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本大人在,誰敢動李家牙行?」宋潔拍了拍江道,讓人送他離開。
似錦嚇得趕忙躲進園子裡,待人走了,才偷偷踩上假石一窺究竟,就見宋潔起身,走到李若凡身旁。
「喏,到時候要怎麼拆帳?」宋潔笑瞇眼問著。
「這個嘛……」李若凡的指在桌面輕敲了幾下,突地比出了三根手指頭。
「喂,照你這拆帳方式,好處不都給你了?」宋潔瞬地斂笑,手往案邊一按。「咱們之前說好的可不是如此,當初會牽上江家這條線,就是為了要吃下江家,順手除去宋綦,好不容易江家這頭才有了動靜,但你那嫡兄卻還活得好好的,你要怎麼跟我交代?」要不是知道這個李若凡恨死了柳氏及宋綦,他才不會冒險跟他合作。
「二爺,我說過了這事急不得,朝中有多少雙眼都在看著宋家的動靜,侯爺要是在這當頭出事,難保不會牽連到二爺。」李若凡神色不變地道。
「你說得倒好聽,當初是要讓江麗瑤當替死鬼的,只要她每天餵我特地交代你的藥,宋綦絕對活不過三個月,屆時咱們可以以江家人害死宋綦為由,進而問審江家,在江家判罪之前,說動江道將大半產業挪進牙行,咱們再從中吃下,結果呢?你壓根沒辦好差事,只顧著新婚燕爾……說什麼為了讓江麗瑤卸除防心才接近似錦,依我看似錦分明就是合了你的胃口,教你把正經事都給忘了。」宋潔悻悻然地撇了撇唇,相當不是滋味。
「二爺,七王爺已痊癒,接下了五軍都督一職,就連麾下幾名副將都接了京衛與兵馬衛,可皇上至今對侯爺的處置未明,這時動手太躁進。」李若凡斟了杯茶淺啜著。「要是過幾日,皇上突然有了封賞,而侯爺卻在這
當頭有事,你道,皇上查不查這事?咱們做得再天衣無縫,百密也有一疏,我不似二爺,我不賭。」
宋潔回到對座坐下,要了杯茶喝,朝中風向一天數變,誰也難測君心,李若凡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可你不是說了,粉錫是藥也是毒,摻在藥裡,沒人能識破嗎?」
「還是小心為上。」
「我要等到什麼時候?」宋潔不耐地咂著嘴。「那爵位本就該是我的,宋綦照理說該死在邊境的,怎還留著一口氣!」
李若凡眉眼未動,噙著寓意深遠的笑。「放心吧,二爺,有豫國公這位國丈和老夫人在,二爺想要襲爵還難嗎?」
「我那岳丈是沒話說,對我多方提攜,可施蜜……我一看她就想吐,她竟然敢將我的通房和小妾全都轉手賣出,還有,柳氏根本就是和她同出一氣,當年還害死了我最疼愛的通房丫鬟,害死了我的孩子,我這輩子跟她沒完!」
「二爺何必這般介懷,不過是個丫鬟罷了,老夫人一向視你如己出,娘家還有個左都御史大人當靠山,能和她親近,有利無害。」
「所以我才說她是個有病的,自個兒的兒子不疼,偏要和我走近,我就偏不如她的意,就不給她好臉色。」
李若凡微揚起眉。和他記憶中是吻合的,柳氏疼愛宋潔早在害死宋潔的通房之前,那時他並未覺得不妥,但如今卻愈發感到古怪,尤其瞧柳氏面對宋綦和宋潔的態度,教人懷疑到底誰才是她的兒子。
待宋潔離開後,他起身走往後院書房,卻不見似錦,就連醍醐和幾名小廝都未見身影。
回到前廳,找了人一問,才知道似錦竟然回宋府了。
李若凡疑惑不已,書房裡的畫尚未完成,意味她走得極匆忙,可哪怕是府裡有事,她也應該會差人通知他一聲才是。
她連說也沒說一聲……他輕呀了聲,懷疑她聽見了他和宋潔的對話,唯有如此才解釋得了。
眉頭微沉著,他無聲歎了口氣。
剛通過入正閣的腰門,李若凡便見似錦提著包袱往外走,而醍醐正攔著她。
「似錦,怎麼了?」他如沒事人般走近她,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似錦想也沒想地甩開他的手。「不要碰我!」
李若凡吸了口氣,朝醍醐擺了擺手。「似錦,不管有什麼事都該進屋內再說,兩個主子在腰門邊交談,像話嗎?」
「那麼你跟宋潔在腰門邊交談就像話了?」似錦努力忍著脾氣,可話一出口就伴隨著吞嚥不了的怒火。
要她怎能和顏悅色與他交談?就在兩刻鐘前,她聽見了所有的對話,發現了事實的真相!侯爺久病不愈,她便已感到古怪,那回瞧見他和人在腰門間,而後發覺宋絡根本不在府中,代表當時與他交談的人是宋潔。
如此一切,全都兜得攏了!那次掉落在地上的白粉果真是鉛白,也就是宋潔說的粉錫!
打一開始他們兩人的巧遇就處處透著疑點,她沒擱在心上,暗罵自己錯把貴人當小人,可如今看來,她沒看錯人!
他是個小人!接近她只是想要利用她卸除小姐防心,讓小姐傻傻地成了謀害侯爺的兇手!
他要利用她的信任嫁禍小姐,要她怎能忍受?
「似錦,那事……」
「三爺,因為老夫人處處刁難你,你為了報復就連侯爺都能痛下殺手?你們是兄弟,親兄弟!」她痛心不已地道。
「……你怎會以為我是為了報復?」李若凡沉著聲問。
「難道不是嗎?老夫人害你被除籍,你當然想取回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只要侯爺一死,只要你想法子恢復宋姓,爵位會落在大房的庶子身上,說穿了,宋潔也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這一切太過簡單,簡單到連她都看得透。
李若凡冷冷地注視著她。「你把我李若凡看成什麼人了?我今兒個就算要報復也是針對柳氏,和宋綦什麼關係?!」
「我怎麼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要是打一開始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寧可選白綾也不會委身於你!」不管她被旁人如何排濟,她始終相信人性本善,圍繞在她身邊的不會全是惡人,只是她還沒遇到好人而已。
可事實證明……人心本惡!
「你就非得這般傷我?」他真有卑劣到讓她寧死也不願與他成親?!
他對宋家有怨,但宋綦找他,他還是回來了,因為他不願看著宋綦被斗死在大宅裡!他早就知道邊防一戰十分凶險,只因身為戶部員外郎的宋潔夥同其他派系讓後援空虛,換得邊防主帥陣亡,他傾盡所有辦法,送了微薄的軍糧前往,在知道大軍戰勝歸朝時,他就出城等候,就只為了確定宋綦安否……
「是誰傷了誰?」要相信一個人並不容易,要摧毀一個人的信任卻是不費吹灰之力!
「我想相信你,三爺,可是我要怎麼相信你?侯爺信任你,你知道嗎?你怎能如此對待侯爺?他是你的大哥!」
「大哥又怎樣?他曾經對我伸出手,拉我一把嗎?當年柳氏栽贓我,讓我爹氣得將我除籍時,他在哪裡?!
當我回到李家,靠一己之力連中二元,柳氏向酒祭舉發我遭除籍,連帶地取消了我的功名時,他人又在哪裡?
他會不知道一個被家族除籍的人不得應舉,不得經商,就連務農都不得做嗎?我成了廢人,再多文才武略都成了爛泥!可我不怨他,我只是想取回屬於我的身份而已!我錯了嗎?!」李若凡沒了平常的從容,無法忍受她用如此輕蔑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他是如此心高氣傲的人,卻落得比賤戶還不如的身份,要他怎麼甘心?!
賤戶有奴籍,有妓籍,他卻是無籍……哪天當他死去時,刻在墓碑上的不是他的真名實姓,還不可悲?
第十一章 夫君是反派?(2)
似錦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三爺……」她不知道除籍是這麼嚴重的事,可是就算是這樣,冤有頭債有主,他也不能因此而對付侯爺。
「曾經,我已經不在乎宋姓,可現在我想要拿回宋姓,我必須為了你取回宋姓,我要你正式地成為我的妻子,我錯了嗎?」因為她,他發現自己在乎,他沒有自己想像的瀟灑,曾經屬於他的,全都必須還給他。
似錦顫著唇,欲開口之際,突聽見陣陣腳步聲朝這頭而來,抬眼穿過園子,就見玉蘭帶著幾個丫鬟像是要朝廚房而去。
「玉蘭,發生什麼事了?」似錦拉開喉嚨問著。
玉蘭向來閒散,要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她不會拉著裙擺跑。
「李娘子!」玉蘭聽見她的喚聲,拐了彎跑過來,一見李若凡在場,像是鬆了口氣道:「二管事,侯爺突然嘔了一口血,咱們都慌了手腳,大夫人說要再煎一劑二管事送來的藥,如今二管事就在這兒,不知能否請二管事將那位開藥方的大夫給請進府替侯爺診治?」
似錦抽了口氣,橫眼瞪向李若凡,氣他根本說了謊,自個兒又險些被騙,見包袱被他扯著,她棄了包袱趕去行正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