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在詐我。」他瞇著眼,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原本想不透先皇為何會選定你做繼承人,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
「那麼,將軍是否肯答應我的相求,幫我解決眼前的危機呢?」
赫連爵問:「我幫了你,有什麼好處?」
「我已經答應平反將軍之前的冤情,並且升君為侯,這還不夠?」
「不夠。」站在她面前,他微微低下身,漆黑幽邃的眸子緊緊望進她的雙眸深處,「我會要得更多,只怕到時候你給不起。」
她的心中忽地一顫,有種奇怪的預感一閃而過,那或許不是什麼不祥和恐懼,只是難以抓住的瞬間悸動。可眼下她知道自己不能有過多的遲疑,因為她沒有更多的機會和可以求助的對象了,即使赫連爵是匹狼,她也只能引狼入室。
於是她鄭重地點頭,「好,只要我能給得起,將軍的要求也不算太無禮的話,我可以保證,一定會如君所願。」
赫連爵微微一笑。「一言為定。」他伸出寬大的手掌舉在空中,君月纖細白皙的小手與之一拍相碰,偌大的殿中傳來雙掌相擊後的回聲。
這一碰之下,赫連爵才發現她的指尖都是冰涼的。原來在她看似沉靜堅強的外表之下,也有著屬於女孩子該有的不安和膽怯啊。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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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霽月原計劃在君月登基大典當天早上動手的。她已經調集了由她管轄的數千精兵在皇宮四周集結,只等她的命令就要全面封鎖接管皇宮內的禁衛工作。
但就在這天清晨,她突然得到了驚人的消息——她安排在皇宮東西南北四門,統領數千精兵的四位將軍,竟在一夜之間被人將腦袋搬了家。
乍然接到密報的時候,霽月簡直驚呆了。
「這不可能!」她怒斥前來報告的手下,「怎麼會無緣無故被人殺了?難道是大姊還是老三派人做的?就算是她們派的人,我也不信她們能有這樣手段的手下!一定是你們誤報!」
跪在她腳下的是一名副將,心中被訓得很委屈,但也不敢表露,「公主,屬下聽到這消息開始也是不信,便親自去現場看了,可幾位將軍真的是……身首異處,而且是被人一刀砍斷脖子……」
「行了!」霽月的臉色真的變了,「是誰幹的?難道是同一個人?」
「據說幾位將軍的死亡時間差不多都在子夜時分,四個宮門相去甚遠,這個人輕功再好也不可能瞬間移動四個方位,應該不是同一人,而是四個人一起動手。但是動手時間如此精確,下手如此很辣又不被人察覺,只怕不是宮裡的人,更不是軍中的人能幹得出來的。」
「那是什麼人做的?難道是鬼不成?」拍著桌子,她氣得火冒三丈。
副將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知道公主聽說過殺之旗沒有?」
霽月的表情忽然像是被極冷的冰凍結住,「你、你是說哪個殺之旗?」
「就是近來在血月國有傳聞說是一個神秘人統領的神秘組織,旗下有大批死士殺手,近年有不少朝廷官員和富紳大戶以及有頭有臉的江湖人士死於非命,據傳都與這個組織有關。」其實母需解釋這麼多,因為二公主青白的表情,就已說明她對這個殺之旗的瞭解遠不比他少。
「你是說,大姊或老三中有人請來了殺之旗的人,做下昨晚的事情?」
「屬下現在只能這麼猜測。所以請公主千萬三思,不要冒險行事,暫時先讓三公王順利登基,反正她做一天皇帝也好,一年皇帝也好,只要二公主有心,還怕這江山不歸您嗎?」
霽月珠貝般的銀牙緊緊咬住下唇,她恨聲咒罵,「就便宜君月那丫頭幾天好日子!我不信這個殺之旗能罩住她一輩子!」
宮內,君月得到消息,霽月的人馬已經開始散去,顯然是接到了撤兵的命令,於是她微微鬆了口氣,抬頭笑望著站在一旁的赫連爵。「還是將軍有辦法,二姊肯乖乖撤兵是最好的,我也不希望剛一登基就和她翻臉。」
赫連爵哼了聲,「撤兵是她迫不得已,要她乖乖的那是不可能,你要是掉以輕心就一定會被她抓到反撲的機會。」
「我明白。」她嫣然笑著。「有將軍在身邊保護我,我可以放心許多了。」
他彎下腰,望著她燦爛明艷的笑容,「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妥,你不會背棄對我的承諾吧?」
「當然不會,」她隨手拿起旁邊一卷黃綾,「為將軍昭雪和陞遷的聖旨我已經寫好,明日起會在城南為你建一座新的撫遠侯府,兩個月左右便可竣工,這兩個月中你可以先住回原來的將軍府,那裡我已經命人替你收拾好了。」
「我要住在宮裡。」赫連爵吐出驚人之語。
君月一怔,「住在宮裡?可是……」
「這是我索要的第一個好處。」他直視著她,目光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第一個?將軍難道要從我這裡要走許多的回報?」
「當初擊掌時我可沒有說只要一個好處。」他提醒她曾犯下的錯誤。
君月輕歎,「是的,的確沒有約定。但是將軍不必將第一個要求就提得如此驚世駭俗吧?將軍該以什麼樣的身份留在宮內呢?雖然我是女皇,也不得不顧忌群臣的嘴巴。要知道,為了把將軍請回來,為將軍修侯府,我實在得罪了不少人。」
「以什麼樣的身份留在宮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願意和我站在一起,為我說話,如果願意,自然可以有無數的理由去說服別人,即使不能說服,也該以你女皇的本事封住他們的口舌。」
他霸道得過於自我的言辭讓她微微蹙子蹙眉,「好吧,我會努力試試看的。」
「你已經是女皇了,就該有女皇的氣勢。」他伸出一指按在她的眉宇間,「不要再像個孩子一樣,以為躲在角落裡就沒有人注意到你,因為沒有人可以變作為你遮擋的大樹陰影了。」
她陡然一震,彷彿他的話觸動到了她心底最深的心弦。
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同時做對和做錯了兩件事。
對的,是急召赫連爵回來,解決了眼前將要發生的宮廷政變。
錯的,也是召赫連爵回來。這個男人可以如此輕易就看穿她的心,而她已在不經意間,將自己的生死榮辱都交託到他的手上,是不是太輕率了?
赫連爵微微轉身,揚聲道:「女皇陛下,吉時已到,登基大典即將開始,您該到前殿去了。」
「哦。」她站起身,華麗的金色宮裙曳地張開,猶如美麗的金蓮,在她的眼前忽地伸過一隻手,赫連爵向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俊容,難得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微臣是否有這個榮幸為女王引路呢?」
他的笑容高深莫測,讓君月竟然不敢直視,微微遲疑了片刻,才將柔荑輕輕放在他的掌中。
他屈指一握,便將她握於自己的股掌之間。
第二章
赫連爵從流放之徒變為撫遠侯的事情,成為近日裡血月國上下最讓人震驚的大事,尤其當新女皇夏君月宣佈赫連爵暫時擔任內宮統領,留宿內廷的時候,群臣更是站出來反對。
丞相率先發難,「陛下,將赫連爵召回並賜予封號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恩寵,撫遠侯的位子可不是常人能坐的,另外兩位侯爺怎麼能服?再讓他留宿內廷,外面要對他和陛下之間生出多少無稽之談?」
君月從容反駁,「丞相也說是無稽之談了,朕為什麼要去在意?只不過是因為還沒有為他造好新府,所以朕的內廷先借他住個兩天。至於封侯,赫連爵在沙場上為國建功多年,他的功勞不必朕說,你們心裡都很清楚,以他的功績早就應該封侯了。」
「但是先皇不僅沒有封賞他,反而將他流放,可見先皇……」
「可見先皇再英明也有失策的時候。」君月俏臉一板,「丞相大人,您以為在朕的面前反覆提及先皇是對先皇的尊重,卻不知道這也是對朕的不敬嗎?」
君月還是公主的時候,見到誰都是笑咪咪的,從不和人發脾氣,此時她板起面孔,竟有少見的威儀,讓丞相也怔了怔,但隨即他又大膽說:「陛下如果做事一意孤行,讓臣等怎麼能服?」
她的目光掃過下面的一干人等,不僅是丞相,可以特例坐在她右手邊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也都帶著看好戲的詭笑瞧著她,文臣武將等人表情嚴峻的也著實不少,她心知自己初登皇位不能和所有人反目,於是莞爾一笑。「好吧,既然丞相大人不同意,朕會去和兩位侯爺商量的,朕當然要給丞相大人面子了。」
二公主這時悠然開口,「陛下啊,您剛剛登基,是不是該開倉放糧,或者大赦天下,以顯示您的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