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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杜默雨

  輕吻轉為深入的熱烈尋索,他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制在下面。

  「啊喲……」他的重量讓她一下子僵住了。

  「茜倩,放輕鬆。」他撐住手臂,稍微起身。

  「我……」她無助地看他,全身四肢還是僵硬又緊繃。

  「身體別用力,放鬆下來。」他俯身親吻她,一再揉撫她的手臂,引導著她,柔聲說:「放輕鬆,讓我來愛你。」

  愛?他是誰?誰來愛她?她注視著他,他——還是那個愛笑的吳嘉凱,只是笑容很不一樣,她從沒看過,不是社交的應酬笑,也不是職場的禮貌笑,他的眼眸深處彷彿有一抹氤氳,柔和地蕩漾著,曾經以為看不透的神秘湖泊,此刻雲淡風輕,清澈明朗,完完全全倒映出她的臉蛋。

  她閉上眼,掩起差點奪眶而出的酸澀淚水,環手抱住他,讓他再次密密地貼疊她的身體,同時尋回他的熱吻。

  激情在加溫,慾望在燃燒,夜已深,愛情的種苗也種得更深,就等待有朝一日,嫩葉終究會探出泥土,迎向明亮的陽光。

  ☆☆☆☆☆☆☆☆☆☆  ☆☆☆☆☆☆☆☆☆☆

  夢裡,她是一隻翱翔藍天的大冠鷲,張開翅膀,任由上升氣流帶動她滑翔。真聰明啊,長得這麼大只,沒有天敵,又能不費力氣自由自在飛翔,可是要教她去吃蛇啊蜥蜴,她大概會嘔一聲,立刻從天空栽下來;當一隻綠頭鴨好了,成天在池塘裡劃來劃去,羽毛防水又保暖,上岸搖著大屁股呱呱叫也沒人會笑,但就怕被人抓去宰了作姜母鴨;不然呢,變成小麻雀吧,快樂地在榕樹葉問玩捉迷藏,偶爾那個愛喝咖啡的小姐來了,她還能站在枝頭上,大聞特聞醇郁的咖啡芳香。不對不對!只能聞香,不能品嚐?好像很有缺憾咧,那還是回來當人好了。

  人哪!人間飲食男女,有欲有愛,跟一個強壯健康的男人做愛更是暢快樂事;他可以讓你又痛又恨,拳打腳踢,也可以讓你銷魂蝕骨,欲仙欲死,不知今夕何夕……咦!她是在寫情色小說嗎?

  龔茜倩滿足地扯了被子,想將自己裹得更溫暖些,手臂才挪動,全身關節肌肉陡然疼了起來,瞬間將她喚醒了。

  她簡直累垮了,四肢好像被支解似的,根本無法動彈,所以,她只能攤躺床上,任人拿著熱毛巾,柔柔地幫她擦拭汗濕的肌膚,不知來回抹了幾次,她身體清爽了,睡意更濃了,就在綿綿不絕的親吻裡墜入夢鄉。

  那人是誰呢?他的腿夾握著她冬天總是冰涼的腳丫子,他熱熱的手掌心覆在她的背部,一會兒又不安分地移到前面挑捏,也許在睡夢中,他再次穿透了她,強烈的律動令她尖叫,狂喊他的名字——

  吳嘉凱!

  她真的嚇醒了,瞪著眼睛看天花板。上帝老天爺觀世音菩薩媽祖娘娘,救命啊!有沒有搞錯,她跟他的上司上床了!

  驚嚇很快平復下來,她告訴自己,他們夠成熟,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天經地義,沒什麼的。

  她按住起伏的胸口,不經意觸動乳尖,刺痛麻癢的感覺和他狂亂吮吻的畫面同時傳來,才自認為「沒什麼」的她登時心跳兩百,口乾舌燥。

  她跳了起來,找到睡衣,迅速穿上,轉頭瞥見他的西裝襯衫長褲整齊地披放在她的梳妝椅上,那……他穿什麼?

  打開房門,咖啡香味撲鼻而來,吳嘉凱坐在餐桌前,視線從報紙上移向她,朝她綻開愉快的大笑容,問候她說:「醒啦?」

  「嗯。」她臉熱熱的,竟然不敢直視他。

  「我去買了早餐,煮好咖啡,我肚子餓,就先吃了。你要吃什麼?」

  桌上擺了一袋麵包,還有三明治、漢堡、蘿蔔糕、蚵仔麵線,當然了,還有她的咖啡豆煮出來的咖啡——呵,這傢伙很主動,當起主人來了。

  「我喝咖啡就好。」

  「還是得吃點東西。」他幫她挑了一塊最小的蛋塔。

  「我早餐只喝咖啡。」

  「啥?」他挑起眉。

  她注意到他穿著一件非常「古早味」的肉色棉質保暖長袖內衣,搭配同款的束腳長褲,這八成是他出去覓食時,順道在隔壁街的早市買來換穿的;平時衣著帥氣、時尚威十足的他,如今穿著歐吉桑級的衣服,洗過的微濕頭髮胡擦一通,翹著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看報紙,這個聳樣啊……

  她想笑,嘴角才一扯,卻扯動隱藏心底最敏感脆弱的那條神經,扯得她眼睛酸疼,淚水也跟著掉了下來。

  好家常的生活呀,在這個向來冷清的屋子裡,有個男人,有個女人,有早餐,有報紙,還有凌亂的被單和兩個相偎的枕頭,這是她的家嗎?

  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躲進了浴室,鎖上門,拿毛巾抹去無聲的淚。

  這有什麼好哭的?她深深吸一口氣,卻又同時倒抽一口氣。

  一條絞乾的藍色新毛巾大方攤開,佔據她的毛巾桿;沒見過的新牙刷和新漱口杯擺在洗臉台上,旁邊丟著一支刮鬍刀;她的保濕潤膚香皂有著使用過後的細細泡沫,洗衣籃裡還有他的內衣褲,這是怎樣?要給她洗嗎?

  真霸道啊!趁她熟睡時,他大搖大擺闖進她的生活環境……唉,不只是屋子,連她的身、她的心也讓他攻城掠地了。

  不是上了床就得結婚,她得仔細想想要如何處理兩人的關係+

  慢慢想吧,她昨晚沒洗澡,慾火纏身就上了床,下次不能這樣了……還有下次?

  沖水聲音嘩啦啦響著,浴室里外,各有心思。

  吳嘉凱聽了好一會兒浴室的動靜,這才喝下一口咖啡,繼續看報紙。

  這間屋子日照充足,陽光灑落窗外,花台上的合果芋迎風招展,欣欣向榮;他放下報紙,瞇著眼,帶著笑,單手托腮撐在桌上。

  真的想結婚了。服侍老婆的感覺還不錯,可這只是他一頭熱,人家起床就擺個臭臉給他看,唉!該不會是昨夜他「欺負」她太過度了?

  他知道弄疼她了,一再哄吻,一再愛撫,怕她承受不了;他刻意放緩,甚至停下,她卻不依,輕輕扭動柔潤的身體,他還在她裡面的慾望難耐這一丁點的刺激,再度猛烈爆發,忘了溫柔,忘了呵護,他血脈債張,像頭奔放的野獸四處衝撞,換來的是她更為強烈的震顫回應。

  他喜歡看她因他的撫觸而冒出的細細雞皮疙瘩,然後他再一一以吻熨貼;他也會拉她的手來撫摸他的敏感部位,讓她熟悉他的身體……

  感覺到下面的膨脹,他用力敲敲頭,大白天的,不能發春夢了。

  她剛剛哭了。他心頭微微疼著。跟他結婚有這麼困難嗎?他只是想愛她,她身體都那麼誠實了,卻自個兒躲起來胡思亂想,傻呀!

  他不難理解她的「婚姻恐懼症」、甚至是排斥的心理;不過呢,她想得多,他想得更多;冒冒失失求婚只會嚇跑她,總該先談一場正式的戀愛,讓她慢慢放開疑慮吧。

  他買了五份報紙,才看完三份,他有的是時間等她。

  陽光耀眼,盆栽的影子漸移漸短,就在他翻完所有的報紙,連證券版一千多家公司的股價都研究過了,她終於從浴室走了出來。

  兩人同時抬頭看鐘,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五分了。

  「這些東西我幫你收到冰箱。」他開始整理桌面,提議說:「我們出去吃飯,然後看要去哪邊走走。」

  「你不回家?」她洗了頭髮,拿手按住包頭的毛巾。

  「我回家也是無聊。嘉璇嫁了,爸爸跟他的太極拳師父去什麼仙山打拳吸收天地精華;媽媽忙著做志工,還說他們兩個老人家空巢期,我看空巢期沒事做的是我吧,不如回公司加班好了。」

  「副總!」她一急。

  「下班了不用喊我的頭銜,茜倩。」他故意再喊她的名字,笑說:「我不會叫你一起去加班的。」

  她閉嘴不回應。他故作寂寞,她卻笨笨地為他心疼。

  她逕自走進房間,坐到梳妝台前,打開吹風機,讓轟轟的躁音暫時隔絕外在的一切;稍微吹乾了頭髮,抬起頭,果不其然,她從鏡子裡看到他笑咪咪地站在她身後,視線一相對,她就不爭氣地低頭了。

  「我來幫你吹頭髮。」他躍躍欲試,伸手想拿吹風機。

  「不要!」她立刻握緊吹風機,好怕他來奪。

  怎麼了?她思路千回百折,想到了學生時代,初嘗戀愛滋味的女同學們彼此警告,男女朋友送禮時,千萬不能送手帕,那是離別拿來揮舞的;也不能送吹風機,注定戀情告吹;還有,不能送傘,會散;不能上指南宮,會被嫉妒的呂洞賓拆散;不能分著梨子吃,會分離,不能……

  年輕的她聽了只是暗自冷笑,與其這麼麻煩,禁忌這個擔心那個,不如一個人還比較自在;而且啊,有的情侶擺明了個性不合,不必動用吹風機,會吹的還是會吹,就算天天拜玫瑰花、摸粉紅晶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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