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不是真的?」程如花不相信的看向母親。侯府還認佟若善這個女兒嗎,不是不要了?
孔氏眉眼彎彎的點點頭。「以後你出閣時,祖母會為你添上一大筆嫁妝,你小家子氣的計較什麼金簪,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姓程,府裡連片瓦都是我們程家人的。」她長得一副馬臉,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很刻薄。
第三章 人在屋簷下不一定要低頭(2)
她話中有話,暗示老夫人別做得太過分了,拿我們程家的去貼補你那沒人要的外孫女,日後你還要我們為你送終,身後事熱不熱鬧就看你的行事了,別兩手空等著入土。
「我為每個孫女都準備了一份,蘭姊兒、月姊兒她們也有。」程楊氏一句話就把嫡女眨成庶女等級,在她眼裡,程家這些後輩不分嫡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聞言,孔氏和安氏同時變了臉色,有些氣惱的看向婆婆,頓時有種被掮了一耳光的不堪,臉上臊得慌。
「祖母,有沒有我的一份?」唯一敢坐上羅漢榻的佟若善偎向祖母,撒嬌的挽著她的手問道。
外孫女一靠過來,程楊氏的心窩就熨貼,抽著水煙呵呵一笑。「有、有,祖母哪會忘了你,你離祖母的煙桿子遠一點,小心燙著了你,瞧瞧這身細皮嫩肉的。」
「祖母,你真好。」佟若善這話說得真心,她的確是個好外婆。
「傻話,不對你好對誰好,每每看到你這張肖似你母親的臉蛋兒,祖母就想起你短命的娘,她這輩子就是苦呀,還留下你這個苦命的孩子,沒人疼、沒人寵的,連戴根簪子也引人眼紅。」程楊氏趁機嘲諷了長孫女一頓。
真是些眼皮子淺的,沒見過世面的骯髒貨,見到好東西就來搶,意興伯府都是大房的了,還搶個什麼勁兒?
「祖母,不苦不苦,苦盡方知甘來,我長大了,身子骨也變好了,你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她可是從現代來的佟若善,絕對能照顧好自己的。
看著眼前祖孫和樂的一幕,孔氏和安氏互看一眼,意會地一頷首,今日過後,要在這一老一少身邊多安排一些自己的眼線,以免程府的財產被她們搬空了。
佟若善向程楊氏請安完,正要回到自己的屋裡,卻被程如珠和程如寶兩人給攔住了。
「善表姊,我能到你的屋子聊一下嗎?我最近買了一對綴珠子的耳環很漂亮,我拿來給你看一看……」程如珠討好的道。
「不行,我身子又在發熱,大概又著涼了,怕過了病氣給你,我得回屋裡躺躺,沒法子招呼你們。」佟若善找了個借口婉拒,這兩個表妹只怕是來抄家的,看看她有什麼值錢的金釵銀簪好拿走。
「沒關係,你躺著就好,我們自個兒逛逛,善表姊的花鈿真好看,不知道你的首飾匣子裡有沒有配耳環的釵子?我好想有一支,可是我娘不讓我買,說是太貴了……」程如珠嘴上把自己說得可憐,其實心裡想的是她憑什麼戴那麼好看的簪子。
「我的首飾匣子一向交給丫鬟保管,上了鎖,鑰匙不在我身上。」佟若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這小丫頭,年紀雖小,心機倒是不簡單。
「那叫你的丫鬟拿鑰匙來……」
程如珠和程如寶糾纏不休,還想闖進內室,一道淺綠色的身影閃身一擋,堵住兩人的去路。「兩位表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她最怕吵了,一被吵頭就暈得厲害,全身沒力氣,請兩位別為難奴婢。」立場堅定的青蟬半步不讓,堵在出入口。
「滾開!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擋我們姊妹的路!」圓臉的程如珠盛氣凌人,作勢要將人推開。
「兩位表小姐不是一向最端莊守禮的嗎?若是讓人知道你們也有強人所難的無理時候,不知會不會對你們名聲有損?」青蟬恭而不卑,面上帶笑,進退有度的應答,不失大家丫鬟的分寸。
「你……好,算你狠,給本小姐記住!」想她程如珠有的是方法整死一個下人。
程如寶也目露凶光地啐了一句,「你給我們小心點!」隨即抬腳往青蟬的小腿踹去。
幸好青蟬閃得快,要不真讓她踹個正著。
兩姊妹見討不了好,氣沖沖的甩袖離開了。
「唉,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只不過偶爾戴點好東西,這一個個便如狼似虎,明著搶,暗著耍,花招百出,光是應付她們就覺得累。」佟若善原本當她們只是一群孩子,懶得計較,卻忘了這時代的小姑娘普遍早熟,在她看來國、高中生的女孩,實則已具備毒蛇的特質。
「小姐,不能歎氣,越是歎氣,福氣越薄,想想奴婢剛來的那幾年,小姐是真的苦,如今是不苦了。」青桐安撫道。她們手裡有錢又不用受制於人,小姐病弱的身子也好了七、八成,日子定會越來越好的。
「我也不想歎氣呀,可是這個地方我真的快待不下去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能用的陰招也多了。」佟若善想到方才去請安時,大舅母對祖母的態度也越來越不客氣,現在竟然都敢明擺著威脅。
「怎麼會呢,有老夫人在,程府的人敢拿我們怎麼樣!」青桐憤憤不平,她最看不慣程氏女人小家子氣的作風。
「問題是,有些事祖母也阻止不了,若是他們找人毀我清白呢?或是逼我為妾或出家為尼?」大戶人家的後院有幾家是乾淨的?不沾幾條人命,不出些見不得人的醜事,哪能算是後院。
「啊!不會吧,那不是要人死?」青桐真沒想過人心會這般險惡,不免一驚,她家小姐青春年少,哪能青燈常伴或給人做小,那些人太惡毒了!
「青蟬你說,我們可以自行僱車回府嗎?」佟若善轉而問向青蟬。
對於武寧侯府,佟若善一無所知,別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光是她離開時年歲尚小,能記得住才有鬼,經過多年來的物換星移,想必已是人事已非了。
青蟬是程素娘臨終前特意為女兒培植的丫鬟,旁人不知的內情,就數她最清楚,問她是萬無一失。
青蟬面露苦澀的笑。「還不是時候,我們冒然回府,要是梅夫人刻意刁難,硬讓門房說不認識我們,那我們不只進不去,還會淪為笑柄,日後對世子繼位大為不利。」
「嗯,你說的有道理,有些人的確見不得別人好,非要將人踩成泥方肯罷休,我再等等吧。」佟若善暗自告訴自己要提高警覺,得小心防著大舅母、二舅母等人。
「小姐,你餓了吧,青絲準備了魚片粥、花卷、山珍蕨菜和酒糟鴨信,你先吃一點止止饑,晚一點再弄小蔥香卷子給你當夜宵。」
青蟬說話的同時,青絲已經將兩葷兩素的菜餚放上桌,以小姐進食的喜好一一排列布菜。
拜感冒片和止瀉丸的熱銷,她們這一、兩年的進帳相當可觀,私下開了小灶,弄了個小廚房,不再由大廚房那邊供膳,最近的伙食,比起先前的冷菜冷飯,真是一大躍進,吃得每個人油光滿面、氣色紅潤。
也因為伙食自理,佟若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必再受氣,拿銀子請人多弄一道菜還得受人白眼,如今有善廚的青絲掌廚,她們的日子過得可滋潤了。
青絲也很有心,每日琢磨著弄些什麼好吃的給小姐補身子,畢竟小姐實在太瘦了,她能連續十天菜色不重複,把原本什麼都吃的佟若善慣出一張刁嘴,她現在會挑食了,非精緻食物不吃。
「嗯,你們也下去用膳吧,我這兒不用留人服侍,吃飽後燒桶熱水讓我泡泡腳就行,這天氣好像越來越冷了。」都深秋了,用過一個節氣也就立冬了,大雪紛飛肯定更冷。
來到這個時代四年了,佟若善還是不太能適應下雪的冬天,每次一下雪就連著好幾天,雪勢之大不亞於洪水,大雪封路、封山,好似都要把屋頂給壓垮了。
所以一到冬天她就像冬眠的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若無事絕不踏出屋外,規規矩矩的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她學會了刺繡和縫衣服,還給自己做了件塞滿鵝絨的羽絨氅衣,真要出門也不怕冷著了,帶著兜帽的氅衣一披,那真是從頭暖和到腳,一身熱呼。
「是,小姐。」青蟬等人應聲後便退了出去。
佟若善自在愜意的吃著魚片粥,軟嫩的魚片融入濃濃的粥香,舌尖一頂就化開了,再夾一口蕨菜,配著酒糟鴨信,最後再把花卷撕片,沾著粥吃。
吃得半飽時,她以粉嫩小舌輕舔沾上粥汁的嫩唇,輕輕一抿,唇色因沾了粥而顯得油亮嫩艷,有如待采的櫻桃。
驀地,她背上的寒毛一栗。
她莫名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著她,而且屋子裡多了不屬於她的呼吸聲,粗喘,又有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