淽瀟瞥他一眼,「你很外貌協會哦,所以你才挑Rose當女朋友嗎?!」
提起Rose,有鑒於鼎鼎大名的賀肇在身邊卻一無所知的前車之鑒,淽瀟特地上網Google,把瑀希前女友所有新聞查看一遍,最新的新聞恰好發生在這兩天。
她回台灣了,據說是因為在好萊塢的發展沒有想像中的好,並且她想回到熟悉的故鄉療愈情傷,沒錯,她和富二代分手了,據說富二代會對女人拳腳相向,而她被打怕。
男人啊,沒交往過,是桃是李誰知道。
瑀希搖頭,回答,「和她交往,是因為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
「同一類人?!」
「我們都是戴著面具過日子的人。她性格急躁易怒,卻在鏡頭底下扮演柔美公主,而我滿肚子壞水,所有人卻都以為我是天使。」
連鬼都這樣說他,害得他時不時想回頭看看,自己後背上有沒有長出一對翅膀。
「以前我覺得自己堅強又能幹,簡直就是菁英人士的代表,後來離開家裡,被哥哥護在羽翼下,什麼事都不做,每天清晨醒來,不必再打開萬用手冊,計劃要先做什麼、後做什麼,突然間覺得好幸福,原來我根本不是自以為的菁英人士,我的本質更像米蟲,只是生活逼得我不得不。」
「你想說服我,我戴上面具是因為不得不?」
「不是嗎?」
瑀希想了想、搖搖頭。「並不,我樂在其中。」
他的回答讓她無言了,虧她還想說詞來安慰他,淽瀟發誓,以後她要是再覺得他是天使,她就是眼睛瞎掉,可是……偏過頭,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層柔和光暈,這樣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天使。
突然,他的手臂一攬,將她納入懷裡。
淽瀟受驚,這是很親密的動作,他們只是朋友而已,怎麼可以……心亂跳一通、臉微紅,她感謝起今夜的月光不夠明亮。
不過在當鬼的時候,她連人家的被窩都鑽過了,這算什麼?何況他們不只是朋友,還是很好的朋友,念頭一轉,心裡卡的那關就過去,緊繃的身子變得柔軟,她找到最舒服的姿勢靠近去。
瑀希輕扯唇角,一陣滿意,他感覺到那一瞬間的僵硬以及接下來的柔軟。她會慢慢習慣自己的,他想。
他不是個急躁男人,他比較習慣溫水煮青蛙,煮到她發覺已經跳不出鍋子後,便會安安心心待著,待在他身邊、待在他的生命裡。
他把手邊的玻璃杯交給她,她拿起來喝一口,是記憶裡的那股甜香。
「我以為你喜歡吃甜,所以愛上桂花釀,後來才曉得你不喜歡甜飲。」他隨口扯來一句話。
瀟瀟泡得很淡、淡到幾乎喝不到甜味,只聞得到桂花香,和張鈺湘泡的不一樣,所以不愛甜飲的自已,很快地跟著愛上桂花釀雋永的香。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甜食?」
他沒回答,只是猛笑。
那天,星巴克裡她沒喝完的咖啡,他喝了,是他經常點的美式無糖無奶黑咖啡。
「載阿問去接你那天,我本來有個禮物想給你,後來忘了。」他轉移話題。「為什麼忘記?哦哦,因為我爸爸和賀阿姨出現?」
她的邏輯異於常人,通常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問「真的嗎?你想送我什麼禮物」才對?
不過,很好,他喜歡,因為他的遲疑也不是常人能推測的。
「對,我送阿問過去時,他們已經在車上。」
並且陸啟為在瑀希用目光恐嚇孫易安同時,適時地在他耳邊吹一口陰氣,瑀希看到孫易安全身冒出雞皮疙瘩。
淽瀟點點頭,拿著杯子喝一口桂花釀。她想接著問:你要送我什麼?
但這時瑀希的手機震動,打開,是阿問的LINE,他問:成了沒?
他無奈的回上一句:你不吵的話就成事了。
「誰的LINE?」
「阿問的,他問你好不好?!」
「我發覺我哥比歐巴桑更嘮叨。」
「那是因為他疼你。」瑀希有點懊惱,話題又被岔開,他正想著怎麼再把話題拉回去。
但隔壁阿秋嬸出現了,她老遠就拉開嗓門大喊,「鄭醫生,你回來了哦!」聽見她的聲音,淽瀟直覺把杯子放在地上,而瑀希直覺伸手去接杯子。
直到阿秋嬸上上下下打量淽瀟,笑問:「你是瀟瀟嗎?我是你外婆的鄰居啦!」
兩人互望對方一眼,同時放聲大笑,笑得阿秋嬸莫名其妙。
對啊,她早就不是一縷魂魄,而是有實體、有肉身的正常人,不會再度發生飄浮玻璃杯事件。
淽瀟站起來,走到阿秋嬸面前。「阿秋嬸好,好久不見,您的身體好嗎?」
「都好、都好!」她拉起淽瀟的手,上下打量後笑道:「哎喲,女大十八變、我們瀟瀟變成大美女了。」
「謝謝阿秋嬸。」
「你外婆有沒有告訴你,她把房子租給鄭醫生?如果你沒有地方住,我那裡有空房間,記不記得你阿強哥哥?他到大陸去工作,房間剛好空下來。」
「謝謝阿秋嬸。不必了,外婆給我留一個房間沒租出去。」
「那就好。」
「阿秋嬸,要不要裡面坐?」瑀希客套。
「不必,我是過來看看鄭醫生在不在的啦,有個大美女跑到我們家問鄭醫生,我跟她說鄭醫生好久沒回來,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鄭醫生在家就太好了,我馬上去把她帶來。」
淽瀟和瑀希互望一眼,大美女?是張鈺湘嗎?她知道這裡的啊,怎麼沒直接過來?難道是他們出去散步錯過了?
「阿秋嬸,我和你過去看看。」瑀希說。
「也好,我們一起回去。」
「瀟瀟,我帶鑰匙出去,你不必等門,已經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好。」淽瀟笑著應好,卻在兩人離開後,肩膀瞬間垮下。
是張鈺湘吧?肯定是她,正在交往的兩個人,總是難分難捨。
她洗澡、吹頭髮、鋪睡榻,把所有事情全都做好,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拿起手機LINE哥哥,告訴他一切安好,然後屋前屋後走一趟,門戶看一遍……所有她想的到的事都完成,她還是不想睡覺。
坐在客廳裡,幾十個頻道被她換來換去,心裡越來越煩躁,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跳出來張揚,搞得她心神不寧。
張鈺湘來做什麼?叫他回家嗎?鄭伯父、鄭伯母已經著手安排兩人的婚事對吧,她出院的時候,兩人出雙入對;上次咖啡廳碰面,他們論及婚嫁,這陣子肯定更加發展神速了吧。
啪的一聲,她把遙控器摔在桌面上,抓起抱枕狠揍兩下,還想把它往牆上丟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在不滿意什麼?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張鈺湘是鄭家長輩看上、鄭瑀華掛保證的,明明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身為好朋友,她應該祝福才對啊!不、祝福還不夠,也許還應該給一些中肯建議,這才是身為朋友的責任與義務。
沒錯,就應該這樣做。
閉上眼睛,緩吸氣、緩吐氣,吸吐之間,她努力緩解自己莫名其妙的焦躁。
門外,一陣窸窣聲傳來,她停下動作走到門邊,就著月色,隱隱約約看見璃希帶著一個女人進門。
他們進屋,淽瀟這才發現那個女人並不是張鈺湘,而是Rose。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瑀希發現發呆的淽瀟。
「就要睡了,剛好你回來,這位小姐是……」她明知故問。
「你好,我是Rose,如果你有看時尚雜誌習慣的話,應該會認識我。」她落落大方地朝淽瀟伸出手。
淽瀟點點頭,和對方握手。
「瀟瀟,今天晚上,Rose可不可以跟你睡一個房間?」
「可以啊,我去幫你找新的盥洗用具,至於衣服……我的衣服,Rose小姐恐怕穿不下。」
目測身高,她大概將近一百八,穿上高跟鞋和瑀希差不多高,就算再瘦,光是骨架都會把她的衣服給撐破。
「不必麻煩,我習慣穿瑀希的襯衫當睡衣。」兩句話,暗示了兩人之間的親密過往。她笑著朝淽瀟勾一眼,這趟有個重要任務——重溫舊夢,把舊時情懷變成現在進行式。
淽瀟有沒有被挑釁了?當然有!
胸口悶悶的,肚子裡有簇小火焰在裡面亂跳,但淽瀟提醒自己,要著急的人是張鈺湘,和她沒關係,Rose弄錯了擺譜對象。
瑀希也瞥向淽瀟,心裡很滿意,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不曉得醋勁表現得明白,明白到Rose悄悄地用食指磨起大拇指,那是她的備戰動作,交往五年,他曉得她所有小動作。
淽瀟敷衍兩句,轉身進屋去尋找盥洗用品,她把東西放進浴室裡,然後頭也不回地進房間。
Rose看著她的背影,沖瑀希笑問:「你確定她是你的女朋友?」
「這種事還需要確定?」
「她這麼沒有危機意識,把我們單獨留在這裡,不怕我們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