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我最滿意她的一點——她對我有足夠的信心。」
「是信心還是不上心?」
「Rose,你以為我會因為幾句挑釁言語,就質疑自己和瀟瀟的感情?」
他似笑非笑回望她,從阿秋播家裡走出來,他就明白告訴Rose,自己已經有新女朋友,她不死心硬要跟過來看看,他表明不方便,她卻說:「最後一班公車已經走了,我無法離開。」
這就是她,從來都聽不進別人的想法。
Rose望向他,心裡有答案——他當然不會輕易被挑釁。他懂她,同樣地,她也明白他,Rose很清楚瑀希有多堅定,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卻步的意思,他們之間的戰爭,經常是意志力的拉鋸。
訕訕地,她挑起另一個話頭。「退步了哦,挑女朋友的眼光。」
「這麼說,是認為她比不上你?」
「不是嗎?任何明眼男人都會選擇我、不會選擇她。」
「為什麼?」
「我知道她,『賀肇認妹妹』的新聞炒得火熱,但我在演藝圈混得夠久,很清楚這種紅不會延燒太久,了不起三、五個月吧,她將會自動消失在觀眾眼裡。」
「你怎麼知道她想走演藝圈?」
「不想走,幹麼大張旗鼓炒新聞?」
瑀希微笑,這就是她的盲點了,她經常是這樣子的,用自己的想法去忖度他人。「她確實沒這個打算,賀肇的經紀人邀請她好幾次,她都回絕了。」
「為什麼?」她不相信,有這樣的捷徑還不走?要知道,社會上有多少人奢望她的幸運。
「因為她是聰明人。」聰明得沒被五光十色的光芒眩了雙眼。
淽瀟說過:「我還是會找個工作,企劃是我的專長,我不想丟掉。」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本質特色。
「如果她不想走演藝圈,你為什麼要和她交往?」
這下子輪到瑀希反問了。「你為什麼認定我只想和演藝圈的女人交往?」
「不是嗎?你不是只和最亮眼、最優秀的女人交往?」他自負,他只挑選珍珠不要貝殼。
「不。你猜錯了,又或者說,你從來沒有瞭解過我。」真可惜,還以為她懂他,原來只是自己的臆測。
Rose垂下眉,再抬眼時,她舔了舔紅潤的雙唇,另辟戰場。「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也許我應該多花點時間在你身上,再多瞭解你一點。」
真是自信的女人啊,當初他欣賞的就是她的自信,沒想到現在卻要因為她的自信而困擾。
瑀希搖頭。「Rose,放手吧,我無法和你回到過去了。」
曾經,他有過和她走一輩子的想法,但這個想法被她背叛,他是個記仇的男人,他不擅長原諒,尤其是感情出軌——分手前,她已和富二代搭上線。
Rose與他四目相對,他溫和的眼裡帶著堅定,但她是個剛毅女人,否則無法在這個圈子裡混出名堂。
她絕對不會輕易退縮!
「瑀希,我沒有要回去,我會和你共創新未來。」
瑀希苦笑,「你向來都不輕言放棄嗎?」
「如果我是那麼容易放棄的女人,我現在就不會有這個成績。」
「既然如此,為什麼輕易放掉富二代?!」
「因為我看清楚了,他不是我想像中的男人,你、鄭瑀希才是!」她講得簡潔有力、清晰篤定。
他該感激她的賞識?
心底微歎,嘴上卻不再強硬拒絕,如同她所說的,她不是個輕易放棄的女人,而他越是反應激烈便越會激起她的征服慾望,在古代她會是個上山打虎的巾幗英雄,但現代……
除非她不要,否則沒有男人能夠從她手下安然逃脫。
額角隱隱作痛,但他依然一副雲淡風輕,比起瀟瀟,他的演技好上幾個等級。
「別說了,已經很晚,先睡吧,有話明天再講。」
他需要時間籌劃,如何讓她理所當然死心。
轉身回房,拿起手機撥出號碼。「爸,是我……」
***
淽瀟受不了Rose無止無盡的挑釁。
Rose假裝不知道淽瀟是瑀希認定的現任女友,假裝他們之間只是房東房客,夜裡,她不斷地告訴淽瀟他們兩人之間的過去情史,時不時發出甜膩的笑聲問:「你想不到,瑀希是個這麼,浪漫的人吧!」
淽瀟無言,額間黑線浮過一遍又一遍。
幸好Rose趕一天的飛機、累了,自認為已經在淽瀟心裡埋下足夠的懷疑種子,於是安心入睡。聽見她呼吸漸穩,淽瀟輕手輕腳抱著枕頭進客廳,身子一橫,躺在沙發上,把自己蜷成一隻蝦。
她發誓,自己需要獨處的理由,絕對不是因為要沉激Rose和瑀希的情史,她只是對無聊的偶像劇故事不耐煩。
她發誓,自己沒有嫉妒吃醋、沒有生氣發怒,她只是覺得Rose再緬懷過去也是吃太飽,人家都要和張鈺湘組織醫生世家了。
她發誓,她對Rose只有憐惘,只是不耐煩,沒有其他的想法。
第10章(2)
淽瀟在發第五個誓的時候,瑀希的房門打開了。
「為什麼在這裡睡?」他問。
「我受不了香水味。」她皺皺鼻子,找出一個爛借口。
「說謊,是她講一堆你受不了的話吧。」不是問號,是肯定句,他滿面自信地看著她,潛台詞是——別說謊,我都知道。「語言攻擊是她最擅長的招數。」
「你在我房裡裝竊聽器?」
「竊聽器?落伍了,有心裝就裝針孔。」璃希失笑,「到我房裡睡吧。」
「到你房裡?你以為我這麼隨便,本姑娘的名譽比高山泉水還清澈。」
「你確定沒有和我同床共枕過?」他望她,天使笑容裡多了幾分奸詭味道。她直覺搖搖頭、極力否認;他笑著點點頭、全力肯定;她使出全力假裝「沒有這回事」,瑀希卻鄭重用目光表達「說謊是件要不得的事」。
二十秒鐘,兩人的「表情對話」出現結果,瑀希大勝,淽瀟懊惱地垂頭垮肩,擺出最後一號表情——他知道我半夜偷「飄」上他的床了。
明裡出錯啊,鬼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嗎?他怎麼把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等她找出反對借口,一把拉起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除非你打算吵醒Rose,讓她再煩你大半夜?」
淽瀟看一眼被鳩佔去的房間,黯然,借力使力從沙發上爬起來,跟著他二刖一後走進房間裡。瑀希很紳士地讓出半張床,淽瀟爬上去,躺在他身旁。
他關上燈,雙手支在腦後,兩人靠得相當近,近得她的香氣傳入他的鼻翼,很煽動人心的氣味,他想把她擁進懷裡,像過去那樣,但是……瑀希暗歎,輕薄一個鬼,還可以解釋自己並非故意,但輕薄一個漂亮的女人……
她的後台硬得很,他需要一個能說服阿問的好說詞。
淽瀟側過身對上他的臉,說出心中疑問,「其實語言攻擊我也不差。」
「那為什麼不攻回去?」
「我只是覺得,Rose好像弄錯敵軍、射錯彈,她恐怕誤會我和你的關係。」
她沒弄錯,瀟瀟的身份是他親口向她點明的。「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朋友。」泥瀟答得半點不猶豫。
「只是朋友?」皺眉,他不滿意她的答案。「我以為應該比朋友更多一點。」
「所以是閨密?兄弟?」
她的遲鈍讓他有點後悔,也許某人不適合溫水煮青蛙,比較適合烈酒大火干燒,既然如此……Rose都把白蘭地給送上門了,他還客氣什麼?
瑀希歎氣,把身子轉動一百八十度,背對淽瀟,不說話了。
「我講的不對嗎?」淽瀟翻身,用手肘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看著他的背影,這號動作代表……他在生氣?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喜歡你。」他說完又歎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雙手攬住自己胸口,背影看起來有點傷心。
淽瀟猛然彈起身!
什麼?剛剛聽見的……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他說喜歡她?並且那個「喜歡」和「朋友的喜歡」不太一樣?
突然間,一隊雄蛙衝進她的胸口,鼓起肚皮、檢命亂叫,據說那是求偶聲,可是吵得她心慌意亂。
他沒有拉起窗簾,月光從窗外射進屋內,照在他身上,朦朦朧朧的一層光暈,他沒有動作、沒有說話,可是她卻看見他的無奈及……傷心?
等等,怎麼會傷心呢?明明不可能的事啊,他為什麼要傷心?
她親眼看見他和張鈺湘相處的情況,親耳聽到小護士的壁腳,對啊,張鈺湘還當著她的面,說他們結婚以後要到非洲義診……兩個人都已經這樣了,他怎麼可以說喜歡她?他們家媳婦的基本配備是醫生執照滿腦子念頭不斷闖出來,像打地鼠遊戲似地,剛壓下一個又冒出一個,一邊想著「他喜歡她」的一百種理由,一邊又將成形理由給壓下去,她把自己弄得煩躁不已,她想把他拉起來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微微的鼾聲傳來,他沒心沒肺的……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