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你居然沒死……」
接下來,她才真的頭疼。一個太個子卡在這兒,她要救還是不救?不會拖到一半他就兩腿一伸,上天當神仙吧!
考慮良久。她牙一咬,取出隨身攜帶,準備拿來殺魚的小刀,忍痛割破她編了好久的魚網,將半身泡在冰涼溪水中的男人拖上岸,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以姑娘家的體力,決計無法將皮粗肉厚的大男人拖回去,而她也不想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像頭牛馱負背重,她決定這男人得「人助自助」她開口道—
「喂!打個商量,你要是不想死就自個也出點力幫忙,我把你的手臂繞過我的肩膀,你使勁站起來,讓我扶好你回家上藥……」
天呀!他好重,她快被壓垮了。
陶樂梅以為自己很有力,但她才一抬高昏迷中男人的臂膀。人就像小雞籠子般一跌,跌在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
她大叫。
男人也吃痛地叫出聲,一抹腥紅由下腹滲出染紅了湖綠色繡金緞袍。
「你叫什麼叫?是我比較辛苦好不好,也不想想我幹麼要自找苦吃,救個活死人……」她叨叨唸唸不休,口氣兇惡地彷彿要毀屍滅跡。
「元、元……真……」他面無血色、吃力地嚅動唇瓣,發出不甚;青晰的低音。
「元啥?元宵哦?你想得美呀!元宵早就過了,想吃元宵明年請早。」而他最好還有命在,不要讓她做白工。
「你……你是誰?」一雙虛弱的眼微睜開混沌的童識讓他只感到眼前是一團模糊的影像。
陶樂梅腦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記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條命是我救的,等你傷好了之後一定要報答我,不可以知恩不報、恩將仇報。」
「救……救命之恩,元真……記下了……」他無力地說道,氣息越來越弱。
「對嘛一對嘛一要感恩,我才好把你賣個好價錢,人要知恩圖報,下輩子才不會做牛做馬來還,」做好事是要有代價的。
「賣……」眼前一黑的元真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微皺的眉頭似乎對她的話很困惑,但黑暗帶走了他的思緒。
「我告訴你喔!你千萬不要死,要活著報恩我這個人可不是施恩不望報的大善人。你把自己養壯點、結實些,不可病懨懨的惹人嫌棄。
人家買男人是做事,不養廢物的,你要認命咱們桃花村有不少有錢人……「
一提到有錢人,陶樂梅心情不快地想到惡鄰周恬玉,渾然不知比豬還重的男人已陷入昏迷,兀自咕咕噥噥地數落著。
直到她察覺異狀,渾身身濕透又流血不止的男人早已奄奄一息,幾乎快斷氣了。
而此時,一匹全身沾滿污塵泥沙的黑馬正奔馳於官道上,被識貨的商家台力圍捕,賣給前往絲路經商的旅人,一路西行,直至黃沙大漠……
第2章
熱。
好熱。
是誰在他床邊走動?
是誰一回叉一回將清涼的巾布覆在他發燙的額頭上,細心且持續不斷擦拭他頸胸的冷汗?
誰在耳邊低聲說話,柔細如山中清泉,一滴一滴地滲入混沌沉重的腦中,召喚著、低呼著,而這微帶關切的緊繃氣音,似在隱忍無法發出的難受……
那抹忙碌的秋香色身影究竟是淮?一下子進一下子出地捧著銅盆,纖若無骨的柔荑擰著一條長巾,清澈的水波映著刺目的金陽。
目光有些渙散的元真努力集中精神,瞇起的黑瞳中隱隱散發一閃而過的銳利,隨即又無力的闔上眼,任由疲累席捲他所有的知覺。
又一次睜開眼時,日光顯得委靡不振,木窗外黑壓壓的一片,像是快下雨了。
叩的一聲木頭落地的聲響傳來,接著他清楚地聽見女子不悅的低咒聲,一股淡淡昧飄過窗欞,是木頭燃燒的氣味。
驀地,略帶血色的唇微揚。腦海中浮現一幅好笑的畫面一位被煙燻黑臉的小姑娘蹲在灶台前,用她不慎被柴火燙傷的春哲指指著灶口破口大罵。
這是躺了數日的印象,總有那ど一道纖細身形在眼前晃動,雖然動不動大聲咒罵,可為他淨身、上藥時動作卻異常溫柔,深恐弄傷他。
咿呀!門扉被推開的聲音
元真遠揚的思緒被拉回,他兩眼有神的盯著推門而入的黃裳女子,並不作聲的暗地觀察,然而嘴角揚高的笑紋因她突起的動作而凝住。
「……真可惡,辛苦了大半年的心血就這麼沒了,想想真不甘心。明明可以賣個好價錢,偏偏遇到那個老和我作對的臭女人,硬是壓低了價格,讓我少賺了十幾兩,夏天一到,我的屋頂叉要漏水了。」
陶樂梅本來想趁著藥草剛收成的空檔,買幾片屋瓦請李家村的馬太叔來修繕屋頂,這屋裡老是一下雨就滴水也不成。
可是那個不講理的鄰居一見有人高價收購她的藥材,馬上如陰魂不散的鬼魅一般竄出,對著買家說著令人氣結的假話,直指她的藥草受過潮不夠乾燥,份量足卻藥性不佳,讓那買家當場砍了兩成價錢。
要不是她急著用銀子,也不用吃這種悶虧,白白地送人家一堆上等藥材,讓周恬玉笑她叫花子要飯,有一頓總比沒一頓好。
「都是你害我被人嘲弄窮人家穿金縷衣裝闊,你最好趕快給我好起來,報答我的太恩大德不要繼續裝死了啦。要不然我乾脆一把掐死你,讓你到陰曹地府報恩。」她邊說狠話邊淨身,完全沒注音有雙幽光暗浮的深瞳正注視她羊脂白玉似的美背。
今兒個忙了一天又生火煮飯,她讓灶火熱出一身汗,濕黏黏地好不難受。依照往常習慣,她不擦擦澡晚餐根本吃不下。
她房裡雖有個男人,可是高燒三日不退的他才剛退燒,照常理來說,沒那麼快醒過來,因此她放膽地解開胸前盤扣,輕卸沾上煤灰的羅衫,以半溫熱的井水清洗頸肩的黏濕。
擦到最後。她索性把衣服脫了,抹去胸口燥熱,她以為床榻上的男人傷勢過重,連著數日來她在房內淨身也不見他有絲毫動靜,此際也就沒有多想了。
誰叫她窮呢?爹娘留下的大屋早賣掉了,只留下與周家相鄰的這座小破屋及幾塊餬口的藥田屋裡也只有這麼一間睡房。她讓他睡在榻上,自己則靠著以前照顧弟弟所用的張竹榻當床喉頭微干的元真不知該不該出言提醒,或是故意弄出一些聲音,好讓她心生警覺,別思了她並非一人獨處。
不過面對如此美景,相信沒一個男子樂當君子,說不定他一出聲反而令她受到驚嚇難堪不已地難以自處。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保持沉默好了,勾起唇釁,靜靜地欣賞悅目春光,將柔美身段收眼簾。
「你是傷了腦子還是斷了骨?怎麼睡上癮了你知不知曉用在你身上的藥材有多貴,連大夫的出診費都貴得要命!我很窮,窮得屋破沒錢補,為了你的傷還遭人坑了,真的很冤! 」她會不會血本無歸,撿了個破藥罐回來?
陶樂梅邊嘟嚷邊低頭盤算合不合算。這藥錢加上飯錢,還有幾天不眠不休的照顧。他要再繼續躺個十天半個月的,她豈不是虧本了。
「誰坑了你?」瞧她喪氣地自言自語,元真忍不住出口詢問。
「還不是隔壁那個整天找我麻煩的缺德鬼她也不想想她那副尊容有多嚇人,鬼見了都怕何況村長的兒子,人家不喜歡她與我何干?」
就為了這件事和她形同水火,三兩天借題發揮地給她難看,這算什麼嘛!
「村長的兒子喜歡你? 」擁有凝脂般美肌想必姿色必是不差。
「誰曉得呀一每回一見到我就臉紅得像被硃砂水潑到,把豬肉、獐於腿一丟就跑開,害我想跟他遭聲謝都沒機會。」老吃人家的東西真有點過意不去。
「下次別亂收別人的饋贈,禮多必有詐,小心把自己賠進去。」這迷糊的丫頭真看不出他人的用心嗎?
臉色顯得有些不悅的元真陰沉著臉,口氣帶著一絲吃昧的責備。
「喂!你管得太多了吧一我收誰的禮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你不過是我撿回來的死人……驀地,陶樂梅兩眼一瞳,櫻唇微顫, 」你……你醒了?「
「也該是時候了。」他眸色轉深,眼前誘人的渾圓雪峰嬌艷欲滴。
「什麼是時候了一你多躺一天,我就多損失一天……」她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的噤了聲順著他幽黯的眼神往自個身上一瞧,瞬間,四肢僵直。她強逼自己緩緩背過身,手指輕顫地攏上衣裳。「你沒看見是吧……」
避免她尷尬,元真忍笑地故做正經, 「是的我什ど也沒瞧見。」
陶樂梅一聽,又不滿的嘟噥道:麼叫麼也沒瞧見?我身材有那麼差嗎?羞到你這睜眼瞎子分不清前胸或後背。「
若非此時不宜,他真會因她逗趣的話而笑出聲來。「那你希望我看見了。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他從善如流,願意配合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