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靠近門的同學臉色大變,指著地上,高喊:「有血!」
接著也有人發現,順著齊朝予走過的路上,血跡斑斑。
「是大小姐!她受傷了……」
任晴跳起來,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先別報告老師,我去看看再說。」同樣回過神來的藍孔翠忙著指示,隨即也追了出去。
如果她猜得沒錯,報告老師,讓更多人知情的話,將來齊朝予一定會無地自容。
※※※
任晴追著斷斷續續的血跡,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沒在使用的舊活動中心。
平常不開的舊活動中心,因為今年校慶表演節目太多的緣故,暫時開放,但是裡頭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打掃清理,他問了一下,都沒有人看見齊朝予的蹤跡,只好繞出舊活動中心,暗暗猜測著,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狼狽模樣的她會去哪裡?
他順著直覺,走到了平常藏車子的地方。這裡是整個校區最無人會去的地方,是他換了好幾處,終於找到的。
所以他想,倘若齊朝予真的有心要躲,這裡應該是最好的所在。
「大小姐。」沒看到人,他試探性的喚了聲。
四周的樹叢一點動靜也沒有,任晴皺起眉頭,懷疑自己想錯了,正準備要離開,眼角餘光恰巧掃過那幾乎被隱藏起來的血跡。
這下他敢肯定,她一定在這裡。
依循著再度出現的血跡往樹叢裡走,他終於發現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齊朝予。
「原來在這兒……」他低喃,也說不上現在的心情,只知道看見她好好的沒事,心中的大石頭便消失了。
任晴朝她走過去,從她聽見腳步聲便渾身一悚的情況看來,她知道有人靠近,卻脆弱的選擇更加抱緊自己,逃避現實,害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縮回來還是靠上去,最後搔搔頭,在她旁邊坐下。
「真會躲,大小姐一定很擅長玩捉迷藏。」他起了個無害的開場白。
齊朝予彷彿看準了時機,一躍而起,準備再次逃跑。
他早有預感,一下子就抓到她。
「放開我!」她的尖叫,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害怕。
但,害怕什麼?
任晴抓著她的手,銳利的眼飛快的審視她,最後發現她的大腿內後側有血跡,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驚訝的開口,「難道你……」
「快帶小予回家。」藍孔翠硬生生的打斷他的話。她一直跟著他,這時候才追上,臉上張揚著要他不許說出口的暗示。
「孔雀……」齊朝予一見到她,眼淚紛紛落下。
「來了?」藍孔翠不是發出疑問,而是在確定。
齊朝予點點頭,想走到能讓她安心的好友身邊,卻被他抓得緊緊的,於是回頭,衝著他怒吼,「放開我!」
任晴挑了挑眉頭,才不管她抗議與否,一把將她扛起,走向檔車,並撂下話,「藍孔雀,剩下的交給你。」
「沒問題。」似乎明白他會安全的護送齊朝予回家,藍孔翠卸下嚴肅,露出笑容,朝他們揮揮手,回去善後。
齊朝予沒想到好友連幫都不幫自己把,就把她扔下,交給這個態度惡劣的傢伙。
任晴正打算讓她跨坐在椅墊上,她的雙手馬上把裙子抓得緊緊的,兩條腿說什麼也不肯打開,因為困窘而羞紅的臉轉向一旁,不肯看他。早已不是小學生或懵懵懂懂的國中生,從她和藍孔翠的對話,以及自己的觀察,明白她在顧慮什麼的任晴,脫下身上的薄外套,從正面替她在腰際打了個結,綁好。
「你……第一次嗎?」他的語氣也有點不知所措的尷尬。
纖細的肩頭猛地一顫,她難堪的瞪著他。
她知道自己到了這個年紀才有初經在同僚中算晚了,之前她也一直很擔心,不敢跟任何人說,還是藍孔翠自己發現,她才敢間接承認,結果他竟然這麼簡單的就脫口而出。
先對她好,再來傷害她,真是惡劣!
「我沒有找你吵架或逗你的意思。」知道她誤會他的用意,任晴歎了口氣,「應該說,沒有男人會度量小到拿這種事大做文章吧?」
齊朝予不領情,以懷疑的眼神藐視他。
他微怒,眼角抖了抖,捏著軟嫩的腮幫子,「你還真懷疑我啊?」
「不要碰我!」她反應激烈的揮開他的手。
任晴愣了愣,皺起眉頭,「我都說了……」
「難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她臉上是延續剛才在教室裡受傷的神情。
夠了,她不想要這種心情,不想再受他的擺佈!
第4章(2)
黑眸微瞠,他瞪著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永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交集?」
齊朝予張了張嘴,肯定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就連往常的疏離笑容都忘了該怎麼擺。
「說話呀!」他冷冷的催促,「如果是的話,把香煙還來,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是啊!這不是她一直以來期望的嗎?可是怎麼發不出聲音?
「還是你給我錢,我自己去買也可以,反正我是壞學生。」他訕笑,眼底的溫度和剛才完全不同。
「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煙?」她喃喃的問,眼神迷離。
「什麼?」他抬起一邊眉峰。
「難道我就不行?你寧可要煙……而不是我,是因為我這個人有缺陷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但這是生平第一次詢問別人的真意,而且極為渴望答案。
雖然他們就像太陽與北風,徹底不同,但是她發現只有他能填補她內心的缺陷,也只有在他身邊,她能活得更像自己。
「是你自己從我身邊逃開的。」任晴專注的盯著她,嗓音突然降了幾個音階,低沉得讓人發抖。
「如果我……我不再逃的話,能夠更瞭解你嗎?」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對我告白。」
齊朝予眸光一閃,垂下腦袋,咬了咬唇,「我害怕向別人坦白,習慣看別人的臉色,也在意別人是怎麼看我的……大家都說你很複雜,我們兩個就像太陽與北風一樣,完全不同,所以那時候我才會說那些話……可是我還是想多瞭解你,也希望你能瞭解我……我想要和你有更深的羈絆。」
想起來了,當他第一次出現在教室時,她的目光就莫名的被吸引,當他察覺她的視線時,她困窘得再也不敢看他,並打定主意不接近他。
然而他就像太陽,儘管看起來難以親近,還是有許多人像行星一般圍繞著他公轉,原以為自己不會是其中之一,沒想到她陷入的時間大概是從那一個眼神交會開始。
凝望她緋紅但認真的小臉,任晴微微瞇起眼睛,下一秒,骨節分明的手遮住了臉,噗哧笑了出來。
「太陽與北風?不愧是大小姐,說話真會修飾。」任晴笑了一會兒,放下手,深邃的眼眸顯得冷淡,「我不喜歡別人耍著我玩,也討厭會聽信流言的人。」
齊朝予蹙起眉頭,快要哭了。
看來她太自作多情了,他從來沒有和她擁有相同的想法。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我不喜歡。」他突然伸出指頭,接住懸在她眼眶的淚水,殘忍卻美麗的臉龐扭曲,變得困擾、煩躁,然後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抬起頭時,俯下身。
可惡!一開始他只是玩玩的,現在居然覺得她比香煙還重要。
「任……唔……」她感覺可樂棒棒糖的甜味蔓延了整個檀口。
他……一直都在吃棒棒糖嗎?沒有抽煙?
腦袋繞碰上這個問題打轉,她顯得有些呆滯,不一會兒,唇上的重量消失了。
「我不接受背叛。如果你選擇要留在我身邊,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准背叛我。」任晴的眼神堅定,語氣霸道,彷彿是在索取她的保證。
瞬間,她被蠱惑了。
「不,我不會。」
現在,她只想將兩人的世界連在一起。
※※※
「來到你家,真的不會太打擾嗎?」
因為回齊家的路有段距離,瞧她這般扭捏,搞不好回去以後,不敢聲張,自己躲起來處理,反而更糟,顧及她強烈的自尊,任晴堅持回他家。
「我媽出遠門了,暫時不會回來。」他在廁所裡翻找應該有的衛生棉,同時招招手,要她進來,別站在玄關發呆。
等他找到後,回到客廳,發現她靠著牆,勉強站著,深怕坐下會弄髒椅子或地板。
「不舒服嗎?」他動作輕柔的扶著她的腰,頓時察覺她的身軀有多緊繃。
「嗯……」齊朝予抱著肚子,側靠著牆壁。
因為比其他人還要晚來,所以她做了很多功課,照理來說不該如此慌張,又毫無準備,偏偏最近腦袋都被他的事佔滿,完全沒發現腹痛也是那個來會有的徵兆之一,還以為是緊張使然。
看見她臉色蒼白,他想也不想,攔腰抱起她。
「會弄髒的。」她驚呼,直覺用手護著小屁股。
都這個情況了,她還能記著這些沒意義的小事?
任晴白了她一眼,「我在放熱水,你應該會想清洗一下。要不要喝點熱的東西?我去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