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賁虎沒回答,只是讓梅娘帶著兩個小的先回房,才在旬光耀一臉的不耐煩中淡淡答道:「只是一點猢口的生意。」
旬光耀看著眼前這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侄兒,冷淡的眉眼裡忍不住露出一絲厭惡來,他嚴厲的訓斥道:「這商道一途不過是小技,再說了,你之前才剛從軍中退了下來,又明白些什麼?玩弄這些簡直丟了男人的臉!你大伯母家裡倒是對做生意有幾分本事,你大可以放心的把事情交代給她,自家親戚總不會貪了你的,該多少給多少,也是我一個當大伯的照顧你的一份心意。」
旬光耀說的這些,自然是盧氏事先就已經跟他說好的,她也不多說那湯餅能夠賺多少銀子,只說賣吃食這種事兒大多都是婦人家去的,偏偏你的侄兒一個大男人跟一群婦人攪和在一塊兒,就是賺了錢也讓人說閒話,旬光耀自恃是個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最注重臉面,也容不得別人說他有半點不好來折損了聲名,不管三七二十一和盧氏趕著馬車來到侄兒家中,想勸他把生意給放下,免得丟人。
他說是勸,心裡卻早已下了決定,非得讓他答應不可,要不讓人知道他沒照料好弟弟留下的一家子,還不知道會怎麼說他。
第5章(2)
旬賁虎還沒說話,苗嬸子就已經聽不下去了,沒法子,這兩、三年來,旬家二房過的是什麼日子,村子裡誰不知道?不過就是看在旬家大房出了個秀才,大家才沒把話擺在明面上說罷了。
可現在瞧人家二房好不容易日子過得好了,卻又擺出長輩的樣子,讓人家別幹了,還說要讓盧氏那女人娘家來打點,什麼叫做不會虧待自家侄子?真是他敢說他們還不敢聽。
「旬秀才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你說照顧自家侄兒,就這樣的照顧法?讓人把生財的法子讓給你家女人的娘家?」苗嬸子不屑的看著還裝著端莊賢淑的盧氏,「哎呀!我說這做人啊,得講究點良心,當初旬二哥要不是為了供家裡唯一一個讀書人赴考,又何必硬撐著上山打獵,結果害了自己性命不說,還把一家子老小都給扔下了。
「結果呢?還以為自家親哥能夠照料好自己的一家子,誰知道人才剛沒了,自己一家子就從鎮子上被趕了出來,那可是一家的婦孺啊!那時候二嫂子還懷著身孕,誰見了不說一句可憐!」
當年的事被拿出來說嘴,惹得旬光耀的臉色又白又紅,雙手緊緊握拳,氣惱的反駁道:「胡說八道!我哪裡沒有照顧好二弟一家子了,不說別的,前些年,二弟一家子還不都得靠著我賺的銀錢過活!」
苗大根原來是不想摻和這些事的,今日陪著自家媳婦兒過來,也只是擔心她一個人應付不來,卻沒想到旬光耀竟這般顛倒是非,而妻子都已經開口得罪了,他也乾脆放了膽子,把當年的事情當著所有人的面都給說清楚。
「旬大哥,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初官府徵兵的時候,一家要一個男丁往邊關去,旬家二哥那時剛過世沒多久,賁虎才幾歲?怎麼去的不是旬大哥還是你的大兒子,卻偏偏落在了賁虎的頭上,這裡頭的私心大家都清楚得很,難道你自己就不知道?還有,別說照料旬二哥一家子,這些年大夥兒都看在眼裡,這逢年過節的也不見你過來走動走動,你那個媳婦兒也不見送什麼東西,如果不是村子裡有幾個人受過旬二哥的幫助多少搭把手,等賁虎回來時,這一家子還能夠剩下幾個,那可不好說了。」
旬賁虎沒想到過去幾年居然還有這些內情,震驚而冰冷的視線忍不住掃過大伯父和大伯母兩個人。
旬光耀找不出話來辯解,臉皮漲得更紅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盧氏見情況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連忙跳出來說話,「這是怎麼著,我家官人替早死的小叔子照顧一家子孤兒寡母的還照顧錯了不成?一個個的也不過都是外人,憑什麼對旬家的事比手劃腳的?」
旬賁虎盯著盧氏,自打回來後自己處處忍讓,都是以為自家受大伯父和伯母的照顧良多,可如今聽到這些話後,再加上還記得的一些舊事,他也明白根本不是如此,他雖然臉上面無表情,可是雙手卻悄悄的捏緊了。
盧氏對著其他村民還能夠擺著架子,可是轉頭看向死死盯著她的旬實虎,心用力一跳,暗罵著今個兒出門肯定沒瞧好黃歷,才會跟這一群鄉下人撞了時間,讓他們有了胡說八道的機會。
「我說大侄兒,這些年你那獵物賣得如何你也不是不清楚,如果不是你大伯父吩咐了讓我多加照看,你哪來的銀子可以買個小娘子回來,甚至是做起這小本生意過上如今的好日子?」盧氏擅長的就是裝和善來顛倒黑白,既然這生意自家想要拿下,現在就得把這臭小子哄回來,不過等拿了制湯餅的法子,就是讓這些鄉下人再繼續胡說八道又與她何干?
旬賁虎這沉默寡言的性子,在盧氏這樣的人面前就是吃虧,杜映紅在邊上看著,就跟看了一場大戲一般,原本不牽扯到她,她也就當聽說書的,仔細的把這旬家的關係給弄清楚,如今既然點到了她的名,她自然不能繼續裝作不知道了。
再說了,這一大群人也都是為了那湯餅的利益而來,若是處理不好,就是以後跟苗嬸子這樣親厚的鄰居相處起來只怕也尷尬,更別說應付打著親戚名義想要分一杯羹、還說得大義凜然的小人了。
她站了出來,不怕羞的道:「大伯母可別再欺負我家這嘴笨的郎君了,有些話他不好說,可就跟大伯說的一樣,有些事就是咱們女人處理就行,您說說,我們這要從哪裡說起呢?」她故作天真的一笑,才又續道:「上回我們似乎說到了親兄弟也要明算帳,不知道您跟咱們『親』大伯父說了沒有,您說最多只給五兩銀子就要收走咱家郎君獵到的熊,還說如果不用這個價賣給大伯母,就要讓鎮上的其他酒樓也不收。
「有這個例子在前,要是我們把這制湯餅的生意給了大伯母的娘家,不知道這到了最後,咱們可以收到幾分利啊?」
杜映紅看人很準,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性子,她有時候只看一眼大多就能夠斷個七八分,旬家大伯父和大伯母,說穿了就是一個自私一個貪財。
她篤定盧氏肯定不敢鉅細靡遺地說她是如何苛待自家侄兒的,因為如果讓大伯父知道了,那樣要名聲的人肯定就還要裝模作樣一番,說不得還不會讓她繼續這麼做,所以她乾脆就把盧氏做的那些好事在眾人面前挑明了說,就看看這兩口子還有沒有那個臉敢要求要分一杯羹!
杜映紅想的沒錯,旬光耀默許了盧氏做那些事,可也從沒有細問,更不知道她居然會做到這樣的地步,旬光耀用像是要吃人的目光瞪著盧氏,還沒等滿臉錯愕的盧氏反應過來,直接一個大巴掌把人給打倒在地。
盧氏還暈沉沉的半趴在地上,旬光耀走了過去,又是一個窩心腳踹了過去,他陰冷的睨著她,「盧氏,我今日才知道的你的所作所為,你讓我愧對二弟當初的托付,也讓我無顏見侄兒,你若不想讓我直接休了你,就趕緊跟我回去,莫要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
杜映紅嗤笑一聲,只覺得這一幕「人前教妻」演得倒是真賣力,瞧那盧氏不都差點爬不起來了嗎?
不過也可見旬光耀這個人,不但貪財自私,還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盧氏這樣賣力的操持,他不過就一個靠著弟弟的供養才能夠考試的窮秀才,怎麼現在還能過上不錯的生活,甚至在鎮上有了自己的宅子?
杜映紅看出來的事,其他人未必看不出來,就是旬賁虎,只怕都看出了他這拙劣的把戲。
他也不替盧氏求情,只淡淡說道:「大伯父,外頭路不好走,你如果要回鎮子上的話我就不送了。」
旬光耀剛剛打了盧氏,還是希望這個侄兒能夠拉他一把,好讓他有個台階可下,可是聽到他明顯送客的話語,他剛剛對盧氏的怒氣也不免分了些在旬賁虎的身上。
雖說盧氏是苛扣了他許多,可是一家子親戚,難道就因為如此就要生分了?他就連這一點面子也不願給?
他還想說些什麼,一轉頭,卻注意到剛剛一直沒仔細看過的小娘子,那眉眼可比他前些日子剛收的小妾還要更勝幾分,讓他一瞬間忘記了盧氏還在地上呻吟,也忘了還有一群人正在看著他,他的心思全都被杜映紅給吸引,瞧著那白嫩的肌膚和被高腰襦裙給襯托的胸前高聳,他已經開始幻想著與這樣的美人在榻上共赴雲雨該是如何的銷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