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朗朗輕笑,再樂意不過地向他推薦,「舍弟他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今兒個難得穿扮得美美的,心情又特好,她還是別破壞她的形象好了。
「我天生欠你的不成?」不甘又再次被她給利用的霸下,硬是回過頭狠狠瞪她一記。
「你老人家就動動身子骨吧,我到一旁等你喝茶。」她隨口說完,便將手中的霸下直接扔給先前那個沒事靠她太近的高個兒,而後順手拉著河伯一塊搬著桌椅退回一旁的小屋裡。
河伯瞪大兩眼,看著那個似是不到六歲的小男孩,心情甚是不佳地扁著嘴,兩腳才落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將面前找碴的男子給扔到就連影子也見不著的遠處去。
被眼前此景嚇住的河伯,訥訥地伸出手,拉了拉那個看似早已見怪不怪的青鸞的衣袖。
「青鸞姑娘……那位是?」神界打哪時起有了這號大力士來著?
「來這一路上都在同我鬧性子的舍弟。」她淡淡的介紹,將小臉埋進特大號的茶碗裡,心情不錯地繼續品起魔界特產的香茗。
原本都躲在四處暗地裡,準備伺機伏擊的其他眾魔,在眼見霸下首先動了手後,即像是曾經演練過不知幾回般,同時自各處躍了出來,橫擋住任何一個霸下可輕易脫身而走的方向,並毫不客氣地紛亮出手邊吃飯的傢伙。
涼涼閃到一邊蹺腳喝熱茶的青鸞,對於眼前的景況,不但不以為憂,反倒是兩眼眼底,還閃爍著令人難以其解的眸光。
「姑娘……」直盯著眼前的戰況,河伯忙著取來汗帕頻拭著額際不時流下的冷汗。
雖說她家的小弟力大無窮,但河伯總覺得放那一個小小男孩獨自以一敵魔界眾魔,仍舊是太冒險了點,他忐忑不安地再將兩眼瞟向根本就不顧霸下死活的青鸞。
「沒事、沒事。」她朝他揮了揮手,壓根就沒想要擔心過,「我家可愛的小弟馬上就可擺平這些小事。」也好啦,她家的小鬼頭近來也累積了太多力氣沒處用,再不讓他發洩發洩,日後他的面色一定會更青更難看,然後又在她的耳根子邊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好煩死她。
橫過天際的一具身子,帶著一長串慘烈的長叫,越過了大道一旁濃密的樹海不知飛哪去了,遭群魔圍困在其中的霸下,不耐地看了刻意閃得很遠的青鸞一眼,豈料她只是含笑地舉杯朝他遙敬,這更是讓他將臉一橫,有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將地面上的一隻隻魔全都扔上天當風箏,不然就是去點綴白雲去。
在河伯自屋裡的暗櫃取出所費千金的香茗款待青鸞後,兩手捧著茶碗的青鸞,滿足得像只曬著冬日暖洋洋日頭的貓兒,不禁舒適地瞇起了兩眼。
「真好,幾百年沒好好嘗過魔界這特產的香茗了……」唉,在人間窮得兩袖都是清風穿竄來去久了,偶爾來他界訪訪老友,也不失為是個安撫五臟廟的好法子。
在霸下又攜著滿腹的怒氣,硬是將其中一隻名聲還頂響亮的魔類甩至天上,成為點綴天際的一顆星後,河伯撫起原本被怔掉的下巴,呆呆地看著從頭到尾,就是一臉萬事不急,也完全像個局外人的青鸞。
「青鸞姑娘,你家小弟……」瞧瞧,這還像話嗎?那個可能連六歲都不到的小小娃兒在那兒拚生拚死,她這個做姊姊的,卻只會躲在一邊享受?
「他自小即生有怪力,甭替他擔上啥心啦……」她說著說著,忽地見著了桌上那碟疊滿了黃澄澄,且泛著香氣的金黃柿餅後,貪吃的她不禁感動得兩手顫顫地拿來一片珍貴的柿餅,「唔哇……我這回可真是來對了,河伯,這……這可是人間今秋所產的貢沛?」
「是,那是今年人間所產的貢柿……」河伯才同她頷首證實,下一刻,就駭大了眼,瞧她一點也不客氣地將整碟的柿餅全都給掃進右袖裡。
「青……青鸞姑娘?」
他揉揉老眼,以為時隔幾百年,年代太過久遠,因此才讓他糊里糊塗地認錯了故人。
一枚鑲有七色彩石的飛鏢,在青鸞適時地一把按下河伯的頭,並順手接住後,她的兩眼登時更是遠比先前還要來得閃閃發光。
她一臉興奮,「河伯,你說,這暗器……造得挺別緻的是不?」她先是將它放至口中咬了咬,試試它的硬度,再將那看似價值不菲的暗器也給收進了她的右袖中。
「是沒錯──」
兩眼發直的河伯,話都還沒答完,就見遠處的霸下又朝她扔來了數只沉甸甸的荷包,而她,同樣也是連眼眨也不眨,半點羞恥、慚愧、奪人錢財的不良感都沒有,照樣將那些霸下扔來的戰利品,一個也不留地全都收進她那看似無底洞的右袖裡。
再又接到霸下扔來的一隻由珍珠所串的腰環後,為了難得今兒個能夠一賺就是這麼多單,而正快樂不已的青鸞,在想把那串腰環也給收進右袖裡時,不意瞧見一旁河伯,那面上完全不敢苟同的神情時,她先是坐正了身子,再清了清嗓子,對他說得再理直氣壯不過。
「河伯,你也知,這人間,居大不易啊!既是住在人間,總需些金銀珠寶滋補一下荷包,不然,你知道,肚子總是餓得很快的。」要不是藏在她袖裡的地主香火百年來始終不鼎盛,而他們三個又沒啥別的謀生能力,偏偏霸下又是個難得一見的大胃王,她哪需要這麼辛苦地張羅一家生計?
說來說去,這全是時勢所逼哪……
更何況,與那些不能看又不能吃的寥寥香火相較之下,銅臭味,簡直就是香得只有天上有,難得遇上了一堆搶了也不會有半點內疚的對象,若是不搶……那簡直就是太對不起自個兒了,她說什麼當然也得派霸下去搶!
「……」
也不管旁邊的河伯還是呆成一座石像,眼尖的青鸞,在霸下又拉住一隻魔準備將它甩至天邊前,她忙不迭地朝他大喊。
「小弟!他發上的束冠,八成也是金子做的,可千萬別漏啦!」
只用一掌就將手中之魔的臉給壓至地上,一手取來青鸞指定的髮束,再順道將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也都給搜刮過後,扮強盜已盜到宛若正業的霸下,看也不看地就將手中的戰利品扔給青鸞,而後再一鼓作氣地把仍殘存在他面前少數的魔類,不給他們逃胞機會地將他們扔上天去與白雲作伴。
「善哉善哉,多謝賜財、多謝賜財……」面對著一桌的不義之財,青鸞感謝地向四下頻頻點頭致謝,那張完全不掩貪財的小臉,簡直就是笑得合不攏嘴。
全神界,最沒節操的神仙,大概……就屬她吧?
木然地瞧著這兩位神界之神,大剌剌地跑來他們魔界行搶的河伯,對於他倆配合得天衣無縫的搶匪行為,已是不知該同他們說些什麼,他頗為同情地瞧著四處宛若雨下,在被扔上天後,終於自天頂掉下來的同類們,一一躺在地上動也沒法動地哀號,再看向青鸞那張笑意明亮到會讓人閃到眼睛的笑臉,他不禁垂下了兩肩。
早在數百年前,他就覺得她怪了,沒想到,這數百年來……她怪得更上一層樓也罷了,她還拉了個伴兒與她一同搶遍各界?他家主子,當年究竟是為何堅持非救她不可?
「走了!」將一身不滿的戾氣發洩得差不多的霸下,自小屋裡拖出了青鸞,並不打算讓她繼續再這麼指使他打劫魔類下去。
遭人拖著走的青鸞,面對一地的受害者,她還是完全不改滿面的貪婪。
「舍弟年幼,出手不知個分寸,還望諸位見諒……」
太過清楚她性子的霸下,更是用力扯緊了她的手腕,強行地將她大步拖走。
「你少得了寸又想進尺!」都給她賺了飽飽的一單了,她到底還想自這些魔類的身上挖走多少錢財?
沒法達成目的的青鸞,揚手晃了晃寬鬆的右袖,總覺得,初入魔界的見面禮,這禮數,實顯單薄了些。
她一臉遺憾,「唉,也才撈了那麼點……」
「咳咳……青鸞姑娘。」趕在她被霸下拖走之前,總算回過神的河伯忙不迭地衝出小屋在她身後輕喚。
「嗯?」她稍稍止住腳步。
「請恕我攔客不力……」面上添了點內疚的河伯,誠心誠意地向她提醒,「由此至莊門門外,恐還有些不速之客已闖進了裡頭,您在路上,還請務必當心。」
「太好了!」當下神情有若晴空萬里的她,一掃先前的委靡,兩手重重一拍,「看樣子,路上應可再多賺好幾單……」
「那……」已經不想再對她多置一詞的河伯,兩道白眉微微抽搐,「恕我有要職在身,就不多送了。」神界究竟是怎麼培育出這等貪財的神仙?不過幾百年不見,瞧瞧她的那些個師祖師父,是怎麼將她給改造成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