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音樂製作人的安德魯驚歎道:「朗,你在卡內基音樂廳贏取了巨大的成功……十一次的謝幕和無數的鮮花,甚至從舞台後門走到轎車就要花掉十分鐘的時間!」
「恭喜你,朗。」白水蓮也由衷說道:「你推翻了之前跟你有關的所有負面評論,還讓那幾個批評家不得不轉而讚揚你的改變,這真是太好了。」
「你們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秦朗日淡冷的問。
「不是。」安德魯悄悄的走到白水蓮身後,給予她無聲的支持,「說吧!白。」
「謝謝你,安德魯。」白水蓮先是依賴的緊握著安德魯的手,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面對她恐懼了十年的前夫秦朗日,非常羞慚的說:「朗,我對你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是我錯了,我幾乎沒臉來到你的面前承認這件事;我怕你也恨你太久太久……所以當你說你要讓我的寶寶變的和李相思一樣時,我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你死去!結果卻愚蠢到連招惹上的人是紐約最大的黑道組織都不知道,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秦朗日打斷了白水蓮懺悔的獨白,「我早就知道你懷了安德魯的孩子,所以那天我才會出現的那麼剛好,剛好到讓我可以說出那些恐嚇、威脅的話語,你不會是直到現在都還不瞭解我有多麼的殘酷吧?」
「見死不救,也是一種殘酷!」白水蓮苦笑的承認著。
秦朗日卻拒絕接受她是共犯的認罪行徑——這樣深孽的罪責,他要自己背負,「是我威脅你不准說的,所以你算不上是見死不救;況且嚴水練……也就是李相思,她並沒有死!」
「我知道了。」白水蓮依偎著安德魯,試著笑出一朵出水芙蓉樣的清麗模樣,「朗,我想將你在離婚時讓渡給我的那些動產與不動產統統退還給你,因為這十年來,你們秦家給我的已經太多太多,多到就連我差點要害死你,還是不計前嫌的幫我解決那些黑道分子帶來的威脅,所以……」
「那些黑道分子是二叔托人解決的,與我無關。」秦朗日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轉向安德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有這麼囉嗦,你確定你真的要她嗎?」
「確定,我非常確定。」安德魯笑的既溫和、又滿足,「而且我也同意白把那些東西退還給你,因為我還養的起她們母女倆。」
看見白水蓮和安德魯得償所願的幸福模樣,「就當是我送給寶寶的禮物好了。」秦朗日被他們之間的愛情光彩刺痛了雙眼——在他的心底也深深的珍藏著一個身影,一個讓他在每場獨奏會所特意保留下的特別席次,卻永遠都沒有人坐上那個座位。
「朗!」意外的看見秦朗日洩漏在眉眼間的寂寥,夫妻倆略略遲疑的叫喚。
「別再說了。」秦朗日慵懶的坐進沙發,縱使疲憊也還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嬌貴氣息,「那些身外之物,沒有賺不回來的。」
白水蓮自知無法動搖這個讓她恐懼長達十年的男人,「好的,我們就代替寶寶謝謝你了,朗。」然後想起什麼似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問道:「我……有沒機會認識她呢?」
知道李相思沒死,多少減輕了她心裡的悔恨和羞慚,只是她還是希望可以看到李相思的安好,讓她可以抬頭挺胸的當寶寶的母親。
「你不必太期待。」再次想起那永遠沒人坐上的特別席,他的雙眼就禁不住失望的暗淡下來——就算他已知道她不會來,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和期待落空後的強烈失望。
「其實知道她還活著,我就很滿足了。」白水蓮並不強求。
可他卻貪心得很,也強求得很,所以他乾脆讓旅行演出的經理西蒙在日本安排了一場演奏會,之後再轉向台灣的國家音樂廳安排另一場音樂會。然而那張被他保留下來的特別席,依然沒有人坐……
都已經這麼靠近了,她還是不出現,他失望到在演奏普羅高菲夫的《戰爭奏鳴曲》時,彈斷琴弦。
「砰」的一聲,響的好像天花板掉下來似的。但他卻沒有停下來——因為那根斷掉的弦位在左手低音部的黑鍵,在接下來的第二、三樂章都用不到這個音,所以他繼續彈奏著,讓斷掉的弦像一匹野馬在鋼琴上撞來撞去,反而成就出一種特別的效果。
第5章(2)
那場音樂會,空前的成功!
翌日,傳媒又開始大肆報導起秦朗日這個「台灣之光」的光榮戰績,就連市政府都刻意頒發最佳表演藝術獎項給他,但只能由他的旅行演出經理西蒙代為領獎,因為他在音樂會結束後立刻南下。
誰教她不願前來遷就他,只好換他親自下去糾纏她了,結果還是在修車廠裡撲了個空!
「她跟同學出去看電影了,就是那部叫作什麼金剛的電影……」熊家康五味雜陳的看著眼前日益沉穩的男人,過了一會兒還是說出寶貝女兒的下落。
「去了多久?」秦朗日難掩失望的追問。
「大概……」多久了?熊家康看一眼時鐘,又看一眼秦朗日,「我沒注意。」
「二十分鐘啦!」陸十四兩手沾滿黑污的晃過來提供情資。
「在哪裡看?」秦朗日於是轉向陸十四探問。
「就在XX路的新天地啊!」
「謝謝!」秦朗日出乎眾人意料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陸十四像是受寵若驚的感歎,「愛情的影響力還真是大啊!」
「愛情的影響力是因人而異的。」陸十一閒閒的從辦公室晃出來,並將油污順手擦在陸十四的肩上,「就好比你陸十四,就算遇到愛情了,也不會變得比較聰明。」
「厚——說的好像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陸十四不滿的拍掉那只非常故意的黑手。
「是啊!我常常不像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陸十一便把油污直接沾到弟弟的臉上。
就這樣,兄弟鬧牆了!
「太亂來了!」熊家康於是找到機會在兩兄弟身上發洩這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強烈失落感。
嗚……他明明還記得那個被他和小嬋帶來這裡的小小水練是如何一點一點的習慣他的,如今……卻已長成會跟朋友一起出去看電影了。
接下來,更會成長到去愛上一個男人……嗚……他真的好捨不得啊!
***
搭計程車趕到影城時,電影還沒開演,秦朗日直接買票進去找人。
但是黯淡的燈光再加上很多的人群,讓他找到預告片都躍上銀幕了,還是沒能看見她的蹤跡,「嚴水練,你站起來!」他氣度從容的叫出她的名。
好幾個女生都站了起來——只因為他的表相既冷酷、又俊帥,所以讓女孩們不由自主的幻想著,以為可以製造出一場浪漫的邂逅和戀情……
但是他當然不可能錯認她,因為她是不可摧折的光彩,更因為活過二十八年,他的心就只被她一個人進駐,並且深刻的留下刻痕。
他一眼就鎖定住那張總是平靜到近乎無動於衷的臉龐,並且立刻看到坐在她身旁的一名男子正試圖拉她的手,「她已被我先定下了!」他居高臨下的宣佈。
嚴水練卻還是靜默的在原地,毫無反應。
「我回來找你了。」他只好偏頭輕咬了一下她的柔軟的唇瓣,然後引起電影院裡無數的驚呼聲!
他一人不為所動的將所有注意力全都膠著在她的身上,「所以你現在可以走到我的身邊了嗎?」
嚴水練則是無意識的抿抿嘴,抿掉被咬後的一點麻痛感,這才飄渺的喚出他的名,「秦朗日。」看向他與其他人毫無分別的面容,左心處卻突然莫名其妙的緊縮了一下,讓她稍微有著疑惑的不舒服感。
「如你所說的,你並沒有忘記,是嗎?」他含情的眼緊緊糾纏著她,他炙熱的呼吸也深深的交融進她輕淺的呼息裡,「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走到我的身邊?」渴望靠近的急切感是無法隱藏的,從他緊繃的手勁裡傳達到她的體膚。
她看看銀幕,又看看他,「我第一次看電影。」
「第一次嗎?」秦朗日毫無預警的放開她,退到走道上,「第一次和我一起看電影,可以嗎?」對她伸出自己的手,微顫的等待著。
她沒有遲疑的走到他的身邊,讓他牽著她走到位在邊邊的兩個空位,然後在電影院百來雙的視線中,他和她全然不受影響的變成這場電影最認真的觀賞者。
但其實,他真正看見的就只有她!
因為他總是渴望親近她,所以他在坐下後便直接將她的手指纏繞在自己的手掌中,親密的與她交纏著。
直到電影都結束了還是捨不得放開。「你會跟同學一起出來看電影,是因為你現在已經習慣跟他們相處了是嗎?」他情難自禁的將她的手牽握到唇邊一邊輕吻著,一邊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