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沒告訴我這件事。」易勳的心在發顫,莫名地抽痛。
「報喜不報憂嘛!何必讓你們為我擔心。」一察覺自己語氣放軟,岳筱曦連忙冷著嗓,故意自我解嘲。「哎呀!瞧我在說什麼傻活,反正你也不會在乎我的死活,說了只會讓人笑話而已。」
「我在乎。」他的聲音很沉,重如巨石。
岳筱曦心湖微蕩一抹漣漪,因他眼神裡的深濃情感而竊喜。
「我們離題了,扯得太遠,你現在該關心的人是易璇。」
說實在的,她還真有點吃昧,在他心裡易璇佔第一位,易祖霖佔第二位,只不過一個是愛,一個是恨,她姓岳的哪爭得過兩個姓易的。
勢單力薄嘛!她有自知之明。
「她的事我自有打算,我們現在討論的對象是你。」沒有一絲遲疑,易勳此時的眼中只看得見她一人。
她撇撇嘴,意興闌珊轉頭不看他。「有什麼好討論,不就你和我站在禮堂上。」
「看著我,小曦。」易勳的口氣中帶著蠻橫的命令。
「岳小姐。」她懶懶地糾正他,以漫不經心的眼神微瞟他一眼。
他冷然吸口氣,扳正她的臉,不讓她避開他的注視。「我不討厭你,這是真的。」
「但也不見得多喜歡我呀!」她也不討厭老纏著她的葛靖頑,雖然他很煩人。
「我……」他說不出「喜歡」兩字,臉色陰沉得像閻羅王。
見無法逼出他的真心,岳筱曦氣悶地決心給他好看。「好啦!我也不為難你,從今天起我就搬來和你住,未婚夫妻嘛!總要有個樣子,你挪間客房,把我放在門口的行李扛進去。」
「你要搬過來?」他訝異。
「對了,找個油漆師傅來換換牆壁顏色,我偏好粉紅色。記住喔!」一屋子粉紅,看能不能逼瘋你。她心中暗忖。
「什麼?粉紅色……」他的腸子開始糾結。
那是他最痛恨的色調,軟綿綿又無力。
「順便告訴你一聲,我訂了一對牧羊犬,過兩天寵物店的人會送來,你負責清狗大便。」臭死你。
易勳的嘴角抽得厲害。「你明明知道我對大型犬過敏……」
哼!誰理你,要不是曉得你怕狗,我幹麼多此一舉。「很抱歉,我對你的一切並不熟悉,我和你從來就不是朋友。」
他們是冤家,天生相欠債。
「岳筱曦——」
終於失控的咆哮聲直衝雲霄,幾隻飛過的鳥兒驚得狂拍翅膀,以為天災將近。
而充耳不聞的岳筱曦只是帥氣的揮揮手,不把他的嘶吼聲當一回事,逕自地走上樓,睡覺。
因為,養足精神才有體力再戰。
第7章(1)
「你就是我兒子要娶的女人?」
用「女人」這詞做強調,在某方面具有輕蔑的意味,說話者蔑視女性。
眼前的老人便是如此,一雙銳利的眼似在評估她有多少份量,夠不夠資格成為易家的一份子,絕不允許濫竽充數。
眼露精光的他可見一絲殘忍心性,雖然他隱藏得極佳,幾乎教人無從察覺,可那毫無笑意的凜然面容裡,仍透著六親不認的殘佞。
不過以他的外觀來看,絕對看不出他已近耳順之年,長期以燕窩、人參等高級品養生,讓他看起來有如五十出頭的健壯中年男子,絲毫不見老態。
除了兩鬢髮絲微微泛白外。
「她是我即將結婚的對象,請你在語氣上尊重她。」面對痛恨的男人,易勳的神情比往日更冷上幾分。
「哼,我問的是她不是你,她是啞巴嗎?不會自己回答。」
他擺出長輩的架式,高高在上,不許晚輩質疑他的權威。
易祖霖要的是絕對的掌控權。
「她沒見過你難免會緊張,你又何必刁難她?」他十足十的表現出保護姿態,不讓未婚妻受半絲委屈。
「刁難?」他笑聲濃重地厲喝,「想進我易家門可沒那麼簡單,沒點本事制得住我刁鑽的兒子嗎?」
「她不需要制住我,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她只要當我的妻子就足夠了。」
他的手悄悄一伸,握住柔嫩手心,輕按。
易祖霖看了眼他細微的動作,目光閃了閃。「停止代她發言,我要聽見她的聲音。」
「你……」
若非是計劃中的一部份,不得不為,易勳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和這個男人見面,毒蛇的牙永遠淬著毒,等著咬一口路過的人。
「勳,別把我當入虎口的小綿羊嘛!人家很高興能成為你的妻子,拜見長輩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擔心個什麼勁,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岳筱曦眨動著美麗的長睫,笑得好似一朵盛開的白玫瑰,惹人憐惜。
「你不知道他是哪一種人。」他刻意壓低聲量,但在場的人都聽見他說了什麼。
「你很沒禮貌耶!他是你父親,你怎麼可以當他的面說他的不是,太不孝了。」她一臉不贊同地搖著頭,星眸漾著異樣的光彩。
「小曦……」不要玩得太過火了,你只是來亮亮相而已。易勳略帶警告地沉下嗓音。
哼!她又不是佈景,只能起陪襯作用。「爸!一直沒來見你是我的不對,這傢伙……呃,勳老是藏著我,說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怕我言語不當冒犯了你。」
「岳筱曦——」你敢喊他……那個字,你真當我死了嗎?
易勳的惱意明顯可見,黑眸深處跳動著想掐死她的熊熊火光。若非必要,作作戲取信生父,他絕無可能喊出過於親暱的稱呼,「父親」兩個字已經是他的極限。
打從母親過世那年,在他心中已視自己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易祖霖不過是強佔便宜的野心份子。
「呵呵……你倒是有趣得很,比起我話不多的兒子,實話實說的人較討喜。」
至少不用防備她,透明得像一張白紙。
易祖霖在心裡盤算著,此女有多少利用價值,能不能用她來牽制易勳,創造更高的經濟效益。
一個易璇雖是管用,但是多些籌碼在手對他更有利,日益壯大的老虎快要脫出他的掌控,他必須砍他幾刀,以防異心。
「才不有趣暱!我人太直,說話也直,凡事直來直往,他常頭痛得要我別太耿直,學學路邊的野草,見風彎腰,不要直挺挺的以為能禁得起風雨摧折。」她笑著斜睨身側的男人,口氣輕鬆帶了點詼諧。
「可惜你做不到。」易勳冷冷一哼,看她的眼神是惱是怨,是無奈。
她嬌笑地一吐粉舌,朝他懷裡蹭。「人家有在改了嘛!你別太嚴苛了,小草從發芽到長出葉子也需要時間,你總要讓我去撞牆才知道痛。」小孩子學走路會跌倒,多跌幾次,受些傷,自然就走得順。 』
岳筱曦語帶雙莢,她所謂的「撞牆期」是讓她先測試老狐狸的底線,看他肯做多少讓步,接下來才是釜底抽薪的大反攻。
能不傷和氣是最好,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救出易璇。兄妹團聚,而非同室操戈。
若是無法如願,那就對不起嘍!非常時期使非常手段,和平使者退場,進入戰國時代,大家各憑本事,對陣廝殺。
「我咬你一口就痛了,用不著去撞牆。」易勳沒發現自己的話裡多了寵溺,冷眸橫視,不高興她自作主張,跳進他和易祖霖之間的暗潮。
她嘟起嘴,有幾分撒嬌意味。「你很小氣耶!讓我一下不行嗎?大男人愛跟女人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怎麼成大事、立大業、做大人物呀!」
「我還讓得不夠嗎?你讓那兩頭該死的畜生在我皮鞋裡撒尿。」他說得咬牙切齒,兩眼冒火。
在岳筱曦的堅持下,她將易勳的房間以外的空間,起居室、休閒室、客房全漆成有春天氣息的粉紅色,若非他堅決反對,連客廳也要淪陷,最後才折衷改成兩人都能接受的嫩黃。
但是易勳的讓步卻使他的生活品質變得一團糟,他無法再擁有想要的寧靜,一大早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是他的起床號,焦黑的土司和帶著蛋殼的昧噌蛋是他可怕的早餐,她用來折磨他的另類方式。
尤其是聲帶特別發達的犬科怪物,一天兩次有固定的餵食時間,只是晚上飼料倒好,它們就發了瘋似的拚命吠叫,一直到填飽肚子為止。
他很懷疑狗毛長到蓋住眼睛了,它們怎麼看得到路,還準確無誤的撞向他兩條腿,把他撞倒後又用噁心的口水舔他,再將一堆令人厭惡的毛留在他身上。
濃密而蓬鬆的毛髮,英國古代牧羊犬,一般標準體重是三十公斤,而兩頭怪獸被養得癡肥,起碼有五、六十公斤。
岳筱曦沒好氣的翻翻白眼,「瞧,男人的小心眼,不過是兩只可愛的小狗狗,值得你小題大做。」
「立起來有我的肩高叫小狗?」她對大小的判斷力有待加強。
「它們喜歡你嘛!你還有什麼不滿,至少它們很乖,沒咬你屁股。」原來她想挑德國狼犬,後來想想才作罷,狼犬太凶了,她也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