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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金吉

  「是啊,所以我就建議,我們書肆的胭脂需要個活招牌,如果客人看了覺得這胭脂搽上去真能讓美女變仙女,是不是有很多人願意掏錢買啊?」

  張萸一陣失笑,「你是要我當那塊活招牌?」見石頭用力點頭,她又道:「可是我沒用過這類東西……」雖然,有些心動。

  「沒問題,我讓陳大娘來教你。」石頭果然請來了隔壁香鋪的陳大娘,替張萸點胭脂。

  「早說姑娘家就該打扮打扮,這不是更漂亮了?」陳大娘笑咪咪地道。

  張萸看著鏡子,自己都有點臉紅,她有些遲疑地問石頭,「活招牌該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像平常一樣坐在店門口就行了。」

  話說回來,張萸在敝帚居擺攤,書肆的主顧仍是京城的士人。自從張萸開始在敝帚居擺攤後,他們的生意更好了,過去有些客人大半個月來一次,現在卻是天天來,想也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有溫頤凡在,只要他沒課,任何蒼蠅都不可能飛進張萸的視線。當然讀書人大多情感含蓄,有很多客人到現在都只敢遠遠地看著張萸。

  張萸本來是鬆了口氣,只要跟平常一樣坐在店門口,也太輕鬆。但她卻不自覺地有些緊張,得按捺住才不會一直拿起鏡子端詳自己的容貌,她平時不會隨身帶著鏡子,但這些胭脂盒有的內裡襯了銅鏡,害她時不時就打開來看。

  臭書生去上課了,當他回來看到了,不知會說什麼?張萸忍不住想,但是她猜,那臭書生一定什麼都不會說。不過他會不會臉紅呢?她突然有點期待。

  張萸支著頰想得出神,忍不住嘴角微勾,這時一位敝帚居的常客趨上前來。

  「張……姑娘?」

  張萸奇怪地看著這位每天到書肆買書,但從未對她的攤子表示過興趣的書生。那臉紅口吃的模樣,立刻就讓她想到溫頤凡,不過說也奇怪,她現在覺得溫頤凡害羞的樣子可愛得多了,而且他還老是喜歡裝作若無其事,她如果不理他,他還會緊張哩。

  「客倌想問事,或捉鬼驅邪?」她立刻擺出了專業的態度。

  書生擰著眉,半晌才道:「我……我想問姻緣。」

  奇了,第一次有男人來問姻緣,但張萸沒有露出她的疑惑。

  「尊姓大名?生辰八字和出生地?」

  書生正經八百地據實回答,只不過對自己坐在一個神棍的攤子前問事,顯得有些侷促,始終背對著大街,有意無意地遮著臉。

  張萸看他那副模樣,心知肚明,有些沒好氣,「李公子,你的姻緣去年錯過了,短期內難再遇,但是如果你多多行善佈施,也許還會遇到好對象。」覺得丟臉,就不要來嘛。

  李書生一聽,顯然有些失望,「就只有這樣?這種答案有和沒有一樣。」

  「算命本來就是相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李公子如果不相信,那麼積極點找個媒婆替你說親,也是可行的。」所以這年頭哪有男人問姻緣啊?真是太奇怪了。

  「那……不知道姑娘家住何處?」書生又問。

  問她家住哪幹嘛?她可不幫人說媒的。張萸正想開口,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搶先道:「她住我家。」

  李書生簡直是從椅子上彈跳而起,在看清來人後一臉驚訝,「你……」

  然後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不少士人都對文潛讓一名神棍在敝帚居擺攤大感詫異,尤其這名神棍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少女,那些道貌岸然的讀書人,各種齷齪的臆測雖不敢明目張膽地宣揚,但私底下的猜想可是一個比一個精彩,還有人說這名神棍和文潛關係匪淺——張萸這少根筋的,完全不知道有時來問姻緣的女子,根本是來打探敵情啊!

  看來傳言果然不假,「原來是文潛先生的朋友,在下失禮了。」李書生彷彿火燒屁股似地告辭了。

  他還沒給錢啊!不過張萸實在也沒興趣賺這種錢,眼前她最想做的反而是質問溫頤凡,「我哪時住在你家啊?」

  溫頤凡看著她半晌,然後眼神飄移,白晰的臉又迅速漲紅了,「呃……因為……」

  哈哈!她果然沒料錯!臭書獃臉紅了。張萸眉開眼笑。

  溫頤凡若無其事地坐回籐椅上,努力地回復鎮定,接著盡可能以沉穩的語氣道:「姑娘若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最好要小心某些男人。」

  「比如?」

  「比如,問姑娘芳名,或家住何處的。」

  所以他是指剛才的書生?「我四海為家,問了也沒用,何來麻煩之有?」

  再說為什麼要小心剛才的書生?溫頤凡的意思是……方纔那李書生是打算到她家提親?不會吧?

  「溫書獃。」她手肘擱在桌上,單手支頰,故意喊道。

  溫頤凡有些莫名地看向她。

  她本想問他難不成是在吃醋?但又覺得很嘔。臭書獃就只會在她身邊不痛不癢地打轉,她幹嘛表現得要逼他表態似的?

  「沒事。」她拍桌子,有些氣悶地翻開黃歷,好像那有多吸引人似地專注看著。

  溫頤凡倒是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可是他真的一無頭緒,只是有些傻楞地看著她,看到張萸都有些沒好氣了。

  「看什麼啊?」臭書獃。

  溫頤凡也覺得自己蠢,只好別開眼,「……很好看。」

  「……」張萸實在有些好氣又好笑,但仍是難掩驚喜的。她還以為這臭書獃會害羞得不敢有任何表示呢。

  「跟彼岸花一樣好看。」

  「……」張萸臉黑了一半,忍住拿毛筆往他頭上丟的衝動。

  不能拿別的花來比喻嗎?她是抓鬼的,不代表她很高興長得像來自地獄的花好嗎?!後來張萸半天都沒再和溫頤凡說話,溫頤凡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整天都想找機會跟張萸示好,她偏偏壞心地不理他。

  雖然沒好氣,不過那天溫頤凡悶悶地要回「蕪園」時,張萸仍是和他道了明天見,籠罩在他頭上的烏雲就這麼散開了,這書獃也不是刻意扮可憐,只是那時候,他臉上恢復生氣,像過去每一天一樣,笑容和煦地與她道別,她突然有些不捨。

  坐在閣樓上對著窗口發呆時,張萸忍不住想,也許,是她不應該讓他有錯誤的期待;也許她應該到的地方去……

  「噗啾!」阿肥的叫聲打斷了張萸的思緒,她只看見阿肥臉頰一圈胭脂,而且對胭脂盒上銅鏡裡的鳥影好奇地直想湊近瞧個仔細,那模樣害得她忍不住失笑。

  她抓起阿肥,索性把它兩頰都抹上腮紅,阿肥不察她的惡作劇,只是緊張地伸出短短的翅膀,指著銅鏡,拚命搖著腦袋,「啾啾嗽……」

  「噗!」張萸笑著捧起阿肥蹭著臉頰,「阿肥最可愛了。」還是等阿肥找到家人再說吧,要不孤零零的阿肥也太可憐了。

  之後幾天,張萸很盡責地每種胭脂都試過,卻遲遲沒見店裡有胭脂上架,她忍不住抓了石頭來問,石頭才老實道:「其實呢,那是某人買了胭脂,但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要送給你,叫我想辦法。」

  本來石頭還覺得,買了禮物卻不親手送,一點意思也沒有,不過他發覺某人最近幾日就像醋缸一樣,也許這麼做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啊,嘿嘿!

  張萸都不知該無語或該感動。而且最讓她哭笑不得的是,發現這招有用之後,她不只當了賣胭脂的活招牌,還有賣水粉,賣髮簪,賣衣裳……

  「這些都是?」她指了指自己一身行當,石頭點點頭,然後搖著頭攤手。

  「他不怕我被別人追走嗎?」張萸想起前幾日,他對那李書生擺臭臉。

  「你都沒發現,這幾天上門找你的都是女客,門廊下唯一從早到晚坐在你面前看著你發呆的男人,只有一個嗎?」石頭反問。

  沒有。因為本來她的攤子就是女客多,就是過去在別的城裡也一樣。張萸更無語了,隔天,她不上胭脂,不佩髮簪,也不穿新衣裳,扮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溫頤凡看了,一開始也沒說什麼,後來才隨口問到似地提起。

  「你不喜歡嗎?」

  看來他也知道石頭出賣他了啊?

  「沒有不喜歡,不過這樣子自由自在。」張萸故意問,「怎麼?不好看?」

  溫頤凡似乎有些訝異她這麼以為,於是一如既往溫煦地笑著,「都好看。你開心最重要。」

  這書獃到底是真害羞,還是假害羞啊?張萸又無語了,她對自己竟然只因為他這句淡得像水似的話而有些悸動感到生氣,悶悶地道:「送禮當然要親手送才有誠意啊。」她像談天氣那般地支著頰道。

  隔天,溫頤凡一早來到敝帚居時,看也沒看已經坐在廊下等客人的張萸,卻好像順手那般在她桌上擱了一枝跟她平常使用的木簪相似,但細看刀工卻絕非凡品的紅木雕梅花簪,那一朵朵或含苞或綻放的梅花,栩栩如生,簪骨也特意仿成梅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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