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我自己還很困惑。」
「嗯……嗯。」五根手指還在她面前晃,她還是笑著點頭。
柳芷芸歎了口氣,「蒲英很高興,以為這樣我就會跟他進禮堂了。我也知道不應該再拖,但是他使詐啊!我卻得依他,我很不服氣!」
「嗯……哦……」什麼?不服氣?芷芸姊說不服氣嗎?不服氣什麼?……芹哥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可安,我們離家出走好不好?」
「嗯……好啊。」芷芸姊說什麼都好,就算是離家出走也好……嗯?
「可安,我就知道你一定挺我的!」柳芷芸緊緊抱住她。這擁抱不只是對她的疼惜,也是為她的可愛,而她的計畫成功!
朱可安一怔,呆傻地望著柳芷芸,小鳥兒迷惘的聲音輕問:「……你剛剛說什麼?」
「離家出走啊!你已經答應我了,不可以反悔哦。」柳芷羹展露出燦爛笑靨。
「啊……啊!」真的是離家出走!芷芸姊要離家出走!「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