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初吻,但肯定不是他的,他的初吻絕對給了海齊的老媽,別騙她,不先親一親,女人就會心甘情願替他生小孩?有一點點不甘願,但是後來……她沉溺在他的吻裡,忘記小心眼。
於是很久很久以後,他停下吻,她才發覺自己虧很大,尤其這個吻還賠上她的一萬七千七百塊錢。
宋予閃是不做賠本生意的,於是她決定往後要一天親他三次,一次抵十元,那麼,五百九十天後,就物超所值了。
在閃閃腦袋裡計算著物超所值時,蕭書臨腦袋裡裝的是,原來親一個女人可以這麼過癮,那麼……好吧,偶爾超一點進度也沒關係。
這天晚上,他帶她去「裝金身」,還帶她去五星級飯店吃龍蝦大餐,花掉一萬七千七百塊的好幾倍,可這都不是她最開心的部分,最開心的是他說,今天晚上、在床上,他還要給她一個吻。
第7章(1)
早就說過,好事的背後往往躲著一件壞事情,在幸福到快要飛上天堂時,壞事就會眺出來踹一腳,把人從天堂踹進地獄。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說,天堂和地獄只有一線之隔。
現下,閃閃就站在天堂和地獄的交接口,只是她不知道三十分鐘後,自己將墜入地獄,而且翅膀被折成三五段,再也飛不回天堂。
事情是這樣的,在蕭書臨很努力、很盡心,用許多方法仍然沒辦法讓林靜柔打退堂鼓之後,她居然突發奇想,邀請他的父母親到他家用餐,她是蕭家雙親內定的媳婦,針對這點,她有絕對的贏面。
她煮了滿滿一桌子菜,冰箱裡還冰著慕斯蛋糕和甜點飲料,都是她一手做的。
更猛的是,她一大清早就來了,在海齊上課、閃閃上班之後,就打開蕭書臨家大門,他勸說無效,只好抱起設計稿到公司,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大掃除。
蕭書臨本想直接跟公司和學校請假,帶閃閃和海齊到南部旅遊去,避開這次聚餐,伹想到這樣的話,父母親肯定更加無法接納他的小雨傘,於是硬著頭皮,他帶閃閃一起回家,至於海齊,他還是讓他安心補習,不希望海齊再次從母親那裡得到更多的傷害。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去躲起來……不對,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而且花瓶換上那麼漂亮的洋裝,看起來一整個像這個家的女主人,我不能被她此下去……」
閃閃來來回回在二樓的起居室逛來逛去,緊張昭然若揭,蕭書臨看得好笑,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如果我吻你一下,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
她直覺要說好,但想了想又搖頭。「不行,我的口紅畫下好久,你不能把它弄亂。」
連吻都不要了?可見她的緊張已經到了危險級,他摸摸她的頭髮說:「如果真的那麼擔心,不然,別和我父母見面,我帶你出去吃飯。」
「不行,這樣我就變成外面的壞狐狸精,而花瓶變成無辜的小可憐,這種輸法很孬,我不想搬去院子住透天厝。」
「搬去院子?什麼意思?」
「物以類聚有沒有聽過?大孬孬、小孬孬哥倆好,還能不住在一起?」
蕭書臨又笑了。「放心,孬孬不會把房子借你住的。」
「為什麼不?我們的交情很好。」她新藏了三千塊在它的狗屋裡。
「是嗎?上次誰把我的手機泡水,丟到狗屋裡,賴給孬孬。它很記仇的!」
「厚,又不是故意的,我已經道過歉啦。」
誰知道,孬孬對手機也感興趣,對著手機又咬又啃的,還把它抱出來曬太陽!拜託,那是手機又不是小熊維尼。
「說謊是種惡劣行為,不會那麼快被原諒。」
「我又沒說謊,了不起是你問我知不知道手機到哪裡去了……」
「你說不知道,這句話不是謊言是什麼?」
「唉!以後有人告訴我『男人不會記仇』時,提醒我一下。」
「提醒什麼?」
「我要右勾拳、左勾拳,把那個說謊的傢伙打趴。」
「就准你說謊,不准別人說謊?」他用力捏了她的鼻子。
「是啊。」
「為什麼?」
「因為你愛我,又不愛他們。」
所以她就可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了?還是吃人夠夠。
「書臨,蕭爸爸、蕭媽媽到了。」
林靜柔上樓時,見到閃閃正窩在蕭書臨懷裡,她的臉色變調,「柔」不見了,只剩下「靜」在撐場面,她很努力平靜,不讓自己破口大罵,不讓自己尖酸刻薄,也不讓自己衝上前把閃閃抓起來過肩摔,今夜,她要裝賢慧裝到底。
挺直背脊,她轉身走回樓下去。
「走吧,不必擔心,我在。」他握握閃閃的手。
「你準備好高射炮了嗎?」她悶聲問。
「什麼意思?」
「萬一肉食恐龍襲擊我,你要馬上發射高射炮,我的肉不多,如果你動作不夠快,我會連半條胳臂都不剩。」
蕭書臨聽完哈哈大笑,捏捏她的臉頰說:「放心,我媽吃素。」
下樓後,他沒直接帶她到客廳,而是領她進廚房,倒了五杯紅酒,他的父母親習慣在飯前喝點酒。
醜媳婦未見公婆,他先教導她,如何靠巴結過關。
深吸氣,閃閃刻意優雅地邁開腳步,走向客廳。
「爸、媽,我來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閃閃。」
抬起眉眼那刻,她看見蕭書臨父母親眼底的震驚。
是震驚,他們沒想過多年之後,會見到一個這麼相像的女子,沒想到刻意在記憶刪除的那段,因著這張臉再度被勾起。
寒冽冷芒躍上蕭太太眼中,翻山倒海的怨恨襲來,將她理智全數殲滅。
至於閃閃,那扇封鎖得牢緊的心門被炸得支離破碎,不堪的、害怕的記憶湧了出來。她一直很想再見到蕭立揚,她有很多的話想問、想說,可是她沒想到竟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腳下踉蹌、手顫抖,托盤裡的玻璃杯相互碰撞,酒翻了,而她的愛情也一併翻倒。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想起來,原來分離的聲音下是轟,而是鏗鏘,是玻璃杯互相碰撞的聲音。
比較起來,「鏗鏘」似乎沒有「轟」那麼嚴重,但她不懂,為什麼只是清脆的幾個聲響,她的世界一樣像廣島、長崎,碎成千千萬萬片?
蕭書臨快手接下她的托盤,在意外擴大之前。他搖著她的肩膀問:「小雨傘,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不是,是停電了吧,週遭變得黑暗淒冷,好冷哦,她本來在台灣的,卻被任意門送到北極冰原,凍得她的骨頭哀號不已。
閃閃愣愣地待在原地,目光失去焦距,她不懂,大叔人那麼好,怎麼會和她的爛夢牽扯在一塊兒?
新換上的雪白短裙染上紅酒,那是紅酒?不確定,它們看起來比較像心臟被搗爛、搗成汁液的顏色。
心跳聲震動著耳膜,雷鳴似的,她的腦袋嗡嗡作響。
「你的母親是杜秋棠?」看著這樣相似一張臉,蕭太太極力克制著滿腔怒濤。
「是。」
她像被操作中的木偶,傻傻回話,還來不及傷心,來不及想像接下來的場景,紛亂的思緒一條條抓住她的神經,捶著、扯著、拉著,讓她連尖叫都來不及。
「你長得真像她,身材、五官連說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不知道脾氣性格是下是也一樣,專門勾引有婦之夫!」銳利浮上,蕭太太顧不得其他,只想傷害閃閃,就像當年杜秋棠傷害她一樣。
聽到杜秋棠三個字,蕭書臨立即串起所有的事情。
好得很,他以為愛情很簡單,你情我願,諸事OK,沒想到他的父親竟是害她失去家庭、在育幼院長大的原凶,而她的母親當了他父親兩年的地下情人,差點拆散他的家庭。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把單純的愛戀擺弄得不單純。
閃閃回神。她被罵了!所有經驗都教她,被罵要罵回去,這是育幼院小孩的本質,他們沒有父母親站在前面擋去旁人的惡意,他們只能自己挺直肩膀,對抗惡言惡語。
「蕭媽媽,我不是她也不像她,我和您一樣是受害者,您大可不必諷刺我。」銳刺張揚,閃閃筆直走到書臨母親面前。
她的世界又恢復了原色,再不是讓人摸不著頭緒的黑,她偏過頭、直視書臨的父親,大大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愧疚。
「是的,她沒錯,當時她只是個小女孩,不該為大人的下貞負責。」
蕭書臨站到閃閃身邊,握住她的手,誰都不准欺負他的小雨傘,就是親生母親也一樣。
蕭太太冷酷的眼光射向閃閃,輕笑說:「我不追究對錯,我只在乎基因,那種女人生下來的孩子能長成什麼樣子,我清楚得很。書臨,我不准你和她交往。」
「媽,你不能以偏概全,這樣不公平。」他抗議。
「要談公平?去找杜秋棠啊,看她是怎麼對我公平法!」
蕭太太怒目看向丈夫,他皺眉,不耐和厭煩在他眼中滋生。那個錯誤讓他在妻子面前拾下起頭,他忍了十幾年,卻忍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