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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金吉

  張萸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有些人啊,賞她幾巴掌也不見得能打醒她,反而會讓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堅信自己的委屈只有六月飛霜能解。

  這種人,把她的眼中釘說得聖潔高尚,她只會惱羞成怒,於是張萸也不打算替小媳婦說話。「你知道為什麼你媳婦和你兒子八字不合,但你兒子偏偏娶到她嗎?」那些死算命的,拿了老太婆的錢,當然看老太婆的臉色,講她想聽的話,都沒在管別人家死活的,她又無法憑自己一張嘴去推翻無數前人積非成是的說法,只好這麼道。

  「為什麼?」畢竟當初也是明媒正娶,怎知娶回家後才發現兒子的魂都被勾走了。

  「這孽緣是你們王家前人種下的,你們王家祖輩是屠戶吧?」張萸又說中了老太婆從沒敢對人說的事。兒子如今是讀書人,父親曾是屠戶,這說出去不光彩,所以她甚至連兒子也瞞著,更不用說這幾年搬到京城來,根本沒人知道王家祖上是靠何種行當謀生。這下老太婆簡直將張萸當神膜拜了。

  「你媳婦是要來討你們王家的債。」張萸已經放棄再說些崇高的話了,反正她就是神棍——胡說八道的神棍,嗚嗚嗚。

  「那怎麼辦?」

  「讓她討啊!如果你不讓她討,這筆冤孽債會延續到你孫子,甚至你曾孫子,子子孫孫沒完沒了,你讓她討完,你兒子跟你孫子就安全了。」

  「但是沒等她討完,我兒子都沒命了啊。」

  你再繼續瘋下去,你兒子才會沒命啦!張萸真想大吼,但她只是拿出了符紙跟筆,「我給你幾道符,可以讓她一邊討債,你和你兒子同時能保平安。但你要切記,你跟你兒子要替王家還債,不要再有埋怨,這一生你和她要好好地當婆媳,替你王家度災厄,你王家才能開枝散葉。否則你一再跟你媳婦過不去的話……」張萸一臉凝重,看向老太婆的背後,然後長長歎了口氣。

  「會如何?」

  那廂,溫頤凡拿書蓋住臉,雙肩隱隱抖動。

  這丫頭真是鬼靈精一個!

  笑個屁啊!張萸忍住沒瞪他,對老太婆道:「都嚴重到你婆婆和你丈夫來求救了,你覺得如何?但是你放心,把這符燒了給你兒子喝下去,每天他一回到家要喝水時摻在他的水裡是最有效的;另外把這安神符放在你枕頭底下,記住!每夜一過戌時,你最好待在房間裡,喝一張我給你的養命符,並且離安神符越近越好。」張萸把三種符,用三種顏色的紙袋裝好。

  「那我兒子呢?」

  「你兒子陽氣盛,喝符水就行,你若不放心,我再替他念個咒。這符有分陰陽,你可別燒錯了,紅的你兒子喝,藍的你喝,黃的壓在枕頭下。」

  老太婆拿著符紙千謝萬謝,給了雙倍銀兩,請張萸一定得替兒子多念幾次咒,總算肯回去了。

  張萸見人走遠,累得趴在桌上,「以後絕不插手這種鳥事了!」

  「那些符有用嗎?」溫頤凡把一大杯溫茶放到她桌上。

  張萸也不客氣地拿起杯子一仰而盡。幸好這溫書獃先把茶盞放到冷水裡退熱過,她才沒燙著。這書生雖然老是在一旁看戲,但只要「中場休息」,他總會立刻上來倒茶水,送手巾和茶點,聽她抱怨。

  「哎,要是沒用,我可能得跑去躲起來了吧?」她真不想再做那老太婆的生意啊!

  「寒舍永遠歡迎姑娘,姑娘千萬別嫌棄。」他總是溫溫地,好像安撫似地說道,聽久了,真有點像求親啊。

  張萸低頭喝茶,罵自己胡思亂想。

  至於那些符有沒有用呢?幾個月後,老太婆帶了重禮來答謝張萸,張萸的「張天師萬事靈」攤子也因此聲名大噪。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溫頤凡只是抱著胸在一旁淡淡地笑著,而百思不得其解的石頭忍不住好奇地問:張萸究竟給了那老太婆什麼符咒,這麼靈?

  四人坐在敝帚居後院用茶點時,張萸總算老實地道:「給兒子的是舒心符,讓他跟母親講話時口氣好一些;至於給老太婆的養命符,其實只是一點不傷身的迷藥,讓她早點睡,不要存心找兒子跟媳婦麻煩,讓他們沒法子『辦事』,老人家就是每晚這麼折騰人,睡眠短少,脾氣就更差,讓她睡好一點,再作作媳婦溫順體貼任她打罵的夢解解氣……就這樣。」

  於是幾個月後的現在,媳婦有了身孕,老太婆有孫子能抱,又想著替王家還債,對媳婦就是看不順眼,起碼不甘願少了,態度也收斂許多。

  再說媳婦真是挺溫順的,兒子也不再與她頂撞,家裡又恢復了祥和。老太婆心想,張天師的符咒真靈啊!

  「其實你挺適合做這行。」溫頤凡笑道,至少比起降妖伏魔,風險較少。

  「啊?我以後絕不接這種工作啦!」

  第6章(1)

  因為初搬到敝帚居的第一天匆匆一瞥,張萸後來常在窗台上撒小米。但忙了一天回到閣樓,窗台上的小米都沒怎麼動,反倒是每天一大早,小米就被掃得清潔溜溜!所以後來張萸總在睡前撒些小米乾糧,有時還換換口味,撒些玉米,隔天窗台上照樣乾乾淨淨。

  這天張萸又起了個一大早,正打算拿床邊的衣服套上,眼角卻瞥見床柱旁好像有東西……

  她定住了,那東西也定住了。

  床柱後頭,有一坨白白胖胖的毛球,在被她發現的剎那,毛球的毛還豎了起來,顯得更毛茸茸了。

  張萸悄悄湊近,毛球似乎想把自己縮小,可惜床柱與壁面的空隙塞不下它圓胖的身子。直到張萸巨大的黑影罩住了一切,那小東西總算放棄掙扎,動也不動地呆立在床柱和壁面之間,跟銅板一樣大的眼也一瞬不瞬地放空,似乎妄想假裝自己只是一隻擺飾。

  張萸忍不住想笑,這看起來像是雪鴞幼雛,但幼雛是白的嗎?她覺得怪異,卻也無心探究,看它卡在柱子後面,胖胖的身子也挺難受的,忍不住伸手將它拔了出來。

  是雪鴞嗎?她也認不出,但總之小傢伙很信任地由她捧著,本來還挺緊張的,發現她只是摸摸它的頭,便放鬆了,餵它吃大米時它也吃得津津有味。猜想它跟同伴分散也怪可憐的,於是張萸就抱著它到樓下去做生意。

  溫頤凡到店裡的時候,就看見一動也不動地挨著貓兒扳不倒兒,遠遠看還真像另一隻白色扳不倒兒的小雪鴞。

  小胖鳥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但身子似乎因為緊張,鼓得更圓了,在溫頤凡別有深意的注視下,彷彿正冒出一滴滴冷汗呢。

  「我今早起床看到它,看樣子跟同伴分散了,我想收留它一陣子也無妨吧。」張萸得空就摸摸小胖鳥的腦袋,小胖鳥倒是很乖地任她上下其手。

  「是不小心打瞌睡,趕不上回巢的時辰吧。」溫頤凡沒事似地道,對她收留那隻小胖鳥也不置可否,只是小胖鳥聞言,卻縮了縮本來就不怎麼明顯的脖子,好似有些愧疚。

  小胖鳥於是成了張萸攤子上的「擺飾」之一,沒客人時,它就在張萸桌上走走晃晃,搖擺著小小尖尖的尾巴,好似在巡視它只有一方桌子大的領地。當客人到來時它則是動也不動,挨著貓兒扳不倒呆坐著,只有當客人太刁難時,小胖鳥似乎也感受到張萸的無奈,它會突然瞪大眼,飛到客人頭上,鳥喙和鳥爪齊落,嚇得客人抱頭逃之夭夭。

  只有這時,溫頤凡看著小胖鳥的眼神才會友善一些,用膳時會賞它許多好料,所以這不速之客還當真住了下來,吃得更圓更胖了,一直不想給它取名,以免未來分離時不捨的張萸,最後也忍不住阿肥、阿肥地喊它。

  於是它有了名字,叫阿肥。

  這日石頭又笑得一臉巴結地靠過來,顯然心裡正打著某種主意,但張萸並不討厭這樣的石頭。張萸曾懷疑整個京城的人都是石頭的熟識,後來她總算明白,每當石頭這麼笑著的時候,通常都是受人之托,所以絞盡腦汁忠人之事,而他也樂此不疲,當然就人面廣闊啦。

  「有什麼好事啊?」張萸好笑地問。

  石頭捧來幾個外盒精緻討喜的小盒子,有琺琅、蒔繪、陶瓷、木雕的,對所有女人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小東西,可張萸卻一臉陌生,「這什麼?」

  「你知道我們店裡也有不少女客,所以老闆打算賣點胭脂。」

  「書肆賣胭脂?」張萸原本覺得有些怪異,但話說回來,敝帚居確實不少女客,她的攤子本來就有不少年輕女客來問姻緣,而且不乏原本就是敝帚居的客人,覆著面紗的都是些能讀書識字的千金小姐,沒覆上面紗的則是青樓女子。張萸常覺得諷刺,這天底下最多才多藝的女子卻都來自青樓,被男人所輕薄,也被天下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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