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浚冷酷的藍瞳瞟了媚三娘一眼,不言而喻的警告她。
「我以後都不敢再偷聽了!」瞥見韓睿浚不好惹的氣勢,媚三娘心有餘悸地拍胸脯保證。「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讓人去拿另一間房的鑰匙過來……」
她準備開溜的腳步卻又很不湊巧的讓洗了一整天床單被套,好不容易剛洗完的阿剛給堵住。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阿剛緊張兮兮地問。
「死阿剛,都散場了,你還跑來湊什麼熱鬧?」媚三娘恨恨的勒住他。
「我、我……」阿剛缺氧的說不出話。
「別我啊你的!尊字一號房的門壞了,明早叫木工把門修好,還有幫韓客倌的房間換成尊字四號房。」媚三娘凶巴巴的對阿剛交代完,轉頭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咳……」阿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請稍待一下,我這就去拿鑰匙來。」他紅著眼眶,憔悴跑開。
炎詠熙有些同情地戳了戳韓睿浚。「她對那個叫史阿剛的男人還真兇呢!」
無心多管別人的閒事,韓睿浚輕輕握住她老拿他胸口當菜餚戳的手,言歸正傳,「明天吃完早膳,我們就去驛站租馬,然後出發到陰邪谷。」
第四章
陰邪谷裡瘴氣瀰漫、霧氣迷濛,挺拔的藍色身影和瞇縫的火紅身影,一前一後走在寸草不生,堆著凌亂骷髏和動物屍首的崎嶇山徑上。
炎詠熙小心翼翼的踩著佈滿尖銳小石的泥濘山路,結果還是失足踩到一坨狀似動物排泄物的爛泥上,有潔癖的她停下腳步想弄淨鞋底,突然,一旁骷髏堆中咻地溜出一條又粗又長又醜,還恐怖的吐著血紅舌頭的綠蟒。
她倒吸了一口氣,一動也不敢動,綠蟒彷彿看出她的害怕,威嚇地從她腳邊緩緩滑過,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敏銳察覺到身後的氣息驟變,走在前頭的韓睿浚頓住步伐,瞬間來到神色有著一絲慌亂的炎詠熙身邊。
「怎麼了?」他微皺眉頭,審視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沒事。」不願弱點被發現的炎詠熙僵硬的搖了一下頭,驚嚇過度的聲音有些難掩的抖顫。
「你很不對勁。」擔憂她中了毒,韓睿浚抓超她的手想診脈。
「我說了沒事。」心虛的炎詠熙連忙抽回手,一刻也下想多待的拉著韓睿浚的衣袖要跑,腳步才跨出,剛才嚇得她花容失色的綠蟒再度從骷髏堆中探出蛇頭,挑釁意味濃厚的迅速滑向她的腳邊,囂張的尾巴還重重掃過她的腳踝,嚇得她再也堅強不起來,魂飛魄散的跳上韓睿浚的背。
「有蛇!」她驚恐的攀緊著他。
韓睿浚當機立斷的手刀一揚,將那條耀武揚威的白目綠蟒送去陰曹地府報到。
「你怕蛇?」他微訝的輕輕握住環抱在他頸間的小手。
「我不能怕蛇嗎!」她閉上眼眸,不敢看到那條綠蟒血肉模糊的屍首。
原來她不是沒有弱點的,韓睿浚冰冷的俊顏閃過一絲淺薄的莞爾。
「你笑什麼笑!」還膽小的趴在人家背上的炎詠熙,只能柔弱不堪的指責人。
「我沒笑。」韓睿浚淡淡否認。
「有,你有。」炎詠熙很堅持,雖然他現在的表情跟平常的冷臉沒兩樣,可是她就是感覺得出他在笑。
「好,我有。你可以下來了吧?」緊貼在背的溫熱嬌軀讓他很難維持冷靜。
炎詠熙搖搖頭,怯懦的埋首在他肩頭,「你先把那條死蛇轟出我的視線外。」
韓睿浚毫不猶豫的照辦,只見他一揮衣袖,強勁的掌風立刻掃淨每一顆砂礫。
炎詠熙稍稍抬眼瞄了一下,攀在頸間的手卻沒有松。「還有,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拿我這個弱點威脅我或取笑我。」
韓睿浚很乾脆的點了一下頭。
「還有……」炎詠熙還是緊抱著他。「再背我一下下……」因為剛平復恐懼的她,腿還有些軟。
冰冷俊顏若有似無的微微發紅,無言的背著她走。
炎詠熙讓他背了好一會兒,即使腿已經不軟了,她還是偷懶賴在他的背上。
「哎!」她輕喚了一聲。
「嗯?」他也淡淡回應。
「走快一點啦!」兩人之問難得的恬淡氣氛,被她下解風情的語氣給抹煞掉。
「嫌慢就下來自己走。」他言不由衷的瞅了她一眼。
「我不要,萬一又有蛇怎麼辦?」他的氣息很冷,卻反而讓體溫一向偏高的她感覺很舒適,很想多貼近一些。
她的依賴愉悅了他的心情,不想太快結束和她難得的親密接觸,韓睿浚的步伐依舊放得很慢很慢。
許久,終於來到山徑盡頭的石屋。
「怪魔之家,非請勿進。」一到目的地,炎詠熙自動自發跳下韓睿浚的背,挑剔地看著門板上歪七扭八的大紅字,「他們的字寫得還真醜!」
韓睿浚冷眼掃視四周,不予置評。
「鐵定人去樓空了!」炎詠熙踹開門,走了進去。
「別碰任何東西。」跟在後頭的韓睿浚謹慎吩咐。
「知道啦!」一走進屋內,炎詠熙毛骨悚然的指著石屋東牆,「喂喂,你瞧!真噁心,居然整面牆都掛滿了畫像。」
韓睿浚瞥了一眼滿牆畫像,凝神關注屋外隱約的人氣。
「不過也好,雖然沒能逮到人,起碼知道他們長什麼鬼德行,也不算白走這一遭。」她伸手想取下畫,還沒碰到框,西牆瞬間射出數百支細長的毒針。
韓睿浚立刻擋在炎詠熙身前,迅速發出一掌,霎時,氣勢萬鈞的冷冽劍氣將朝他們直射而來的毒針打回牆上,冰寒的劍氣還將數百支毒針連同牆壁凍凝成冰。
「我不是叫你不要碰任何東西?」他微怒的抓握住她妄動的手。
「你凶什麼凶!」炎詠熙不服氣的也朝牆壁發出一掌,灼熱劍氣呼嘯而去,插在牆壁內結成冰柱的毒針轉眼變成燒紅的軟針,覆蓋在牆面的冰霜全化成高溫的水蒸氣,「看到沒?我有能力保護我自己。」
無意和她爭吵的韓睿浚鬆手放開她。「你畢竟不是百毒不侵。」他很清楚她不若外表嬌弱,可是一見到她身陷危機,他就失去了平常心。
聽到他似有看扁的話語,炎詠熙心底很生氣,可是卻無法辯駁什麼。
「我沒有惡意。」瞅見她的沉默,韓睿浚伸手攬抱住她。
「放開!」炎詠熙下領情的掙扎著。
屋外偷偷摸摸的足音偏偏又在此時打擾了他們,韓睿浚惱怒地飛身出屋外,快如閃電般的藍色身影,迅雷不及掩耳地揪住躲在石屋後頭窺視的傢伙,火紅身影也倏地跟至。
「請別傷害我,我只是個被人使喚來使喚去、無依無靠、任勞任怨、苦命又卑微的小嘍囉罷了!」被逮個正著的小卒仔,毫無骨氣的跪地求饒。
「你是陰邪怪魔手下的嘍囉?」炎詠熙打量著瘦弱得不成人樣的小卒仔,發現他攤平在地的手背上的確有個菱形刺青。
「是的,雖然我是他們最忠心的嘍囉,可是他們對我很凶又很壞,不但不讓我去小解,還用鉗子拔了我兩顆門牙。」小卒仔可憐兮兮的露出缺了門牙的兩排凌亂牙齒,「害我再也不能吃我最愛的玉米,講話也有點口齒不清。」
炎詠熙想蹲下看清楚小卒仔的牙,卻被韓睿浚給拉住。
「我才不怕他使詐呢!」炎詠熙不悅的甩開韓睿浚的鉗制。
「我是怕他禁不起你還手。」韓睿浚淡淡的說。
「你不用擔這種心,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打死他。」炎詠熙保證地說道。
呼!那他的安全無虞了!小卒仔欣慰的鬆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不會。」炎詠熙隨後又補上一句。
哇!那他的性命還是岌岌可危呀!小卒仔吸回剛才吐掉的那口氣,還害怕得打了個哆嗦。
「你說你是怪魔的嘍囉,對吧?」炎詠熙從頭再問一遍。
「是的。」小卒仔戰戰兢兢的點點頭。
「屋內牆上那些畫是誰畫的?」炎詠熙一問出口,就被韓睿浚瞪了一眼。
「是我。」小卒仔畏畏縮縮的舉手承認。「我知道我畫得不好,可是我畢竟一個人要兼任這麼多職務,又是點倉又要打掃,還得洗衣煮飯、跑腿打雜,偶爾人手不足還得幫忙運毒、兼當探子,我這麼忙,當然不可能樣樣專精嘛!何況老大們就長那副尊容,我已經是畫得——」
「給我閉嘴!」炎詠熙打斷小卒仔的滔滔不絕。「從現在起,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再多話就剪掉你的舌頭!」
「是。」小卒仔正襟危跪。
「你到這來做什麼?」炎詠熙言歸正傳。
「老大們要我來這打……掃!」差點說溜嘴的小卒仔悄悄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打掃?」炎詠熙輕佻柳眉,「陰邪怪魔人在哪裡?」
「老大們來無影去無蹤,我只是個小小嘍囉,怎麼敢多過問呢?」哼!他可不是那種會輕易出賣老大的無恥嘍囉!小卒仔正氣凜然的在心底偷偷嘀咕。
炎詠熙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韓睿浚,傾城美顏突然蠱惑人心的嫣然一笑,「我答應阿爹不能欺負弱小,所以嚴刑拷打的事就交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