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葛靖頑嘻嘻哈哈地湊近她。「打是情,罵是愛,你愛我在心裡口難開,捨不得打……哇!你真打呀!我的眼睛……」
痛……痛死了,他會瞎掉啦!
「你再多說兩句廢話,我讓你有手沒腳。」她揮舞著拳頭,恫嚇他不許再跟。
「不要啦!要是沒有腳怎麼給你幸福?你要想清楚,我絕對是好老公,我們結婚吧!」他自說自話,說得口沫橫飛。
葛靖頑是拔了牙就忘了疼,全然忘記易勳那幾拳,他興高采烈地跟著岳筱曦走進岳家道館,在她身後嚷著要娶她,樂在其中,根本沒發現其他人的存在。
探出一顆頭的岳富就是聽見他口無遮攔的大嗓門,這才瞧見女兒回來了,連忙揚聲一喚,「小曦,今天有你愛吃的紅燒魚和辣子雞丁,豬肝湯也煮得軟嫩……」
砰!回答他的是重重甩上的門板。
「岳父,小曦的心情不好啦!等一下我帶她去吃牛排……」喝!他說錯什麼?
為什麼以前的師父怒氣騰騰地瞪他?
「你叫誰岳富呀!」他的名字是無知小輩可以喊的嗎?
「你是小曦的爸爸,我以後娶了小曦就是你女婿,岳父當然是在喊你。」不然,他還有兩個老婆嗎?
此父非彼富,岳富還是超不爽的。「就算是岳父也不是你喊的,我女兒就要嫁人了,你少壞她名節。」
二話不說的給不肖徒弟一拳,讓他牢牢記住一件事——飯可以多吃,話少說,禍從口出,是非皆因舌頭長。
「噢!怎麼又打我眼睛,一左一右湊成熊貓眼呀!小曦又不是我弄哭的。」他日後可辛苦了,老婆和老丈人都有打人的毛病。
岳家拳法雖不敢自稱天下無敵,但也教人聞風喪膽,腦袋放在家里長蛆的葛靖頑實在白目到極點,不夠機靈,不會看眼色,一連招惹兩個「風火頭」的岳家人,活該雙眼多了一圈團團圓圓。
「什麼?我家的拗丫頭哭了——」
一聽到女兒掉淚,岳老爹的熊吼又出現了,他心急如焚又手忙腳亂地趴在女兒門縫底下偷瞧,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想不開燒炭自殺。
這年頭呀!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為人父的好不擔心,急得頭髮都快白了,想撞門問個清楚又怕觸及她的傷心事,乾著急的來回走動。
最後岳富終於耐不住心裡的焦急,取來鑰匙偷偷開門。
「小曦……」
「曦」字還沒說完,一人高的小熊娃娃朝臉砸來,他一閃……呃,「暗器」太多了,小狗、小貓、小叮噹全都來,他一時大意,一隻米老鼠黏在臉上。
「我沒事,你出去,不要再來打擾,還有,我不餓,不用替我留飯……」哼!
她很堅強,沒人傷得了她。
岳筱曦話說到一半,丟在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以為是易勳打來道歉的,她讓它響了十幾聲仍沒打算接起。
可是鈴聲太吵了,她氣不過的接下接聽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破口大罵,連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也順便問候幾句。
「咳!咳!小曦妹妹,我沒得罪你吧!你連我老爸老媽、家裡的三頭小豬也一併清算在內,這樣不太好,有什麼委屈,宇哥哥讓你靠。」可怕的穿腦魔音,令他耳膜生痛。
「豬八戒?」
沐梵宇臉皮抽動幾下,乾笑幾聲。
第6章(2)
易璇是易勳同父同母的妹妹,今年二十五歲,小他七歲,是個安靜少話的內向女孩,易勳相當保護這個極度怕生又少有笑容的妹妹。
但自從易勳十五歲那年,父親易祖霖知道了他的特殊能力,兄妹兩人,一個淪為父親的賺錢工具,一個被軟禁,做為要脅易勳聽話的手段,一旦他敢反抗,易璇便代替他受罰,餓上幾頓是常有的事,兄妹倆被迫分隔兩地,一年見上兩次面,而且還是透過視訊。
目前只有易祖霖和易清知曉易璇被關在哪裡。
而易勳的母親雖然靠著兒子的「能力」如願地當上正妻,但也後悔害了一雙兒女,最後抑鬱而終。
岳筱曦當年從酒吧拖回易勳的那一天,就是因為易勳承受不住母親死亡的打擊,又氣自己無法救回妹妹,才灌醉自己好麻痺心中的傷痛。
而在那天之後,他的個性也由沉默的少年變得更難接近的孤僻男,對人疏離,不近人情,憤世嫉俗的看待週遭的世界。
他不是存心傷害你,而是他自己也不曉得他愛你,仇恨困住他太久了,沒人教他什麼是愛,你就多點耐心,別太早放棄他,這十五年來,你是唯一能夠接近他的女人,要是他對你沒有一點情意,能容忍你一再對他放肆嗎?
沐梵宇如雷貫耳的話猶在耳際,茫茫然度過三天的岳筱曦重新振作起精神,把他解釋過的事消化、整理,再儲存進大腦。
有那種父親,難怪易勳會性格扭曲。
但是有仇不報,絕對不是她的作風。她是以牙還牙的奉行者,誰敢得罪她,就等著被她整得呼天搶地。
哼!易勳那混蛋等著瞧,她絕饒不了他!
「婚禮繼續?」
面對毫無笑容的一張臉,眉頭微擰的易勳無所適從,他很不習慣小曦不再敝開心胸的對他笑,連多看他一眼都嫌麻煩。
他不知道她為何回心轉意,願意讓婚禮進行下去,並主動要求配合計劃,讓他順利的救回小璇,他只曉得自己無法適應她驀然的轉變。
心,很沉。
口,很乾。
胸口像有一把火在悶燒,胸腔內的器官隱隱作疼。
易勳想生氣,但師出無名,既然他已明白表示不喜歡她,還毫不隱瞞利用她的事實,那他有什麼資格對她動怒?
她肯不計前嫌的義氣相挺,他就該知足了不是嗎?還想強求什麼?
可他仍一臉陰沉,不只因為她捉摸不定的心,更因為她不肯對他笑,讓火大的他很想用手拉開她抿成一直線的嘴唇。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用來鬆懈令尊的防心,好讓你逮到他的狐狸尾巴。」
沐梵宇已經全告訴她了,沒有一絲遺漏。
「你是真心想讓婚禮完成嗎?」他其實想問她,妻子的角色是否延伸到真實世界,和他當一對真夫妻。
岳筱曦嗤哼,「拜託,這年頭有人講真心嗎?你別太天真了,一時的權宜之計而已,你不會真要我當你老婆吧?」
他給她多少痛,她就要還他多少,女人可不是好惹的,由著他搓圓搓扁。
「小曦……」她以前並非這樣的人,玩笑話會適可而止。
「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請喊我岳小姐,我們的交情沒那麼好,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厚顏無恥,看上你多金就趁機巴著不放,我還有自尊心,請尊重我。」要把關係劃分清楚,有誰比她更拿手?
「我以為你喜歡我……」他說得澀然,喉嚨像是被人用繩子綁住。
忽然間,他想念她笑口常開的模樣,頑皮又淘氣的擠眉弄眼,不理會他的臭臉,硬是要他陪著做高難度的臉部運動。
岳筱曦冷冷地一哼,「我幹麼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你都擺明了看我不順眼,我再傻乎乎的撩下去,不是換人家笑我白癡。」
「我沒有看你不順眼,至少在我眼中你還滿養眼的。」他沒忘記大掌滑過的玲瓏曲線和她豐挺的雙峰。
「是哦!那還真要感謝你的看重,要不要早晚三炷香,膜拜你的另眼看待?」
她表情很冷,一副懶得和他窮哈啦的模樣。
濃黑的眉擰得很緊。「你要一直用挑釁的口氣和我說話嗎?這不是你。」
起碼不是他熟知的岳筱曦。此時的她太尖銳、太具攻擊力,處處和他唱反調,且毫無收斂的跡象。
「你又真的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這些年來一直是我一廂情願的來找你,你幾時主動問過我在幹什麼?哪天我客死異鄉,你說不定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說得有幾分心酸。
「你胡說什麼,誰准你把死掛在嘴上。」易勳忽地發火,抓起她雙肩搖晃。
「你……你凶什麼凶,你嚇到我了知不知道?」他的情緒反應也未免太大了,她真的嚇了一大跳。
他深吸口氣,慢慢鬆開手,但她嫩皙的肩頭已被他抓出數道指痕。「不要輕易言死,你還年輕,不可以比我早死。」
同樣的,他也嚇到了,那個「死」字像一支利箭,狠狠穿過他的左胸,他不敢想像世上若少了岳筱曦,將會何等黯淡。
母親的死,他學會接受。
但若是她……易勳覺得連呼吸都在痛,不敢去想像那灰澀的畫面。在他一半的人生裡,她始終都在,沒有了她,他會在哪裡?
隱隱約約的,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與別人不一樣,可是又分辨不出哪裡不同,她的存在如風、如空氣,無所不在。
「你緊張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像我在阿拉斯加那一回,高燒到四十度,還被困在森林小屋,外頭下著大雪,同行的人以為我撐不過,要救難隊放棄救援。」她差點提前上天堂和老媽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