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無意識的點頭承認,花弄影清楚她的為人、她的性情,卻從未輕視過她,對她的糾纏也不曾停歇。
她盼望已久能接受她品行的男人,在冰彥離開之後,就只有花弄影一人。
「我不會和我哥一樣把你丟下。」從她迷離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兄長的影子,立即做出保證。
任蝶衣無法遏止的心窩一陣動盪,他許諾的聲調有如情人的歡歌,似愛慾般的糾葛,充滿了數不清的繾卷滋味。「你這妖聲妖氣的嗓子到底是怎麼練就的?」
為他煩躁、為他憤怒、為他逃避、為他心動……許許多多連冰彥都不曾引發過的奇妙感受,因為他的糾纏,她變得動搖了、沸騰了、爆發了!
「我說過好幾次了,這是天生的……」花弄影靦腆一笑,提起一旁的包袱,抽出乾淨的衣裳。
任蝶衣見他很爽快的解扣脫衣起來,連忙喊停,「喂,我在呢!」
花弄影完全不介意,送給她一記熱情的微笑,「觀賞過後,記得要負責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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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奔跑多時的馬車提前抵達開封。
「休息兩個時辰,吃點東西,我們得趕在城門關閉前出發。」任蝶衣吩咐馬車在一家酒樓門口停頓,動作敏捷的抓出五花大綁的花弄影下馬車。
「你不待在開封過夜嗎?」他被動的跟她進入酒樓,一身破損的衣裳因她的阻止未能更換成功。
任蝶衣腳步一慢,回頭道:「你說了京城有難,我們得快點趕過去!」
去了又阻止不了……花弄影嚥下無奈的心聲,縱目環顧,發現酒樓內的人無不詫異的盯著他們。
「蝶衣。」他笑喚著走在前方的女子,「你是不是該鬆手讓我自己走?要不,人家會誤以為你是強搶民男的惡霸女。」
他的提醒使任蝶衣注意到,周圍的人們全都用猜疑的眼神關注著她與被捆綁的花弄影。
這時梁叔慢吞吞的走過他們身邊,歎了一聲,望他們一眼,搖頭道:「這世道……真是,唉!世風日下……」
遭到萬眾矚目的任蝶衣難得臉紅了。「你!」她揪過花弄影,低聲命令,「給我找個地方整理乾淨後再過來用晚膳,明白嗎?」
花弄影故意裝可愛的說:「不用麻煩,我可以現場更換。」
「……」
「啊!我還是走吧∼∼」見佳人話也不說,直接抬起腿來——趕在被她無情踢走前,花弄影識相的跑出酒樓。
任蝶衣望著他的背影,不知該生氣還是發噱,這個比她更沒規矩的男人給她的挫敗感真是愈來愈強烈,她若再不設法抑制他囂張的氣焰,總有一天會被他侵蝕殆
但怎麼可以!她一定得反擊,不能再任他戲弄!
「任小姐。」酒樓的掌櫃從一旁徐徐走來。
任蝶衣與對方是舊識,專門來此酒樓尋人。「兩個月不見,生意可好?」
「托福,聽說任小姐正在護送一位燙手人物,怎麼會來到開封?」
「我和人手分兩路走。」看來她護送花弄影的消息已在三教九流間傳開了,任蝶衣當即告訴掌櫃,「請幫我叫幾位朋友過來。」
一向只有別人求她的份,如今她卻得開口請朋友幫忙了——假如花弄影說的都是真的,在京城有一場風暴正在等著他們,那麼她一個人的力量絕對不足以應付。
抵達洛陽的那天將會發生什麼事?!
任蝶衣剛覺得心情沉重,花弄影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便不期然的闖入她的腦海興風作浪起來,將她微露頭角的憂慮飛快的排擠掉。
她不由得搖頭苦笑……她不知道是否會有一天她真的喜歡上花弄影,然而她知道,就算與他不歡而散、永不再見,她也不會忘記他!
那個煩人的傢伙已在她的心裡霸佔住一個位置,使她愈來愈……放不下!
第六章
從夢中醒來,任蝶衣揉了揉眼睛,看見客房內流淌著柔暖的陽光,天亮了……
不知睡了多久的她,嗓子乾燥得厲害,腦中空空如也,坐起身,在床鋪上愣了半晌,任蝶衣才想起昨晚與友人飲酒談天,過於盡興而喝醉了。
此時她應該仍在開封,耽誤了行程吧?
任蝶衣忍著暈眩感走出門外,很意外的見到梁叔就站在門口。「你在這做什麼?」
她無意識的左右張望,尋找著花弄影的身影,然而客棧內的通道,階梯等處都空無旁人。
梁叔面向任蝶衣小聲回道:「主子交代老奴守著任小姐,昨晚您在酒樓喝醉了,主子將您帶回客棧休息。」
任蝶衣低頭巡視身上的衣裳有沒有遭人拆動過?確定完好無損,她才鬆了一口氣。
花弄影雖無賴至極,但趁人之危的齷齪事,她想……他應是不會做吧?
梁叔一臉好奇的盯著她,像是在研究她的舉動到底隱含了什麼意義?
任蝶衣見狀,俏臉發赧,硬著嗓子道:「你應該去保護他才對。」
「呵呵,主子不需要保護。」
梁叔的話提醒了任蝶衣,花弄影深藏不露的能耐也許她永遠見不著底,她按了按抽疼的額際,走下階梯,向正在擦拭桌椅的店小二要了茶水。
回頭見梁叔亦步亦趨的跟著,彷彿在監視她,任蝶衣沒好氣的問:「雖不認識你,但多少也聽說過你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怎麼你就肯為花弄影那痞子賣命?」
梁叔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當初我身受重傷,遭遇困難,被路過的花家公子解救,並受騙簽下了十年的賣身契,為償還這份恩情,我只得服侍他滿十年為止。」
唉!趁人之危的齷齪事,那傢伙……還是會做的。
「任小姐,您對我們公子似乎……異常的容忍?」
任蝶衣頓了頓,回想著花弄影胡攪蠻纏的手段,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揚起一抹苦笑,她已找不到當初的怨憤,只記得他灼熱目光下所包含的執著與迷戀。
「說句任小姐不喜歡聽的話,」梁叔觀顏察色一番又道:「花家公子看起來雖然沒有什麼威脅性,但他想要的,還沒有弄不到手的。」
這是在暗示她在劫難逃嗎?
任蝶衣冷哼一聲,腦子逐漸清醒,迅速把花弄影殘留在心底的身影排除開,她一本正經的問著梁叔,「我的朋友在哪?」
「昨晚和您一起飲酒的那夥人嗎?」等任蝶衣點頭,梁叔手指客棧外,「他們仍在對面的酒樓,是醉倒還是仍在飲酒作樂,我就不清楚了。昨晚主子只抱您一人回來休息。」
任蝶衣坐在水澤未褪的桌邊,呆呆的說不出話,想到花弄影抱著酒醉的她回房的情景,一顆心霎時熱熱暖暖的,由於她很少被人呵護過,他的體貼真的令她心軟。
她無法怪他多事,反倒覺得有他照顧的滋味甜甜的,讓她覺得很窩心。
「小姐,茶來了。」店小二端上茶水。
任蝶衣芳心悸動得厲害,顧不得滋潤乾澀的咽喉,只交代梁叔,「去叫你主子起身,準備趕路了。」話說完,她急忙走向對面剛開門的酒樓。
晨風輕輕吹拂著,可任蝶衣的臉頰卻是愈來愈燙。
酒樓內,掌櫃一夜未睡,還在盤點東西,見了任蝶衣,立刻關切的問:「任小姐這麼早就醒了?您真是好酒量,他們都還趴在上面動都動不了呢!」
「我去叫他們。」她不經意的瞥了掌櫃一眼,驚訝的見到自己映在別人眼中的模樣居然嬌羞得完全不像她!
任蝶衣趕緊低頭走開,生平第一次萌生了無顏見人的羞恥感。
花弄影愈來愈可怕了,到如今,他不必現身、毋需挑撥,也能害她心浮氣躁、冷靜全失;她只不過才想起他的點滴,整顆心就為他紊亂不堪,就連他的兄長當初都沒能令她失控至此。
任蝶衣有些孩子氣的在心中罵了他幾句,看來這一次,她真是遇到天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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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高的盤踞在東方的天際,街道上,各家商店逐漸開張。
任蝶衣把醉倒的友人叫醒後,剛離開酒樓,就見路上人群增多、人聲鼎沸。
「邊關出事了!」過往的人們從守城的士兵處得知變故,一個個聚在街頭巷尾互相傳報著關外的情勢。
「西夏人打過來了!」
任蝶衣聞言,攔住路邊的行人,「你們是聽誰說西夏人起兵發難了?」
「官府的人說的啊!去看告示吧!今早正在緊急徵兵呢!還說新封的鎮國將軍已從京城出發,趕往邊關抗敵。」對方話一說完,又急忙到處宣揚。
任蝶衣暗自心驚不已,丞相與外族私通已久,密謀篡位在即,此時若是調兵前往邊關應戰,京城內——保護皇族的勢力不就殘缺無幾?
她不安的走向客棧,正巧一道熟悉的身影漫步而來——
花弄影帶著粱叔,一邊朝任蝶衣招手、一邊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