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婉柔的心也像被箭射穿一樣,她慌得面無血色。「劍……劍天,你聽錯了,我只是和小弟妹開開玩笑而已,我什麼也沒做。」
「難道我看到的西寧侯死士也是假的?」刑劍天譏誚道,冷硬的臉龐充滿肅殺。
大家只瞧見陸婉柔的柔弱,卻忘了她是支持三皇子登位的西寧侯之女,陸清夜手底下有支近萬的暗軍,專門為三皇子掃蕩不為他所用的人,其中死士有一千名,埋伏在各地。
刑劍天追查前三位夫人的死因時,他不查她們怎麼死的,反而反向去查探西寧侯的私兵,他們最近的動向太不平靜了,為防藩主起兵為亂,他派人去盯著每一個暗點,果不其然讓他找到了線索,而且近日會有行動。
於是他便將計就計,配合妻子引蛇出洞的計劃,明知是有危險性,他卻拗不過妻子的固執。
只有被賊惦記著,哪有千日防賊,不如一勞永遠的解決,妻子這般果決,而他不得不贊同。
「他們是我爹派來保護我……」
「你在將軍府內會有什麼危險?難不成有人想要刺殺你,或是買你一條命?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刑劍天受不了她還想辯解,面如寒霜的沉聲一喝。
「我、我只是……害怕……」害怕看不到你,害怕你把我丟下,留下個背影走向其他女人。
「落髮為尼或自請下堂回西寧侯府,你自己選吧。」看在死去的大哥分上,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容了。
「你要我落發當尼姑?!」陸婉柔當下變了臉。
「你有其它的選擇嗎?」在她干了喪盡天良,泯滅良心的壞事後,她再無退路。
「不,我可以被休,你代你大哥寫封休書給我,我不計較做小,我給你做妾,劍天,你收了我吧,我願意和弟妹一起服侍你。」眼見情勢不利,陸婉柔全然不顧臉面的豁出去了。
刑劍天不屑的睨著她,還來不及開口,便被佟若善搶先一步——
「我不答應喲!什麼娥皇女英,什麼共事一夫,我是小心眼的女人,我不准相公納妾,不准有通房,不准在外逢場作戲,連多看漂亮的丫頭一眼也不可以。」她笑著起身走向丈夫,瑩皙小手握住他的粗黝大掌。
「善妒。」他寵溺的低聲道。
佟若善柳眉一挑。「你有意見?」
「不,我很喜歡夫人的蠻橫。」刑劍天冷然的面容一柔,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回答得好。」佟若善親了自己手心一下,再把手心往他頰上一貼,算是獎勵。
夫妻間不好做些太惹眼的事,畢竟屋子裡外不是只有他們兩人,不過她的顧忌某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雙手一抱頭一低,深深的吻住她的粉嫩香唇,召示她是他的女人。
很美好的夫妻之情,可是看在面色灰敗的陸婉柔眼中有如刀割,她用她的一生在愛著刑劍天,怎料他不回報她的深情守候,還對她不屑一顧,教她情何以堪?
她覺得面前是一片荊棘,扎得她渾身是血洞,她痛得想吶喊,想找人來分擔疼痛。
驀地,陸婉柔的眼中只剩下滔天恨意,她飛快的拿起身側倒下的黑衣人配劍,快步衝向刑劍天,但刀鋒一偏,刺向他懷中的佟若善,她要她死,沒有人能留在她愛的人身邊,除了她。
「你還敢動手!」
隨即一具柔美人形飛了起來,又重重的落地,發出碰的響聲。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嘔!為什麼你不愛我……我是如此的愛著你……」被狠踹一腳的陸婉柔吐了一口氣,再也站不起來,只能在地上爬行,雙手往前伸。
「因為你是我大嫂。」刑劍天一直都很尊敬她,也以為她值得尊敬,全然信任地將將軍府交給她打理,從不過問一句,誰曉得她藏著這般心思。
「我從來就不想當你的大嫂,是你們騙了我,花轎迎上門了,我還以為是你來迎娶,歡天喜地的上了花轎,心想終於能和你天長地久了,沒想到掀開蓋頭的竟是刑大……」她當時嚇得眼前一片黑,差點昏厥。
「何必自欺欺人,大嫂,不,陸婉柔,你要欺騙自己可以,但別當其它人是傻子,年屆二十好幾的大哥未娶,怎麼可能由幼弟先娶,而且你當時多的是悔婚機會,我和大哥的聲音不同,我就不信你沒聽見他開口回應賓客的祝賀。」
從門口走到正廳,三進院,一路上恭賀聲不斷,親朋好友、鄰里故舊,誰不說上兩句恭喜。
「我、我……」陸婉柔的手指抖顫得厲害。
「何必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噁心,說穿了,你只是要漠北將軍府的大權,你要幫你父親助三皇子奪位,我們刑家軍是關鍵,即使做不到收攏也要能夠牽制。」
「你……你怎麼知道?」陸婉柔忽覺吞嚥困難,一股腥澀湧了上來。
「大哥臨死前告訴我,他要我照顧你,不為難你,只要你不做出傷及將軍府和刑家人的事,你要做什麼都由你。」這是他答應大哥的承諾,大哥是愛著陸婉柔的,才會苦等她長大。
陸婉柔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一臉驚駭。
「你並不愛我,你愛的是權勢,甚至忍受不了分權,所以你才會勸二嫂再嫁。」那時二嫂已懷有身孕,卻被她一碗墮胎藥給弄沒了。
「你找過杜娉婷?!」陸婉柔更為震驚。
「是的,是二嫂親口說的,她並不曉得自己有孕了,才一個月而已,可是母子連心,孩子沒了的時候她感受得到,事後她找人診脈才知落了胎,當時她傷心欲絕……」
杜娉婷本不相信親如姊妹的大嫂會害她,知道真相後,擔心陸婉柔害了孩子後還會再加害她,所以她放棄為刑二郎守寡的念頭,一滿百日喪便決定再嫁。
「呵……呵……查得真仔細,佩服佩服,不過沒有佟若善,你不會費這份心思吧!」為什麼別人可以輕易得到,而她不行?事到臨頭的陸婉柔仍不知悔改。
想到摯愛的妻子,刑劍天面上的冰霜盡融。「她是我唯一愛著的女人,你不該對她動手。」
聽他當著眾人的面說出愛意,雙頰一紅的佟若善頓感滿足,心口暖暖的,歡喜的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唯一的……」
「所以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不破,可以讓他們進來了,由他們來決定她的死活。」刑劍天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至少他沒直接了結她的命。
「是。」屋外的莫不破一應。
日落的餘暉斜照在門口,可是微弱的光線很快被佔滿,一對又一對的中年夫妻陸續走入。
「這、這是……」這一刻,陸婉柔真的驚呆了,她雙手抱著膝縮成一團,直想往後退。
他們不是別人,而是喬巧音、李玉雅、陳鳳英的爹娘,捧在手心疼著、寵著的愛女死在這個女人手上,他們怎麼能不恨?
「這是我們夫妻給你的臨別贈禮,希望你滿意。」佟若善調皮的一眨眼,做出不用相送的手勢。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壞事付出代價。
兩年後,漠北將軍府——
「啊——不要了,我不要生了,那個該死的男人去哪裡了!叫他回來,回……啊!好痛好痛……明明是他造的孽,為什麼受苦的人是我……混蛋,只會下種的莽夫,我要咬死他……痛,又來了,為什麼還不生……」
呃!夫人,你才開始陣痛不到半個時辰,沒那麼快生,還要再等上幾個時辰,頭一胎都比較難生,而你又不忌口多吃了一些……啊!不是不是,是為了孩子吃,因為孩子餓嘛!
幾個丫鬟、婆子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夫人在這一、兩年內被將軍寵過了頭,變得嬌氣了,一點點痛也受不住,大吼大叫的模樣好好笑。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佟若善的謀劃下,得知妻女竟然謀害嫡長子、嫡長女好取而代之的武寧侯氣到吐血,吐完血之後就身子不行了,大病一場後,便向皇上請求由長子承繼武寧侯之位。
其實他是不想讓位的,可是形勢比人強,女兒、女婿往他跟前一站,不用開口就這麼盯著他,他便心裡發虛,氣弱地不敢多言,由著他們安排,他照做就是,反正他還是老侯爺,府裡不差他一口吃食。
佟仲陽順理成章成為武寧侯,入主正屋,同時娶奉國公之女為妻,兩人是一見鍾情,婚後非常和睦。
原本是四青之中年紀最小的青桐居然先嫁了,她嫁回武寧侯府,成了新管事常和的妻子,目前已育有一子,她也當上後院的管事娘子,專管針線房和茶酒。
未嫁的青蟬、青絲、青芽還跟在佟若善身邊,不過青絲也定了人家,年底才出嫁,她要等夫人生了孩子、坐完月子才肯嫁,否則不安心,佟若善還提了個叫青霞的丫鬟為大丫鬟。
梅氏被送去家廟,有生之年怕是再也回不了武寧侯府,怕被報復的佟明珠失心瘋似的帶著弟弟佟仲景連夜出府,投奔外祖去,兩姊弟沒出過遠門,被騙走了盤纏,差點流落街頭當乞丐,好在讓拐子賣入青樓前被人救了。