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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決明

  「放開?」他微微獰笑,反倒更故意鉗緊她,濃熱氣自就噴吐在她柔軟鬢髮間:「我恨不得將你揉進身子裡,定是無比銷魂……軟綿綿的身子,婀娜纖細的腰線,精雕細琢的五官……」越是端詳,越是心癢難耐,越是被撩勾得渾身熱辣辣,逼他不得不以唇抵在她的臉頰上,好嫩的肌膚,像水凝的一般,他喘吁哆嗦,激奮吐納:「成親是明兒個的事,不過洞房花燭倒可以提前,只要你成為我的人,你就會更乖巧聽話了吧……」

  嚴盡歡偽裝的冷靜高傲此時再也強撐不住,她嚇壞了,這傢伙的眼眸裡全是慾望,她不是不曾在男人眼中看見這些,但那時深濃的色澤鑲在夏侯武威瞳仁間,顯得火燙而教人亢奮,同為男人慾望,在女人心裡卻因為愛與不愛而產生落差。

  她掙扎著,沈啟業一把擒住她,她尖叫,沒了爪子,還有牙齒,她使勁咬破在她唇上肆虐蹂躪的臭嘴,他看起來更加興奮,宛如一隻戲玩獵物的豺狼,欣賞她的拚死反抗。

  金紗繡裳嘶地被蠻力扯裂,寒意襲上裸露出來的一片香肩,點燃了他眸裡兩簇驚艷火光。

  「你乖一點,才不會吃苦頭。」沈啟業喘息笑著,故意看她扭動曼妙蠻腰,在他身下想逃又不掉的淫靡美景,他的手,滑上她的腰,微微拉扯,嵌有珠玉的腰帶輕易被卸下,殘破的繡裳散敞開來,裡頭薄亮的絲兜及其包裹的嫩白嬌軀展露在男人眼前,她倍覺羞辱地淌下眼淚,憤怒咬牙。

  「歡歡……」沈啟業親匿在她耳畔喊著她的小名,雙手游移於輕軟兜兒上頭,掌握一方柔軟他正不滿足隔著布料阻礙,打算更進一步探進兜兒之中,突地,劇烈的疼痛從他胯下傳來——不是慾望的脹痛,而是被人以吃奶力量惡狠狠送上一擊的炸裂痛楚!

  「呀呀呀呀呀——」

  沈啟業從她身上翻滾下去,姿勢不雅地摀住下體狂飆淚。

  嚴盡歡挪退到牆角,雙手受縛,雙腿卻是自由的,所以,她採用了兒時尉遲義教她的防身招式,第一招是以手指戳進惡徒眼睛,但她的手被綁緊,不能用,第二招則是以膝蓋頂撞男人胯下弱點,要快、要狠、要准、要一擊斃命,套句尉遲義的話叫做「踢爆他的蛋蛋,教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生平第一次使用,成效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沈啟業哀嚎連連的咒罵,在這陰暗的地窖裡不斷迴盪,並且巨大得嚇人,他完全挺不直身,她看見兩行眼淚從他眼角落下,應該是相當相當的疼痛……

  沈啟業仍在痛吟之際,企圖朝光源處跑去。

  要逃!

  她要快些逃走!

  披散的長髮被使勁揪住,朝後方扯,疼得像頭皮要被掀起,她跌坐在地,沈啟業齜牙咧嘴壓制在她身上。

  「賤女人!」一巴掌摑來,打得她眼冒金星,第二巴掌迅速甩向左邊臉頰,第三掌又狠狠掃來,響亮肉擊聲,啪啪迴響。

  她嘴裡全是血腥味,雙頰又辣又痛,腦袋裡全是剌痛,而造成疼痛的大掌並不輕易放過她,仍是一巴掌一巴掌朝細緻的嫩腮招呼。

  她數不清楚承受沈啟業幾回摑掌,強烈的暈瞎和作嘔感從頭顱深處竄出,尖銳鑽剌著她,她吞嚥不下嘴裡又腥又多的稠液,泛白的唇微張,血泉自唇畔淌出,混著鼻血,弄污了紅腫不堪的臉蛋。

  她幾乎被打昏了過去,自小到大被珍愛呵護的她,何時嘗過這等折騰,別說是摑掌,她爹連罵她聲都捨不得。

  螓首軟軟垂著,溢出唇角的血,蜿蜒而下,濡濕她頸肩,再匯聚於散敞冰冷地板間的發間。

  耳朵也好生疼痛,什麼聲音都沒有,靜闃得教人害怕,實際上當時沈啟業正在她身邊重新抱蛋痛呼、斥罵連番粗話,她卻聽不見,兩頰彷彿被燒紅的鐵片熨著,好燙、好燙……

  她以為沈啟業會衝上來剝障她的衣物,毫不留情地強暴她,但他沒有——她不知道他為何沒有,興許是尉遲義教她的招式奏效。她無法做出思考,黑幕逐步朝她籠罩襲來。

  這一睡,還有沒有機會醒來?醒來之後,會不會仍是身處於這某狹隘地窖,會不會身邊仍只有可憎的沈啟業?

  若是如此,她情願不要醒,就這樣睡著,別醒來。

  當年她被羅阿海兄弟綁架,他們寫了勒贖信去嚴府,等同留下線索,可這一回,有人會發現她嗎?或是要等沈啟業得逞之後,才會奸笑地以她夫婿之姿,帶她回嚴家?

  那年在床底下,瑟縮害怕的時候、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以為再也見不著爹爹的時候,夏侯武威出現在她面前,將她帶離狹窄黑暗的地方,抱她在懷裡,即使被惡人打破頭,亦堅持要保護她回家……

  這次,沒辦法了吧?

  這次,她不敢想像,自己將會遭遇到什麼,也不認為自己能活著回去嚴家……至少她很肯定,自己不會順從沈啟業,他作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還好……成全了冰心和夏侯,臨死之前,做了一件對的事,否則,就要抱著遺憾走了……

  嚴盡歡最後閃過這念頭,放棄所有知覺,讓自己被黑幕擁抱。

  在黑暗中,至少,感覺不到疼痛。

  夏侯武威快要瘋掉了。

  大池已經來來回回泅過無數次,始終沒有嚴盡歡的蹤影。

  他怕找不到她。

  他更怕找到的,會是她浮上水面的屍身。

  他真的好怕,怕到掄握起職拳,仍阻止不了渾身的微微顫抖。

  池水冰冷,不及骨子裡竄上的懼意。

  在哪裡?你究竟在哪裡?歡歡……歡歡!

  我知道我傷了你,你沒解釋過的那些,讓我震撼無比、錯愕難當、恍然大悟、進而感到錐心之痛。

  是我逼你藏起了言語,許多話,你不想也不能告訴我,你認為那樣一來便會破壞掉什麼……我比任何人靠近你,卻與他們樣不懂你,甚至比他們更誤解你。

  是我昏庸,是我固執,是我愚昧無知,你要給我機會改,要給我機會認錯。

  歡歡……

  不要帶著遺憾走。

  不要讓我帶著遺憾看你走。

  不要帶著對我的誤會走。

  不要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不要。

  「武威!你先上來,你已經在水裡一整夜了!至少你得休自片刻!」秦關在橋上喊他,夏候武威的回應是一記鷂子翻身,潛進池底,只剩幾圈漣荷及泡泡。

  「怎麼會這樣?!」尉遲義一身水濕,以布巾胡亂抹臉之後,惱怒地握緊泅水一夜而發麻的拳使勁捶地:「老爹把歡歡托付給我們,我們卻照顧成這樣,教我們拿什麼臉面對老爹?!」

  「別說喪氣話,還沒找到人……無論如何,尋回小當家是當務之急。」秦關拍拍尉遲義的肩,尋找整整一夜,倦累在所難免,但絕不可以喪失希望。

  聞人滄浪一身黑衣,施展上乘輕功,蜻蜒點水般地在寬闊大池搜尋她的身影,如鷹盤旋,若有任何……浮出池面的動靜,都逃不過銳利眼眸,只可惜至今仍無所獲。

  公孫謙帶領數十位奴僕,想辦法將大池驚人的水量洩盡、

  歐陽虹意、夢、春兒及一干婢女滿府邸尋找嚴盡歡,只差沒把嚴家每磚每瓦翻過來再找一遍。小紗、冰心往府外去找,她們抱著一絲絲希冀,也許嚴盡歡藏在哪處,覷看他們一窩蜂的慌張奔走,也許嚴盡歡氣未消,窩在桌下埋頭大睡,不想理睬任何人,也許嚴盡歡溜出嚴府散心,存心要讓人擔憂緊張——這當然是最樂觀的情況,眾人情願一切都是嚴盡歡心情不好而故意戲弄他們,以失蹤來嚇唬人,倘若此時嚴盡歡端著一碗冰糖蓮子揚,悠哉踱來,眉目莞爾,風涼說著「喲,大家在瞎忙什麼?一早就這麼有精神吶?」,也不會有任何人口出怨言,反而大伙定會欣喜若狂地舉手歡呼!

  但,沒有。

  聞人滄浪沒有看見浮屍,沒有看見誰探出水面求救。

  池面上來回的小舟,沒有停下焦急的尋覓,沒有歡欣鼓舞地營救誰上來。

  歐陽虹意沒有在桌下、櫃裡、樹叢間找到躲在哪兒酣睡的頑皮人兒。

  小紗問遍路人、商家,沒有得到任何教人眼睛為之亮的希望重燃。

  夏侯武威更沒有從池裡抱出昏迷溺水的嚴盡歡,他出水面,吸口氣,又下潛,他潛得很深,往池底泥裡探尋、往水草蔓生之處摸索,怕她被困在泥裡、縛在水草糾纏間,求救無門。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夏侯武威整夜下來,只說了這八個字,無論是誰勸他稍事休息,便會聽見他喃喃如此說道,自他臉龐滑下的水珠,分不清是池水,抑或是眼淚。

  沒見到她之前,他不可能休息,誰知道當他停下來喘口氣之際,她最後的那口氣,有沒有辦法留得住?

  他雙腿繃直,疼痛瞬間捕獲他,他的腳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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