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女人是世上最麻煩的生物,什麼情啊愛的,在流行歌曲裡的歌詞都寫爛了;或許是因為寫了那麼多情歌,可能得了職業病,在愛情這個區塊裡,他像老僧入定不為所動,除非遇上像老媽那麼好相處的女人,否則理論上他不會自找麻煩。
「兄弟,還有人比我瞭解你嗎?」
拍了拍他的肩,顧仁願可是以他頭號的知己自居。
「我們的孽緣從當兵就開始,十幾年來我可沒看過你交半個女朋友,你這說法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
凌紹洋睞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也對,有個這麼瞭解自己的朋友,也分不清是好事還壞事,但至少像這個時候,還有個人可以吐吐苦水,不至於令他無法忍受。
「不然這樣好了,既然那位鄰居小姐這麼難相處,不如你去把她,或許你的日子會好過一點。」顧仁願驀然語出驚人地提議。
「你神經病啊!」
凌紹洋驚異地瞠大雙眼,沒預料到他會講出這種驚人之語。
「我很正常。」顧仁願抗議。
「神經病都說自己很正常。」
「……」
「好了好了,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看看時間也快十點了,這傢伙不累,他可累了,畢竟連著幾天整理家裡瑣碎的東西,整理得他都快累掛了!
「你現在是在下逐客令嗎?」
顧仁願挑了挑眉,倒不很意外他會直接趕人,因為凌紹洋一直就是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不懂虛偽也不會虛偽。
「也對,我差不多該去跟我那些『後宮佳麗』談情說愛去了。」顧仁願也很識相,不廢話地起身,拍順外套上的縐褶。
身為音樂製作人的顧仁願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就是喜歡享受談戀愛的感覺。
他戲稱和他「戀愛」的女生為「後宮佳麗」——未必和對方進展到什麼親密的程度,他享受的是戀愛前那一小段曖昧的感覺。
人家不都說曖昧時的感覺最美?他就愛那樣的刺激,偶爾吃吃小豆腐、逗逗嘴,他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他是個聰明人,千沾萬沾,他絕不沾演藝圈的女人,畢竟她們是公眾人物,萬一被狗仔盯上可就不妙了,非常之不妙,所以他總是極小心地拿捏其間分寸。
至少這些年他這樣玩,沒出過什麼大事就是了,他才會樂此不疲地繼續玩下去。
「你喔,遲早精盡人亡。」凌紹洋送他到門口,邊打開門邊說道。
「我強得很,聽你在放臭……」屁。
顧仁願也是邊說邊走,可當他一腳踩到門檻,正準備到門外穿鞋,驀然兩人同時看到對面門口站著一抹纖細嬌小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立即閉上嘴巴一把那聲「屁」硬生生吞下喉嚨。
黎水凝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塑膠袋,有的看來還挺沉重,就不曉得那裡頭裝了什麼東西。
「呃,這麼晚還出去啊?」顧仁願有絲僵硬的揚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
「嗯。」黎水凝頷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盯著他身後的凌紹洋。「凌先生,住戶公約你看完了吧?有什麼疑問嗎?」她可以代為解答。
「我還沒時間看。」
凌紹洋楞了下,一時間竟有種被老師催逼作業的錯覺。
「喔,那有時間麻煩你看一下,如果有問題可以問我。」黎水凝按下電梯,準備提著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下樓。
「欸欸欸∼∼黎小姐,你要把那些東西拿到樓下嗎?」顧仁願見狀,趕緊湊上前去獻慇勤。「看起來不輕的樣子,要不要我幫忙?」
黎水凝看他一眼,沒多考慮就搖頭了。
「不用,這點東西我還拿得動,謝謝。」她的表情和聲音沒有太大起伏的拒絕。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剛好要回家……你還記得吧?我是B棟的住戶。」彷彿擔心她貴人多忘事,顧仁願熱情地提醒。
「我沒忘,但真的不用。」說完,她就轉身盯著電梯旁顯示樓層數字的面板,不再多說什麼了。
顧仁願表情尷尬地睞了眼凌紹洋,發現他也回自己一個古怪的笑容,忍不住輕笑出聲。
「電梯來了,你要搭嗎?」
總算,電梯門在他們眼前開啟,黎水凝走進電梯,關門之前順口問了聲。
「嗯……沒關係,我突然想到還有東西忘記拿,你先下去吧!」顧仁願笑著說道,向她揮了揮手。
黎水凝沒回應,直接按下關門鍵,下樓。
待電梯下樓,顧仁願大大地吐了口氣。
「見鬼,你哪有什麼東西放我家?」管他吸氣還吐氣,凌紹洋抓著他就問。
小顧來的時候,除了帶兩個女生之外,手上根本是兩串蕉,既然沒帶東西來,怎麼可能有東西留在他家。
「當然沒有,我誆她的。」顧仁願重新按下下樓鍵,搞得凌紹洋莫名其妙。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都快不耐煩了。
「我沒玩把戲,只是不想跟她一起搭電梯下去。」顧仁願聳了聳肩,自以為帥氣地摸了摸下巴。
「怪了,那你剛才還說要幫她拿那些東西?」凌紹洋搞不懂他的邏輯。
「那是客套話。」他說道,藐視地睞他一眼。「差點忘了你是宅男,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夫∼∼」凌紹洋不屑地嗤笑一聲,沒注意到電梯已經下去又上來了。「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瞭解。」
「我懶得……」顧仁願搭腔,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電梯門突然開了,同樣提著大包小包的黎水凝就站在電梯口看他。
「呃,黎小姐,你不是才剛下樓,怎麼又上來了?」他立即堆上笑容,速度之快足以媲美川劇變臉。
「我有東西忘了拿。」黎水凝趁他稍微側身時走出電梯,行進間似乎有意無意地瞧了凌紹洋一眼。「時間很晚了,聲音會透過電梯間產生回音,麻煩不要站在電梯前說話。」
說完,她拿出鑰匙打開門,回自己屋裡去了。
兩個男人像兩尊雕像般杵在電梯前,半晌後才回過神;顧仁願的臉色不怎麼好,凌紹洋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屁?我回去了!」顧仁願臉色難看地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逕自下樓。
看著電梯面板顯示的樓層數字緩緩下降,快到一樓時,凌紹洋還在笑,一雙漂亮的眼不自覺地多看了對門鄰居家大門兩眼——
真是個謎一般奇妙的女人。
他發現黎水凝不找麻煩時,似乎特意表現冰冷,和他保持某種程度的安全距離,這副模樣可完全不像管理員口中那個什麼事都愛管的超級住戶,是個完全不在他理解範圍之內的女人啊!
第2章(2)
一進門,黎水凝鬆開手上的大包小包,緊繃地貼靠在門板上,順勢滑坐在地上,耳裡迴盪的,是一分鐘前凌紹洋在電梯前說的那句話。
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瞭解——那一字一句都像針一樣扎進她心裡,教她激動得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直以來,她以為不會有人瞭解她,沒想到上帝沒有放棄她,還是讓她遇到了能夠理解她的人。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參與別人的事,她之所以表現得極其熱心,其實是為了掩藏她一點都不擅與人交際的內向性格。
唸書的時候,她因為自己這種幾近自閉的性格吃過虧,所有同學都不喜歡她,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導致她度過一段孤單悲慘的學生時代。
出社會之後,她痛定思痛,除了認真賺錢、存錢、買房,她還努力改變自己性格上的缺點,賣力地融入周圍人的生活,尤其是在這社區。
現在她住的房子是自己從高中就開始打工的成果,存了好久,直到去年二十八歲才存足頭期款買房子,目前當然還是在貸款狀態,所以她特別愛惜屬於這房子所有的一切,即使為了融入這個社區而改變自己的個性,她也義無反顧。
她積極地投入社區活動,無論是什麼處理不來的麻煩事,她都義不容辭地承擔下來,為的就是完全融入這個社區,不想再被任何人排斥。
可是這樣的生活好累人,她偶爾會有為了迎合別人而失去尊嚴的錯覺,她經常在午夜夢迴時詢問自己,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這麼累、這麼辛苦?可當她聽到凌紹洋的話之後,所有的掙扎和不解都豁然開朗。
沒錯,她何必為了迎合別人,而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沼?
一個人一輩子也不過短短數十年的光陰,如果人生在世每分每秒都在意著別人的眼光,那樣的人生太辛苦,不是她想要且能承受的。
她閉上眼,靜靜地吸了口氣,再張開眼,神情已顯鎮定許多。
凌紹洋是嗎?
雖然他是個有點笨拙的鄰居,經常讓雞婆的她「指教」,但他也是個會彈鋼琴的帥哥鄰居,更是指點她生活態度迷津的好人,她,記住他了!
「凌先生,出門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